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三十章 回歸黃昏
看似寂靜的異空間裏其實並不是沒有任何聲音的，相反，由諸多世界殘片交雜在一起的扭曲空間中，有著無數的聲音，隻是這些聲音的頻率都高得嚇人，所以尋常的生命，是無法聽到或者接收到的。
但聽不到，卻不代表著它們不存在，辰鳴與卡萊斯之所以在剛踏入時會出現眩暈感，就是因為這些高頻率的聲音所導致的靈魂震顫。
該隱之刃散發出的光輝，不止將那些世界殘片隔絕在外，也將這些聲音一同屏蔽，就像是在兩人的周身重新生成了一個完整的小型世界，將他們很好的保護了起來。
異空間裏的時間流速非常奇怪，看似極為緩慢，可實際上卻奇快無比，他們路過了一座座扭曲在一起的世界，卻好像沒有目的一般地前進著。
但事實上，掌握匕首的辰鳴，卻始終感受到那刀身之上傳來的淡淡氣息，這股氣息極為隱晦，卻相當的綿長，在這茫茫的扭曲世界裏，為他們指引著前方。
這一路走來，他們也曾遇到過一些空間風暴，那肆掠在世界邊緣的可怕力量，將所有的世界殘片再次打碎，化成了新的碎片，這種恐怖的景象，讓卡萊斯極端的心悸，現在他倒是有些相信辰鳴先前所說的那樣，如果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即使是以大祭司的實力，也無法從這裏安全離開。
時間緩慢而又快速地前進著，他們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像是兩個結伴而行的旅者，在孤獨中尋找那些許虛無縹緲的慰藉。
直到某一刻，一直跟隨著該隱之刃前行的辰鳴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們停留在了一塊充滿了五彩斑斕的世界殘片麵前，辰鳴淡淡地開口道，“我們到了。”
“這裏就是先生之前所在的那座黃昏廢墟麽？”
卡萊斯上前一步，站在了辰鳴身邊，微微眯起雙眼，仔細地端詳著那隨時都在變化的斑斕色彩，可他越看，臉色就越蒼白。
那絢爛的五顏六色，竟然是一道道足以毀天滅地的魔法陣爆發而形成的，那浩瀚的大地上，充滿了毀滅，就像是末日進行曲一樣，彈奏著終焉，悼念著消亡。
“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一旁的辰鳴見他嚇成這樣，有些好笑的說道，“我們可找不到回你原來世界的路了。”
卡萊斯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了身後，他發現，原本過來時的景色竟然蕩然無存，他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陌生一片。
艱難地回過頭，卡萊斯強顏歡笑道，“後悔……倒是不後悔……就是有點……”
“你放心。”
辰鳴莞爾一笑，拍了拍卡萊斯的肩膀，說道，“既然大祭司將你交給了我，我就會保護你的，至少在走出這黃昏廢墟之前，你不會有任何事情。”
“我……”
卡萊斯還想逞強，卻在那世界殘片閃過的一道雷光之後，吞了吞口水，怯怯的說道，“我相信先生……”
“嗯。”
辰鳴微笑點頭，而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
世界殘片看似不大，可實際踏上去時，兩人的身影卻像是螻蟻一般渺小。
從近處看來，這片世界殘片就像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屏幕，而下方，就是映射著黃昏廢墟的景象。
辰鳴釋放出魔力，猩紅的能量化作極端厚重的結界將卡萊斯包裹，而他自己則拿著匕首邁出半步，說道，“待會兒會有極短的時間我們會無法受到匕首的保護，隻要堅持過去，就可以進入黃昏廢墟，記住，一定要穩固自己的靈魂，不要被異空間吞噬！”
“嗯！”
卡萊斯重重點頭，眼眸凝重地看著下方，他感覺其實不論是異空間還是黃昏廢墟，對他而言都沒什麽差別。
而看出他破罐子破摔的辰鳴，對此也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東西對於卡萊斯來說，危險等級的確是太高了些，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是他也得硬著頭皮上，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靜下心來之後，辰鳴不再猶豫，將該隱之刃倒握在手裏，而後緩緩蹲下，重重地將匕首刺入了世界殘片上。
“嗡！”
劇烈的震蕩，讓辰鳴都是險些摔倒，站穩之後，他連忙拉住了險些被甩出去的卡萊斯，一股股浩瀚的魔力洶湧而出，將他們一層一層地保護起來。
即使是這樣，那散溢在異空間中的可怕能量，依舊如無孔不入的流水一般，瘋狂地侵蝕著他們，像是要將他們整個吞下。
辰鳴倒還好，除了臉色蒼白之外並未出現什麽一樣，而卡萊斯，則被那可怕的力量拉扯擠壓，毛孔中滲出的鮮血將他的身體幾乎全部打濕。
辰鳴目光微凝，揮手之間，那世界樹的樹苗從他的身後飄出，無盡猩紅霧氣化作一個個小型世界將兩人籠罩，卻又在轉瞬之間破滅開來。
但世界樹的樹苗，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的，在它散落的紅霧之下，兩人所感受到的壓力已然大減。
然而還沒等辰鳴喘口氣，那遠方的異空間中，卻又有著如同巨蟒一般的扭曲之物席卷而來。
