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三百三十二章 舊日之匙
大地之神該亞,一切物質的起源,空氣,魔力,乃至於生命的最初之祖,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誕生的,就像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死去的,有人說,他並未死去,而是去了一個未知的,神秘的地方,當然,這一切,都隻是後來好事者的臆測,因為現在的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夠確定他是否真實存在。
而不可否認的,那就是不論是哪一種結局,他的神力,都是構造當世的最初之物,包括時間,秩序,以及地獄的意誌。
是的,他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不能用魔力來單純的形容囊括了,和泫雅女神一樣,他的力量淩駕於一切能量之上,冠以神名,毫不為過。
地獄之中曾有記載,大地之神該亞,是真實存在的,而他在離開時,曾經將自己的一切力量化作一把極其強大的武器,名為萬物權能之劍,意思就是說,隻要擁有了這把武器,世界的一切物質,包括時間,空間都將為你所用,甚至連那撐起一切的那棵樹,都可以斬斷。
然而這個記載,卻也隻是一個極為偏門的遠古雜史中有著一筆帶過,甚至連那把武器的具體模樣,都因為歲月的侵蝕而變得模糊不清了。
巧合的是,辰鳴在絕望之殿的圖書館中,有讀過這本野史,在記憶中的那把萬物權能之劍,甚至他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但當他看到廣場之中,那插在那裏散發著無限光輝的奇異長劍時,卻依舊被一種未知的力量操控,喊出了劍的名字。
轉移了驚悸的目光,辰鳴又看向了那被長劍刺穿釘死在絞刑架上的那具不知道是什麽生命的屍體上,屍體散發著一股詭異的紫黑色能量,在不斷的與萬物權能對衝,隱隱之間,竟然有些不相上下。
“如果這真的是大地之神的權能,那麽能夠與之對抗的生命,又會是怎樣的存在?”
一個異想天開的問題出現在辰鳴的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他不由自主地邁開步伐,想要去近處觀察,接觸。
可當他踏出了第一步時,一本古老的破舊書籍,卻橫身擋在了他的麵前,像是想要阻止他進一步接觸到那兩樣東西。
“是你指引我來到這裏的,現在又想阻止我去探究真相?”
不知為何,被《黃昏的魔導書》阻截,讓辰鳴的心中突然生出了無名火氣,他撇開了書籍,再次向著廣場中心快步走去。
“唳!”
突然,那被權能之劍鎮壓的屍體不知為何劇烈地掙紮了起來,那有著三顆眼洞的紫黑頭骨上,冒起了詭異的火焰,一句句辰鳴從未聽過的語言,在它那上下顎的碰撞中傳了出來。
正常來說,擁有魔力的生命可以根據對方的精神波長來判斷對方說話時要表達的意思,不論語言是否相通,對於交流是不會有什麽阻礙的。
可那具屍體所說的話,所散發出來的精神波動,卻隻讓辰鳴感覺到一股極端的違和感,讓他的腳步停在了那裏,不再願意接近半分。
“嗡!”
似乎是感應到了屍體的暴動,權能之劍也輕微地顫動了起來,淡淡的光輝飄灑而下時,一切的詭異又被鎮壓了下來。
“呼……”
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辰鳴再看去時,那先前的異象消失不見,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一切都在顫栗,包括一直處在他的精神世界裏的那棵樹苗,也像是斂去了所有的光輝,隻是為了躲避剛剛的不祥。
“那東西究竟是什麽?”
緩過神來,辰鳴才發現自己已經距離中心隻有十步之遙,可那顫抖的雙腿,卻不足以讓他再踏出哪怕半步。
回過頭去,隻見卡萊斯正遠遠的站在邊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他的身旁,魔導書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將他籠罩,讓他的身體重新恢複了行動能力。
回到了邊緣地帶,卡萊斯才說道,“辰鳴先生,您剛才可嚇死我了,突然就走了出去,那把劍和屍體的力量,即便是您,也……”
“是我太自大了。”
辰鳴歉然地說道,“這兩樣東西,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觸碰的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
“嗯。”
辰鳴的話,卡萊斯當然是沒有意見了,在前者踏入廣場之時,他本來也想跟著踏上去,可是卻被一股怪異的能量封鎖,而當他目睹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時,卻又慶幸自己被攔截了下來。
是的,在辰鳴剛剛踏入廣場之時,那整座廣場的上空,都布滿了麵目猙獰的魔怪,這些魔怪每一頭的氣息,都是他生平僅見的存在,若不是辰鳴有著《黃昏的魔導書》守護,恐怕那些虎視眈眈的魔怪就會撲食而下,將辰鳴啃得屍骨無存。
而當局者的辰鳴,卻並未看到這樣的一幕,也可以說是他的幸運了。
隻是當兩人決定離開時,廣場的金色長劍之上,卻有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穿過廣場,滲透到了辰鳴的魔法戒指中,那把得自他處的金色鑰匙上。
後麵的路他們基本已經摸清,而想要找到出口,也隻有繞過廣場,走向了更遙遠的另一個方向。
隻是一直到他們疲憊不堪時,那迷宮的盡頭卻依舊沒有出現,好在這個地方相對來說較為安全,倒是讓辰鳴稍微地鬆了口氣。
篝火的旁邊,卡萊斯已然睡去,而辰鳴則是捧著魔導書坐在一處被削平的晶石上麵,研究著什麽。
“所以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無奈地看著《黃昏的魔導書》,辰鳴幽怨的說道,“不會隻是想讓我看到那一幕吧?那把劍和那具屍體是真的存在的麽?”
