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迷宮
熾熱的白天，嚴寒的深夜，是黃昏廢墟的兩個極端，而無邊無際的災難，則是這兩個極端的共同主題曲。
離開了原本的世界七天，這七天裏，卡萊斯也算是見識到了黃昏廢墟真正恐怖的地方了，雖然有著辰鳴的保護，卻依舊是如履薄冰一般地在爭渡。
深夜的山脈之中，那如同骨骼一般的嶙峋怪石上布滿了冰霜，這裏的一切物質，包括魔力在內都被這樣的寒冷覆蓋，甚至連時間都仿佛變得緩慢了下來。
而唯一稍微有些溫暖的地方，就是一處山腳下，那被猩紅色結界隔絕的山洞中，還泛著一片淡淡的火光。
搖擺不定的火堆旁邊，辰鳴與卡萊斯一邊吃著烤好的肉幹，一邊取暖，在這一刻，他們的心才稍微有些平靜了一下。
“怎麽樣，這幾天還習慣嗎？”
看著那張略顯疲憊的臉龐，辰鳴微笑道，“這裏的環境雖然惡劣，但其實隻要知道危險區域的所在，短時間內還是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的。”
“那是因為辰鳴先生的魔力能夠隔絕這些溫度的侵襲。”
卡萊斯苦笑地說道，“七天時間，我們幾乎都在四處奔波，有幾次險些都把命給丟了，如果不是您拚命把我救回來，恐怕我也沒機會在這裏抱怨什麽了。”
“該抱怨還是要抱怨。”
辰鳴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道，“我既然答應了大祭司保護你的性命，我就一定會盡我所能帶你出去，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嗯。”
卡萊斯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對了先生，我們還要呆在這裏幾天？雖然您的實力強大，但總是這麽危險，不說別的，就是食物儲備我們也無法支持太久了。”
卡萊斯說的沒錯，七天的時間，兩人幾乎將先前儲存的一半食物都給吃的一幹二淨，這個世界的可怕程度遠超了他們的想象，卡萊斯還好，他能夠憑借攝取空氣中的魔力來維持，但辰鳴不同，他的身體並不能自主地依靠魔力來補充體力，一旦魔力消耗的程度超過了身體的負荷，那麽就必須要大量的食物來補充體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從離開異空間開始，他體內的世界樹樹苗，就開始無休止地攝取自己的生命力，加上不滅物質的大量使用，這也成了吃糧的大戶，這樣下去，他們的儲存之物，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太長的時間了。
“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要輕言放棄，這是在黃昏廢墟中生存下去的唯一準則。”
辰鳴眼中倒映著火焰，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神情，可在卡萊斯看來，卻顯得那麽的堅定不移，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能讓他找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才能讓他在這令人絕望的環境中拚命地活下去。
隻是卡萊斯並不知曉，辰鳴心中的執念，才是支持著他活下去的理由，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又怎麽可以坦然的麵對死亡？
深夜的寒冷並未侵蝕這強大的信念，卡萊斯有些欽佩地說道，“看來先生的強大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我就無法做到像您一樣。”
“其實像我這樣也算不上好，人生在世及時行樂，你就按照你的活法就行，學我……”
辰鳴微微一笑，道，“沒有必要的。”
卡萊斯點了點頭，也將目光投向了火焰，雖然和辰鳴的目的不同，但是他也有著他自己的信念，隻要信念不破，那麽他也沒有理由放棄生命。
溫暖的火光浸潤著兩個年輕人的內心，雖然在凡人看來，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但在那無邊無際的魔法探索之路上，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沒過多久，疲憊了許久的卡萊斯就慢慢地昏睡了過去，而今天的夜，也像是給了他們些許放鬆的時間，不那麽地過分，而是平靜地散發著森森的冷意。
卡萊斯睡去，可辰鳴卻始終無法入眠，他的體內，此時正發生著一些常人難以察覺的變化。
一片末日景象的精神世界裏，本不該擁有著生命的存在，卻在那世界的中心，長著一棵小小的猩紅樹苗。
樹苗的周圍，是它身上散發出來的無盡紅霧形成的一個個虛幻世界，為數不多的樹葉無風搖曳著，這本沒什麽問題。
而關鍵的問題，則是那每一片樹葉與根枝上，此刻卻布滿了一道道本不該出現的深深裂痕，那扭曲的顏色，與辰鳴先前所去的那片異空間，似乎有著一些相同。
“還是受了影響麽……”
看著那布滿了裂痕的世界樹，辰鳴眉頭微皺，他的生命與世界樹是共存的，如果世界樹發生了什麽變故，那麽他也會有著性命之憂。