“空間風暴？”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得辰鳴瞳孔緊縮成細針，他連忙看向了該隱之刃，此時匕首的能量還沒完全擴散，根本不足以讓兩人一同進入。
“管不了那麽多了！”
看了看身邊的卡萊斯，又看了看那扭曲的斑斕巨蟒，辰鳴當機立斷，蹲身將匕首快速拔起，而後對著那恐怖的巨大蟒蛇揮刀斬去。
“刺啦！”
一道巨大的暗紅色光芒，瞬間將那周圍的空間殘片撕扯湮滅，對著那巨蟒斬去，速度之快，一閃而過。
“哧！”
尖銳刺耳的聲音，讓辰鳴的口腔一甜，濃濃的反噬之力瞬間席卷全身，讓他險些跪在了地上。
等緩過勁來，再次抬頭看去時，那空間巨蟒已經失去了蹤跡，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多的空間殘片，在那裏漫無目的地飄蕩著。
重重地鬆了口氣，辰鳴回過頭來，看了看躺在那裏昏厥過去的卡萊斯，無奈地咧了咧嘴，又再次將匕首刺入殘片之中。
一場有驚無險的意外過後，接下來的事情倒是比較順利，伴隨著匕首能量的擴散，那以此為中心的暗紅色龜裂紋，也開始快速蔓延開來。
而當龜裂紋蔓延到了一定程度之後，辰鳴立刻出手將匕首收回，那龜裂的部分瞬間坍塌，化作了一道巨大的紅黑漩渦。
“總算是成了……”
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辰鳴微微一笑，帶著卡萊斯縱身一躍，跳進了漩渦之中。
……
地下暗河最深處的山洞中，一道紅黑漩渦突兀地出現，如同嘔吐一般將兩道狼狽的身影吐了出來之後，又再次地消失不見。
毫無疑問，這兩道突然出現的身影正是剛剛從異空間逃竄出來的辰鳴與卡萊斯，此刻的兩人幾乎都是遍體鱗傷，甚至卡萊斯的身體，在那異空間的可怕擠壓中，都出現了一些變形。
“還是先療傷吧。”
也顧不上查看周圍的環境，辰鳴鼓蕩著體內僅剩不多的魔力，將兩人籠罩，在那淡綠色的光輝之中，他們的傷口正快速地消解。
過了一會兒，兩人的身體已經恢複了過來，隻是他們的臉色卻有著一絲蒼白。
勉強的站起身來，辰鳴掃視了周圍一圈，熟悉的環境卻讓他皺了皺眉。
“通往那個世界的通道……消失了？”
他可以確信，自己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進入先前那座世界的那條暗河深處，但他的身後，路卻斷了，取而代之的，卻隻有流往不知何方的一條漫長的地下河。
“是入口的位置改變了，還是大祭司……”
辰鳴眉頭緊鎖，卻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也隻能輕輕歎了口氣，放棄了再次尋找入口的打算。
“不論你怎麽選擇，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收斂起心神，辰鳴疲憊地靠在潮濕的洞壁之上，隨手取出一塊肉幹吃了起來，淡淡的溫暖能量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極為舒適。
吃完肉幹之後，辰鳴又再次發動自然魔法，將卡萊斯剩下的傷勢治愈。
然而即使傷勢痊愈，卡萊斯的消耗也是極大，想要醒來還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辰鳴也不急於一時，他現在最需要確認的是在那座世界的二十年，這黃昏廢墟的時間，是過了多久。
“先前進入之時，我曾收起過一些青苔，卻是留了它們的根莖和種子，以這裏的潮濕環境和魔力濃度來看，青苔重新生長出來時間並不需要太長，最多七天時間，就會長回原來的樣子。”
這樣思索著，辰鳴在給卡萊斯釋放了一層結界之後，就邁開步伐，向著來時的路走了過去。
不久，他就來到了之前一處長有青苔的牆角，低頭看去，可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他微微詫異。
“還沒長出來？”
驚訝地看著那一片薄薄的黑色黏土，那上方依舊有著一些被倒騰的痕跡，辰鳴眯起雙眼，甚至可以看到一絲絲的根莖之上，有著淡淡的一抹綠意，卻並不明顯，很顯然還是處於萌芽狀態。
“或許隻是這一處長得比較慢呢？”
將信將疑地嘀咕了一句，辰鳴繼續向前走去，然而他從頭走到尾，卻都是像剛才那樣，隻是處在萌芽狀態。
“按照長勢推斷，這些青苔明顯隻生長了不到兩天，而我，卻在那個世界呆了整整二十年。”
想到這裏，辰鳴錯愕地吞了吞口水，喃喃道，“從神戰到現在，不說整整兩千年也有一千九百年了，這樣算下來，那位大祭司……到底活了多久？”
這樣算下來，辰鳴有些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難怪他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得知了時間之後，辰鳴才放下心來，他還生怕自己會在那座世界呆的太久，而黃昏廢墟的時間流速與之的倍數又不大，錯過一天兩天還好，如果錯過一年兩年，那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雖然有些遺憾於和米迦勒約定的時間還有很長，但得到了充裕能量來源的他，已經有著足夠的信心安全無恙地離開這裏了。
“該回去找卡萊斯了。”
得知了時間之後，辰鳴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他邁開步伐，快速地向著深處走去。
