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歸途
明滅不定的燭光下，蒂瑞斯汀跪在了地麵上，他的前方，奧蘿與奧柯臉色冰冷地坐在石椅上看著眼前的魔人一族族長。
“不顧族規，將外人帶到祖地，導致神廟被毀，女神雕像倒塌，聖物遺失……”
怒容滿麵，奧蘿大聲質問，“蒂瑞斯汀，你沒有資格做這個族長！更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奧蘿長老，奧柯長老。”
蒂瑞斯汀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沒有想到隻是自己一時的衝動，會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沒有想到辰鳴先生能夠闖入這裏，那後來者，我更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進來的，您說的罪責我會承擔，一年，我希望你們給我一年時間，讓我見證孩子的降世，一年後，我會回到這裏，讓你們親自磨滅我的靈魂！”
“磨滅你的靈魂，就能挽回丟失的聖物嗎？”
奧蘿冷笑一聲，憤怒地拍打石桌，“告訴我魔塔的位置，我與奧柯親自前去奪回聖物！”
“奧蘿。”
奧柯看向那憤怒的女人，說道，“你認為這孩子，會知道魔塔的位置嗎？從前幾天來的那位無冕之王的實力來看，這個勢力，即便我們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活著回來……”
“那你說該怎麽辦？！”
奧蘿眉頭皺起，道，“那是泫雅女神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憑證了，我們的信念，族人們的寄托，都在那上麵！”
“你先冷靜！”
奧柯無奈道，“我和你一樣著急，但與其著急，不如想想辦法，眼下我們還有時間，女神留下的神力不是那麽容易被吸收的，隻要在那之前找到魔塔，再傾盡全族沉眠之人，應該是能夠奪回的！”
“你說的容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盲目信任那個家夥，才導致聖物遺失！”
奧蘿怒目圓睜，“你也有推脫不掉的責任！”
“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莎綺羅和辰鳴，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活著在這裏說誰對誰錯嗎？”
奧柯歎息道，“魔塔和辰鳴他們，可完全是兩波人，如果不是後者，恐怕那個帶著白色麵具的男人，已經將這裏盡數毀滅了。”
奧蘿目光微凝，先前她怒在心頭，並未往這方麵想，但經過奧柯的講述，也的確是這麽回事。
他們固然很強，但不論是始祖魔法還是時間魔法，都足以讓他們任人宰割，即便沒有這兩種魔法，以那來人的實力，也能將他們全部殺死。
“所以蒂瑞斯汀也好，辰鳴，莎綺羅也罷，他們固然有錯，但也變相地救了我們。”
奧柯臉色稍緩，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說其他，光莎綺羅的力量，就值得我們和他們合作了，一切，等將聖物找回再說。”
“合作？要合作你去跟他們合作，我才不去！”
話雖如此，但奧蘿的氣息卻淡了下來，她看向蒂瑞斯汀，說道，“我們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內如果找不回聖物，那就別怪我們了！”
蒂瑞斯汀如獲大赦，連忙點頭，起身道，“我現在就去找先生商量！”
“不用了，我們已經來了。”
這時，門外走來了兩道身影，那黑發青年對著奧蘿與奧柯行禮道，“謝謝兩位的信任，我會盡快將你們的聖物找回。”
“哼！”
奧蘿冷哼一聲，道，“你們隻需要替我們抵擋魔塔之人的進攻即可，我們可不信任一個想要將之毀滅的人。”
“之前是我的錯，我道歉。”
辰鳴沒有生氣，他知道，女神的臍帶是泫雅女神留給他們的唯一信念，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莎綺羅被人給奪走了，那麽他隻會比兩人更加瘋狂。
“辰鳴，我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奧柯說道，“隻是聖物對我們太過重要，如果能夠找回，我們必定萬分感謝。”
“奧柯長老別這麽說，說到底還是我有錯在先，我也有這個責任將你們的聖物歸還。”
辰鳴說道，“我會盡我所能，探查魔塔的位置，這，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隻要能夠找到魔塔，我們魔人一族，必將傾巢而出，全力奪回！”