隻是令他感覺有些奇怪的是，這些裂痕的存在，似乎並不影響他的使用與世界樹的成長，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原本的世界樹隻是吞噬著他的魔力就能夠生長，而如今，則是需要附帶他的生命力。
這種生命力，雖然可以依靠魔獸的血肉，以及一些富含魔力因子的藥物來得到補充，但這樣的消耗，對現在的辰鳴來說，有些超出了他的負荷。
隻是他如今在黃昏廢墟中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卻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解析這些力量帶來的傷害，或是益處。
略微思索之後，辰鳴就退出了精神世界，“想不通的以後再想，等回去了，問問安迷修不就知道了？”
微微一笑後，他抬頭看了眼那洞穴外麵，微亮的天空，不知不覺間，竟然又是一天過去了。
“這一夜過得倒是風平浪靜。”
緩緩地伸了個懶腰，辰鳴站起身來，隨手散去了結界，那恐怖的高溫瞬間侵入了洞穴之中。
“嗯……”
突如其來的熾熱，讓得卡萊斯皺了皺眉，茫然地睜開了雙眼朝外麵看去，頓時有些尷尬地說道，“對不起，先生，我……我睡著了……”
辰鳴微笑搖頭，道，“沒事，奔波了這麽長時間，你也的確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不過既然醒了，那我們就離開這裏吧。”
“哦。”
起身隨意拍了拍有些糟亂的衣服，卡萊斯抬頭看去，那天空中流轉的猩紅魔法陣，此時已經與他們極為接近了。
“我們走吧。”
在卡萊斯身上留下了一絲魔力防禦層後，辰鳴振開雙翼，對著遠方的天空飛去，而卡萊斯也緊緊跟隨。
下方的地貌仍在持續不斷的變化著，風雪火焰像是不眠不休的機器一般不停地轟炸著那早已不堪重負的大地。
這種末日場景，不論卡萊斯看多少遍，都會讓他難以呼吸，那災難的力量，哪怕是一絲一毫，都足以讓他陷入極端的危險之中。
“害怕的話，就不要看。”
他的前方，辰鳴麵色平淡的說道，“逃避恐懼並非不勇敢的行為，是對生命的敬畏，如果你真的無所畏懼，那才是真正的愚蠢，當然，如果你擁有解決這些問題的力量，那也可以無所畏懼，但很可惜，我們都沒有。”
略帶玩笑的話，讓卡萊斯的臉色有著一絲緩和，隻是目光卻不再看向地麵，而是看著辰鳴的背影，那不算寬闊的肩膀，卻仿佛能夠背負一切可怕的災難一般，給人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飛躍了無數的變遷之地，躲避開那些危險的殘破魔法陣，兩人在日頭將落之際，來到了一處廣袤的黃土平原。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確認了沒有問題之後，辰鳴開始布置結界，而卡萊斯則是點起了火堆，這對他們來說，仿佛已經成為了日常。
在平原上的景色，與在山脈的洞穴中又是另一番場景，那天空之上，雖然稀少，卻也點綴著一些絢爛星辰，再加上仿佛隨時都會崩潰的天空，以及散發著猩紅光輝的魔法陣，這是一處極具藝術性的場所。
一如既往地休憩，烤肉，兩人之間並沒有過多的交流，卻在這個沒有絲毫溫度的世界裏感到了一絲溫暖。
黃昏廢墟中最可怕的東西是什麽？是魔法與災難，可最能讓人崩潰的，卻是孤獨與饑餓，而如今，像是被幸運女神照拂一般，這兩種東西，都被辰鳴完美解決。
隻是這樣的情景沒過多久，卻被那席卷而來的巨大動靜給打破了。
“轟！”
大地之下，劇烈的震蕩突如其來，嚇得兩人連忙閃身躲避到天上，向下看去，無數的巨大裂縫瞬間布滿了整座平原，一股股可怕的氣息隨著沙塵的彌漫而升騰。
“這裏已經不能停留了，我們走吧。”
對於這種情景已經司空見慣的辰鳴當機立斷，帶著卡萊斯朝著遠方飛去，然而沒有飛出多久，從地麵溝壑中突然爆發出來的金色光輝，卻之間將他們籠罩。
“不好！”
辰鳴心中微緊，猩紅的霧氣瞬間化作結界將兩人保護在裏麵，然而那金色光輝，卻並不像是要攻擊他們一樣，而是將兩人強行拖拽著，落入了溝壑之中。
“辰鳴先生！”
卡萊斯臉色慌亂，盡管經曆了這麽多，但他自身的實力與原先所處的世界造就了他的膽魄與性格，再加上一路上辰鳴又將他保護的很好，在失去後者助力之時，才會出現了刹那的心慌意亂。
“該死的！”
辰鳴快速伸手，死死抓住了卡萊斯的手臂，重重一拽，將他帶到了自己的身邊，而後奮力地振動翅膀，想要脫離這片區域。
可不論他怎麽努力，那越來越大的下拽之力卻始終在將他拉入溝壑。
然而就在兩者之間僵持不下時，辰鳴的魔法戒指突然閃動，《黃昏的魔導書》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你終於是出來了。”
見到這本神秘的古老書籍，辰鳴也算是鬆了口氣，連忙說道，“快帶我們離開這裏！”
然而這本書，卻好像並沒有聽他的話，反而快速地飛到了他的頭頂，而後重重地一拍而下。
“我去！坑爹啊！”
這是辰鳴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他原本還指望著魔導書能夠幫助自己兩人脫離困境，如今看來，是他想多了。
辰鳴的暈厥，也將那層不滅結界打散，光輝中傳來的震蕩之力，也同樣讓卡萊斯昏了過去，兩道身影一本書，同時被光輝牽引，落下了那巨大的溝壑之中，不知死活。
而當辰鳴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平原之上，而是落在了一個長滿了金色結晶的地方，那無處不散發出來的耀眼的光芒，讓他有些晃眼。
