第90章:洞房花燭夜
夜深人靜,絲竹之聲不知何時也已經停了下來,賓客也走了之後,整個偌大的辰王府中,依舊是燈火通明,丫鬟還在忙碌個不停,沈漓走到前廳,目光所及之處,滿堂的喜慶,紅得似火。
龍鳳燭光還在燃燒,靜靜的蠟淚垂落,這一幕景象是如此的熟悉,又覺得遙遠,明明近在眼前,卻好似已經是上輩子的記憶了。
“王妃,夜已經深了,奴婢送您回房休息吧?”丫鬟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停下手裏工作。
沈漓搖搖頭,“不必了,我這就回去。”
轉身離開,這裏一個時辰還滿堂賓客歡笑,如今不過一瞬,便已經清冷下來,心頭突然湧上千頭萬緒, 壓得她喘不過氣,所有的前塵舊事都化作了一場夢,總是在你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讓你毫無招架之力。
周揚等在不遠外麵,一如既往的嚴肅,也許是習慣了從來不多話,他跟關月性子是意外的相似,許多時候沈漓都不禁懷疑,兩人是不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竟然沒有半點的差別。
“王爺讓你過來的?”
周揚道:“是。”
沈漓無奈的看了遠處一眼,收回目光,瞧著他嚴肅的臉,才道:“你去保護王爺吧,今天是他大喜之日,一定會被灌了不少酒,雖說是這樣的日子,可也該有所防範。”
“王爺已經下了命令。”他刻板的回應。
沈漓失笑:“你跟隨王爺身邊多年,該明白他的心理所想,我說的話你可以不聽,但卻不能不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如此你可明白?”
周揚不動,沈漓笑了笑轉身離開,沒再為難他。
酒意退卻之後, 人是更加清醒,想要入睡就更難了,一想起明日整個側妃還要跟自己敬茶,頭便開始突突的疼了起來,不是不願意麵對事實,而是實在很厭惡如此的場麵,總會讓她想起前世的沈若。
雖說如今局麵已大不相同,終究無法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唯有能避開一時是一時,能不正麵接觸就盡量的不要接觸。
繞了道回到院子時一道紅色身影映入眼中,赫然不該出現之人此刻竟然出現在麵前,將她嚇了一跳。
葉辰安拉住險些摔倒的沈漓,借力將她扯入懷裏,滿身的酒氣撲麵而來,她皺起眉頭,一手捏住鼻子。
“王爺滿身的酒氣,到底是喝了多少,今晚洞房花燭夜,實在不該出現在這裏。”
“為何不能在這裏?你也說了,盡妻子本分,至於王爺要如何,可不是你能左右的了,不知此言如今到了這裏還算不算數?”
“明日坊間便會傳言,我善妒霸夫,洞房花燭夜就讓新娘子難堪,如此的不懂禮數,更加不適合當王府的女主人,王爺覺得可好聽?”
按住他的手,葉辰安溫和的目光裏滿是沈漓的身影,他搖頭:“誰敢說,本王就殺了誰,我不介意為你讓天下血流成河。”
心頭一暖,撞開的無數漣漪泛濫成災,撇過頭去,避開他深沉灼熱的視線,“你若是這般無良的夫君,我第一個便休了你,濫殺無辜,不將黎民百姓的生命放在眼中。”
他笑道:“如此也是你逼的。”
“那此刻王爺可是要離開?已經很晚,讓新娘子獨守空閨可不是什麽佳話,傳出去皇上說不準明日就召你我進宮,恐怕是再沒有安寧日子。”
“愛妃這是要將我往別的女子床上推?”他含笑著說完,心底卻疼得無以複加。
沈漓沉默,隻是用力將他抱緊,一刻也不想放鬆,吸取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閉上眼。
“我知曉你心中難過,我又何嚐不是如此,若不是今日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抗衡,就不會落到如此無奈的地步,就算是為了你,我也必定要走這一步棋了。”
沈漓依舊緊緊抓著他,悶悶的將頭伏在懷中:“王爺不必說了,你還是過去吧。”
誰人能明白,這種親手將自己最珍視的東西拱手讓人?
被奪走是一回事,明白了不屬於自己是另一回事,可在自己手中,再親手推出去,這樣的心情,永遠也無法用語言來全譯。
葉辰安不為所動,抱著沈漓絲毫不曾鬆開,她無奈,隻能閉著眼睛伏在他懷中。
此刻有丫鬟來報,打破兩人之間的氣氛,大婚之夜,新娘子竟然身體不適,連夜宣了大夫,府中也鬧得是雞犬不寧。
沈漓在院中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等她終於察覺,東方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天心一直守在一側,眼睛不時朝院子門口看去,終不見葉辰安的身影出現。
“小姐還是回房歇著吧,霧氣重,都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王爺怕是有事耽擱了。”
沈漓像是沒聽見,並不言語,天心又將話重複了一遍,她才緩緩轉過頭來,打量了她片刻,才微微搖頭:“你以為我是在等王爺?”