魔導書當然沒有給他任何答案,始終靜靜地躺在辰鳴的懷裏,就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老賴一樣,沒有發揮出半分神奇。
“不說就不說吧。”
輕輕撇了撇嘴,辰鳴掃視了周圍一圈,說道,“那你總該告訴我離開這裏的辦法吧?”
讓辰鳴驚訝的是,這一次《黃昏的魔導書》竟然破天荒地給了一些反應,散發著淡淡的光輝,將兩人同時籠罩。
而伴隨著光芒的消失,兩人周圍的環境也變得虛幻了起來,再回神時,卻已經到了一處極為詭異的場所。
“這裏是……”
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辰鳴的眼中卻隻倒映著一些麵目猙獰的巨大神像,整齊劃一的排列在那裏,像是在守護著什麽。
“幫我保護好他。”
將魔導書輕輕地放在了卡萊斯的身上,辰鳴站起身來,邁步向著神像的後方走去,而魔導書也極為順從地沒有跟隨,而是將光輝籠罩在卡萊斯的周身各處。
不知道多麽寬廣的黑暗空間裏,擺放著無數的神像,每一具的神像形態都各不相同,有的長有六條手臂,有的長著五顆眼睛,更有甚者,還有著數百隻巨大的腳,占據著極為寬闊的麵積,而它們的共同點,則隻有一個,那就是醜陋,無比的醜陋,甚至醜到了讓辰鳴都有些微微作嘔。
但再遼闊的空間都有著盡頭,當最後一個神像被辰鳴經過之後,那後方,則是一座殘破的黑石祭壇,長長的台階通往祭壇的頂端,古老神秘的符文是祭壇之上唯一的裝飾之物。
“既然來都來了,那就一探究竟吧。”
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他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而且魔導書這次既然沒有阻止他,那也就說明了這裏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危險。
邁開步伐踏上了祭壇的台階,辰鳴緩緩地走了上去,可他發現,每當他踏出去一步,他身後的台階就會消失一階。
“是不希望我反悔麽?”
轉過身低頭看了看下方那如同深淵一般的黑暗,辰鳴有種感覺,隻要他掉下去,那麽即便是魔導書也救不了他。
“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這祭壇上祭奠的是什麽牛鬼蛇神。”
略顯冰冷地笑了笑,辰鳴不再停留,更加堅定地邁開步伐,朝著祭壇的頂端走去。
祭壇很高,即便是以辰鳴的速度,也是走了大約十分鍾左右,才看到了盡頭所在。
而當辰鳴踏上祭壇頂部的瞬間,這世界卻像是鬥轉星移一般,讓他有些眩暈,回過神來,卻已經是處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間裏,在這裏,他感覺不到任何物質的存在,就仿佛,這個地方根本沒有物質一般,唯一有的,就隻剩下自己和不遠處的那道身影。
這是一個穿著古樸粗麻衣的男人,長得十分的普通,一臉的絡腮胡長到了耳背,花白的頭發上,戴著一頂獸皮帽,活脫脫的一副農夫打扮,隻是他的一雙眼瞳之中,卻仿佛藏著無數的星辰大海,讓辰鳴有些微微側目。
兩人對視了許久,最終還是辰鳴先開了口,他緩緩行禮,道,“尊敬的此間主人,我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辰鳴,因為一些原因而被迫來到這裏,請問您能不能告訴我,出去的方法?”
“你……”
農夫麵無表情地開了口,卻是答非所問地說道,“得到了舊日之匙?”
“舊日之匙?”
辰鳴微微一愣,不解地問道,“舊日之匙,是什麽東西?”
“是能夠打開遙遠過去大門的鑰匙,是放出滅世災劫的禍引……”
農夫說道,“你不該將它拿出來,拿出來了,也該將它放回去。”
“鑰匙……”
辰鳴微微思索,突然想起了那從灰色房間的石台柱子中得到的那把鑰匙,恍然地說道,“抱歉,我拿的出來,卻沒有辦法將之放回,這東西,會引起很大的災難麽?”
農夫沒有說話,隻是辰鳴的周圍,那灰色的世界開始有了一絲奇妙的變化,他們來到了一處不知道處於什麽年代的戰場。
“這裏又是哪裏?”