“這裏又是哪裏？”
微微皺了皺眉，辰鳴站起身來，看了眼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魔導書，以及死豬一般的卡萊斯，沒好氣地撇嘴道，“都不知道是不是還能活著，還好意思睡大覺，真是心大的很！”
補過話雖如此，但辰鳴依舊是鬆了口氣，好歹卡萊斯的生命並未受到威脅。
將魔導書收起，他看了看四周，這是一片由光明魔力礦石構成的一座巨大礦脈，四處都飄蕩著極為濃鬱的光明魔力。
如果是之前，辰鳴落在這樣一個地方，別說什麽其他危險了，光是這裏的光輝魔力，就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所以你帶我來這裏，究竟意義何在？”
辰鳴並未將魔導書放在魔法戒指中，這裏是魔導書將他拍下來的，那麽就一定是和魔導書有關，所以他還是需要魔導書帶他離開這裏。
深穀之下，剛才的地震將這片區域隔開了一條條崎嶇不平的道路，形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因為卡萊斯還沒醒來，辰鳴並不敢離得太遠，在走到他的魔力感知極限範圍之後，他就按原路回到了卡萊斯的身邊。
“從我走過的那些路看，這裏似乎除了這些礦石，似乎再沒有其他什麽東西了吧？”
回到了原地，辰鳴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地瞥了眼漂浮在眼前的魔導書，說道，“不會像上次一樣，把我帶到那個奇怪的地方，又給我塞了什麽莫名其妙的責任吧？”
然而魔導書很明顯沒有那麽好的脾氣對辰鳴知無不言，依舊欠揍地飄著，沒有絲毫的動靜。
沒有得到答案的辰鳴，最終隻得無奈地收回目光，雖然心中憋屈，但他總不可能對一本書生氣吧？
端坐在地麵上等了許久，卡萊斯才緩緩醒來，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在看到辰鳴那鬱悶的臉色時，才鬆了口氣，艱難地坐起身來，他開口問道，“這裏是哪裏啊？”
“就平原之下啊，還能是哪裏？”
無奈地撇了撇嘴，辰鳴站起身來，說道，“既然醒了，那我們就趕緊找一下出路吧。”
說完，他也不等卡萊斯，徑直地快步朝遠處走去，卡萊斯見狀，尷尬地笑了笑，也跟在他的後麵。
仿佛沒有盡頭的天然迷宮之中，唯有著兩道渺小的身影在其中快速地穿梭著。
因為在落下溝壑之前，辰鳴就被《黃昏的魔導書》直接拍暈，所以他也不知道這裏距離地麵到底有著多麽遙遠的距離，唯一知道的是，這裏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冰涼之所。
盡可能地在魔力籠罩範圍內尋找著較為平穩的路線，兩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尋找著，隻是走了許久，卻依舊沒有走到盡頭的所在。
“辰鳴先生，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雖然有著不滅物質的保護，但那無處不在的光明魔力，依舊讓身為惡魔的卡萊斯有些難受。
“你問我我問誰去？”
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辰鳴說道，“既然是魔導書帶我們來的地方，那就說明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危險，我們隻要找到中樞所在，走出去應該不難。”
隻是話雖如此，但是想要找到魔導書要他尋找的東西，卻何其艱難，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們依舊沒有發現周圍有著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想要我找到你要找的東西，好歹給個提示吧？”
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原本耐心極好的辰鳴，也被這千篇一律的光輝色彩搞得極為心煩，停下腳步，他無奈地對魔導書說道，“行行好可以嗎？大哥？”
身後，卡萊斯有些怪異地看著這個對著一本書自說自話的青年，顯然在他的認知裏，魔法道具不可能具備自己的智慧。
然而下一刻，卡萊斯的認知就被無情地打破了，那魔導書之上，竟然散發出一絲淡淡的黃色光芒，忽閃忽閃地，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是讓我們繼續走麽？”
辰鳴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喃喃道，“難不成我此前走的路都是對的？”
隻是這一次，魔導書卻沒有再做出任何的反應。
無奈之下，辰鳴隻得帶著卡萊斯再次邁開步伐，對著那更深處的迷宮走去。
又過了很長時間，他們最終在一處極為廣闊的金色廣場麵前停下了腳步，那廣場之上的景色，讓得兩人的眼眸中閃過極端的震撼之色。
辰鳴喉嚨劇烈地滾動著，他指了指那廣場中央的某一事物，沙啞地說道。
“這是……大地之神的權能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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