“難道不是?”
她笑:“自然不是。”葉辰安自從離開之後她便沒想過會回來,隻是這個劉寧心未免沉不住氣,洞房花燭夜,片刻見不到人便差人來尋,非聰明人所為。
更謊稱身體不適,以此來給自己下馬威,恐怕葉辰安此刻心中對她已是了然,這般女子,難成氣候,隻是日後頭疼的日子恐怕不少。
“那小姐為何一夜坐在這裏,莫非是還不想入睡?”她能明白昨日小姐的心情,可畢竟身體重要,況且王爺的心還在這裏。
“隻是在想一些事情,好了, 如今已經想通,你也去歇著吧,我這不用侍候。”
天心瞧了瞧天色,眉頭皺起:“可是小姐,一會兒新側妃就要給你敬茶,奴婢是該叫你起,還是不叫呢?”
沈漓轉身,心情似乎十分愉悅:“不必叫了,今日側妃的身體是好不了的,所以自然不會需要給我敬茶,你就放寬心吧。”
小姐又是如何知道?
天心本懷疑這句話,隻是一直等到了中午都不曾見人,過後才有西廂那邊的丫鬟來傳話,側妃身體不適,王爺讓她好生歇著,是以不過來敬茶了。
天心看著緊閉的房門,直呼小姐料事如神。
沈漓隻是搖頭苦笑,她昨夜那般行事,便料到了今日仍舊不會妥協,以自己側妃的地位風頭壓過正妃,真不知是何人教她,隻不過葉辰安不是別人,並不會因為是皇上賜婚就寵愛萬分,她的好日子恐怕還長著。
暮色將至,府中下人仍舊忙碌,此刻大夫又匆忙的背著烏木箱朝著西廂而去,天心看到也不問緣由,一路跑著回到了院子,喘著粗氣拍打沈漓的門。
“何事慌慌張張,讓人見了成何體統?”
天心用力呼吸了幾下,才拍著胸脯斷斷續續的將話說完,沈漓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夫匆忙的趕了過去,今日也不見王爺的影子,怕是西廂那邊夫人出了什麽事情。
如此嬌弱的身體可是夠讓人驚歎的,偏偏天心還問我們是不是要過去探望一下。
沈漓瞪她一眼,她稱病不來敬茶,便是為了等自己低頭,過了門不正式見禮也罷,如今還要等著自己登門去看她,這個禮數絕對不能廢,她也絕不會低頭妥協。
劉寧心身軀柔弱無骨的依偎在葉辰安懷中,一雙眼睛不時朝他溫和俊朗的臉上瞟,豐神俊朗,這般出色的男子已是自己夫君,她果然沒聽錯爹爹的話,嫁了過來。
隻是讓她非常生氣的是洞房花燭夜都不曾碰自己一下,反而去找了那個什麽正妃,若不是自己聰明,使出這一招,恐怕今日就要有人傳言她第一日嫁過來就要被冷落了。
“王爺,妾身難受,王爺……”嬌柔無比的聲音卻換來他的皺眉,葉辰安朝大夫招招手,趁機坐起身來,移開兩步,站到了一邊去。
“大夫過來看看吧,為何總是不見好轉?臉色也並不大礙?”
那大夫也是無奈,根本就不是什麽大病,可主人說了不舒服,他唯有硬著頭皮上去診脈。
“夫人既然身體不適,明日也不必過去請安敬茶了, 好好在院子裏休息吧,本王會派人過來照顧你的,本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好好休息吧。”
“可是王爺,妾身真的很不舒服,您就不能留下來陪一下我嗎?”劉寧心滿眼含淚的看著她,楚楚可憐,心底已經十分痛恨沈漓。
“既然不舒服,就好好休息。”葉辰安說完頭也不回便離開了。
“哼,給我滾出去。”
葉辰安前腳一走,劉寧心便開始發飆,漆黑的藥汁被她重重摔落在地上,留下了滿地的碎片。
“側妃娘娘……”
“統統給我滾出去,一個都不準進來。”
葉辰安離開之後,便獨自來到了書房,書案前有擺放好的筆墨紙硯,上麵抄了許多文字,看樣子應該是沈漓來過,字跡是她的,墨還沒有幹,隻是人已經不見了。
他拿過紙張,視線一點點落在娟秀小體上,眼底的溫柔一點一點變得複雜,她該是有多麽心緒難平,才需要一遍一遍不停的寫清心咒。
照著她未寫完的地方,接著寫了下去。
房中掌起燈的時候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葉辰安站起身,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周揚拿著一封密函,放在了書案上。
“禦林軍都督來信。”
葉辰安臉色一變,迅速拆開信封,信中內容讓他臉色漸漸沉了下去,最後狠狠將信揉在掌心,瞬間化作粉末,紛紛落下。
“備馬。”
“是。”周揚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葉辰安匆忙的去房間換了一身衣衫,離開的時候遇到了迎麵而來的沈漓。
“如此匆忙,王爺可是出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