連續地場景切換,讓得辰鳴有些無語,他習慣性地掃視了四周一圈,卻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片血腥場景。
灰蒙蒙的土地上,一股股紫黑色的霧氣吞噬著一切物質,無數的詭異魔怪從霧氣的下方掙紮而出,驅使著某種讓辰鳴感到極為陌生的力量,向著那另一邊頂天立地的醜陋巨人發起了殘忍進攻。
巨人們所使用的力量,是與現世魔力相差無幾的能量,隻是手段與用法卻顯得極為粗製濫造,蠻橫卻有效。
而兩者的數量,也是有著天壤之別,魔怪的數量,比之巨人多出了無數倍,若不是因為體型龐大的緣故,恐怕對方一個衝擊,就足以讓這些醜陋巨人湮滅。
魔怪們使用的力量,是一種類似於湮滅物質的東西,可比起湮滅物質,卻又不盡相同,因為湮滅物質再怎麽說,也是一種存在的物質,而它們,卻隻有無盡的邪惡與破壞欲,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隻是雖然魔怪十分詭異且難以捉摸,但巨人的強大也是超乎想象的,那巨大的身軀踩踏之間,就能夠將數百隻乃至數千隻魔怪碾壓粉碎。
但人力有窮盡時,巨人再強大,畢竟也隻是生命,在戰爭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時,那些殺伐的巨人,最終依舊難以逃脫死亡,而魔怪,卻依舊無休止地冒出頭來。
然而真正讓巨人落入潰敗的,卻並不是那些魔怪,而是那紫黑霧氣中生出的另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
在戰爭進入到白熱化階段,那升騰的紫黑色霧氣,卻仿佛是收到了什麽東西的牽引一般,朝著天空中的某個位置瘋狂地匯聚,化成了一道人影,一道與現在人類相差無幾的人影。
隻是辰鳴並未感覺到那人影身上,有著哪怕一絲的生命氣息,他感受到的,隻有比魔怪更加深邃無數倍的邪惡。
與惡魔的邪惡不同,惡魔的邪惡隻存在於與情緒,換而言之就是,以秩序為天平來說,惡魔的放縱行為,就是邪惡的。
但這道長相俊美的青年身影卻不同,他的邪惡並非發自與情緒,而是他自身就是邪惡的載體,舉手投足之間,與世界都格格不入。
這位青年的出現,瞬間讓本就沉浸在殺戮之中的魔怪更加興奮狂暴了起來,對著巨人發起了更加猛烈的衝擊。
並未動手,隻是站在那裏,就讓這些魔怪變得更加強大可怕了起來,而巨人倒下的越多,青年臉上的神情就越愉快,在辰鳴看來,他連笑容,都顯得極具違和感。
但盡管如此,那些醜陋的巨人,卻依舊沒有退縮半分,他們的身後,就像是有著什麽東西,值得他們這樣舍棄自己的生命去守護。
而似乎是等得厭煩了,那漂浮在天空上俯視戰場的青年人,終於有了一些動作。
他微微抬手,下方的紫黑霧氣瞬間升騰,如同火焰一般迅速蔓延,僅僅片刻,巨人所搭建的巨大防線就被磨滅了存在,一些體型較小的巨人,也被那可怕的火焰吃幹抹淨,大地的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就像先前辰鳴所見的那樣,灰蒙蒙的一片。
但就在辰鳴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那灰色之中,卻有著一道金色光輝閃耀而過,如同超越了時間的速度一般,直插青年的胸腔,光輝散去,竟然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金色長劍,長劍之上,無數的銘文閃耀著,烙印在了青年的周身上下,將他的一切邪惡瓦解,讓他的身體陷入了腐朽。
而那下方,無數魔怪在長劍出現的時候,都膽怯地縮回了它們原先所在之地,不敢再冒出頭來。
大地再次恢複了平靜,紫黑霧氣散去,卻沒有再看到哪怕一頭巨人的身影,隻剩下了一陣陣淒冷的微風,在訴說著那些巨人曾經的存在。
走馬觀花,時過境遷,不知道多久之後,從遠處走來了一位身穿華麗長袍的青年男人,他的腰間挎著一本不知道用來記載什麽東西的書籍。
他來到了那插在戰場中央的長劍身邊,蹲下身來,輕輕地說著些什麽。
而長劍,也給出了回應,散發出一絲淡淡的光輝,化作一個農夫打扮的人影,他為青年指明了某個方向,並且將一把鑰匙交給了青年。
青年點了點頭,又再次邁開步伐,朝著農夫所指的方向走去。
直到青年消失在那茫茫邊際之後,這些景象才緩緩散去,重新回到了原本的灰色空間。
辰鳴目光呆滯,農夫讓他看到的這一切,幾乎顛覆了他所有的常識,而那最後出現的兩人,更是辰鳴都認識的。
一個是《黃昏的魔導書》的原主人雷諾,一個則是讓他看到這一切的農夫。
“他所去的地方,就是你們生活的這個世界,而我給他的鑰匙,就是打開這個世界的大門所用的。”
農夫目光平淡的看著辰鳴,說道,“舊日之匙,是連接上一世代與這一世代的樞紐,一旦舊日之門打開,那已經毀滅在紀劫中的不甘之靈,就會瞬間湧入這個世界,吞噬掉所有的存在,一切都將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