而他回來之時，卡萊斯卻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戲謔地笑了笑，他走了過去。
“辰鳴先生！”
在見識到黃昏廢墟那毀天滅地的場景之後，卡萊斯一步都不敢邁出辰鳴布置的結界，謹記大祭司教誨的他，對自己的生命有著近乎偏執的珍惜。
辰鳴微微一笑，他也看出來了這一點，卻也沒說什麽，雖然膽怯是成為強者的最大阻礙，但也同樣是弱者最好的保命符。
走到近處，辰鳴散去結界，取出一塊肉幹丟給卡萊斯，說道，“怎麽樣，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
接過肉幹，卡萊斯就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辰鳴的治療隻是將卡萊斯體內的魔力化作身體需求的一些物質，並未用自己的魔力填充他的身體，所以他消耗的魔力也是極大，再加上長時間沒有進食，他早已饑腸轆轆。
快速地消滅完肉幹，卡萊斯才開口問道，“先生，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我們已經到達了黃昏廢墟，現在是在一條地下河的旁邊。”
辰鳴說道，“不過休息好了以後，我們就需要馬上離開了，這黃昏廢墟，幾乎沒有什麽絕對安全的地方。”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卡萊斯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說道，“正好我也可以見識一下，先生所說的世界之外是什麽樣子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辰鳴莞爾一笑，道，“你會喜歡的。”
兩人邁開步伐，沿著河岸，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對了。”
一邊走著，卡萊斯一邊問道，“先生還沒告訴我，您為什麽會來到黃昏廢墟，聽您剛才所說，這裏應該不適合生命生存才對啊。”
“我啊，我是和神明打了個賭，為了娶他的女兒，我接受了他的考驗。”
辰鳴微笑道，“隻要我能夠從這裏走出去，就算我完成考驗，也能夠順理成章地帶走他的女兒。”
“原來如此。”
卡萊斯恍然，又皺了皺眉，道，“雖然之前有聽您和大祭司提起過，但神明，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他們，會比大祭司還要強大麽？”
“那可強大太多了。”
辰鳴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說道，“你們那個世界的殿堂級，在我們這邊統稱為八階，大祭司則是八階之上的超越者，硬要說的話，也是在八階之內，而超越者之上，則是屬於九階的王，他們沒有神明或者魔王的信物，隻是魔力達到了一個範疇，所以我們稱之為無冕之王，這種實力的存在，就已經能夠輕易地毀滅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所有的生命了，而再往上，就是擁有神邸與魔王之證的最巔峰的存在，他們大多數都比無冕之王更加強悍，更有甚者，能夠將信仰傳播到其他無數個世界中，這樣的生命，我們稱之為神明，或者魔王。”
聽完辰鳴的介紹，卡萊斯驚愕得說不出話，能夠被辰鳴與大祭司都忌憚的存在的確強悍，但他沒有想到，這些存在的強大的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絲不堪重負的情緒。
“其實這些神明啊，魔王之類的家夥，也不是天生就強大的。”
看到他情緒低下，辰鳴微笑寬慰道，“在幼年時期，他們甚至還比不上你，隻有不斷的錘煉自己，才能讓你變得更加強大，縱然難以超越他們，最少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地方，你都是極為強大的，不是嗎？”
卡萊斯微微抬眸，道，“那辰鳴先生，天賦強大的您，能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超越他們？”
“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也或許明天我們就死了？”
辰鳴挑眉一笑，目視前方，自信地說道，“但隻要給我時間，就是神，我也不會放在眼裏！”
霸氣側漏的話，讓卡萊斯目光微凝，他可以感覺到辰鳴身上那凝而不發的自信，也看得出辰鳴的自信來源於自身強大的實力，微微側目之後，卡萊斯說道，“我相信您一定能夠做到。”
辰鳴點了點頭，看向前方的眼眸之中倒映著一絲光亮，他微微笑道，“我們出來了。”
兩人緩緩地走到洞口，熾熱的高溫讓卡萊斯麵色漲紅，辰鳴並沒有將不滅物質籠罩在他身上，既然想要見識一下黃昏廢墟，那麽就必須全方位地體驗，如果連這點溫度都無法承受，那麽辰鳴再神通廣大，也保不住卡萊斯的生命。
艱澀地抬起頭，卡萊斯朝天空看去，那宛如被撕裂的昏黃高空，半顆殘陽周圍，大片大片的紅雲飄過，散發著的光輝，幾乎要點燃他的靈魂。
這，就是黃昏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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