奧柯眼眸狠絕，殺氣甚濃，“敢奪聖物，神國必將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偏過頭，對那站在旁邊的蒂瑞斯汀說道，“蒂瑞斯汀，你和辰鳴就先回去開始探查，我們也得著手讓族人們全部複蘇了。”
蒂瑞斯汀麵色鄭重，行禮道，“是！”
……
合作的意向敲定之後，又過了兩天時間，直到辰鳴的身體徹底恢複，三人才出了魔人沉眠之地，往海麵遊去。
無盡海洋的某處海麵，原本風平浪靜的深藍水域上，突然狂風大作，憑空炸起一道雪白巨浪，巨大的青色颶風結界，突兀地出現在了那裏。
結界散去，出現了三道身影，不用說，就是剛剛從海底離開的辰鳴三人。
四下看去，周圍全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辰鳴嘴唇微抿，道，“我從未來過這裏，坐標無法直接鎖定王都，還是需要你來帶路。”
“這裏應該是艾爾倫比亞附近的諾瑪爾海域，距離赫絲緹福邊境還有十三萬公裏左右的距離。”
蒂瑞斯汀說道，“以我們的速度全力飛行的話，應該七天就能回到赫絲緹福。”
“七天麽？”
辰鳴微微皺眉，說道，“那就走吧。”
“嗯。”
蒂瑞斯汀點了點頭，張開青色雙翼，對著那海洋的某一方向快速飛掠，辰鳴與莎綺羅緊隨其後，速度絲毫不慢。
正如蒂瑞斯汀所說的那樣，他們在海底行走了十幾萬公裏，才來到魔人祖地的海溝附近，而回歸時，又以最快的速度破開海浪，這才造成了位置偏離。
事實上，並非他們不想原路返回，而是因為海瑟等人在離開祖地之後，強行將海溝附近的地勢坐標攪渾，導致他們無法辨明方向，無奈之下，隻能走最快的距離。
略帶腥味的海風吹拂在三人麵前的防禦結界上，發出沙沙聲響，讓得本就心情極差的辰鳴心中更加煩躁，飛行了整整三天時間，都不曾停止下來。
“辰鳴先生，我們已經飛了大半的距離，預計再有兩天就能到達哈爾小鎮。”
看了看手中的地圖，蒂瑞斯汀說道，“這三天我們不眠不休，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不如停下來休息一下，明天再出發？”
辰鳴略微猶豫，他看向身邊的莎綺羅，後者點了點頭後，他才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在前麵的那座小島略作休憩，明天早上直接飛回赫絲緹福。”
“嗯。”
蒂瑞斯汀連忙點頭，其實以他八階巔峰的魔力，即便再飛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事，他隻是擔心辰鳴的魔力，這一路雖然並未遇到什麽危險，但如果魔塔誠心阻攔，肯定會在赫絲緹福境內設下陷阱，這樣一來，魔力耗盡的辰鳴，必然會成為累贅，以後者拚命三郎的架勢，估計會陷入瘋狂，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不慎，就會陷入危險，而他要做的，就是避免這樣的危險發生。
三人又飛了大約五十公裏，落在了一座長滿樹木的小島上，蒂瑞斯汀說道，“我去抓一些魚回來當晚餐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
辰鳴來到他的身邊，說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你交代。”
蒂瑞斯汀微微愣了一下，剛要詢問，辰鳴卻已經走到了前麵，他連忙跟了上去。
海洋的星空比起陸地還要更加炫目，隻是這向來喜歡觀賞星空的辰鳴，此時卻沒有那個心情。
兩人來到海邊，看著眼前那拍打沙灘的小小浪花，辰鳴開口道，“在徹底與魔塔對上之前，我要跟你說的是，那魔塔之中，應該有著你的族人，並且極有可能是三十年前第一批背叛赫絲緹福的皇族之人。”
“你是說……舅舅？”
蒂瑞斯汀驚詫地看著辰鳴，說道，“先生是懷疑那天闖入聖地的為首之人是舅舅？這絕對不可能，在他們死去之後，母後親自……”
隻是話到這裏，卻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了艾爾維卡身上的那半顆心髒，如果心髒能夠留下，那麽更加容易藏匿的靈魂，不是更能留下？
“以惡魔的手段，想要複活一個人不難。”
辰鳴眼眸微抬，冰冷說道，“我不管他出於什麽原因，也不管你和他的感情多麽濃厚，下一次再讓我遇見他，我一定會殺了他，如果有人阻擋，我會連那個人一起殺！”
蒂瑞斯汀瞳孔緊縮，他知道辰鳴這些話完全是說給他聽的，海瑟即便是複活了，也不可能以魔人的身份複活，不再是魔人，自己的族人就沒有保護的理由，而唯一一個有可能站在海瑟那邊的，就隻有他自己。
“我曾經說過，隻要有人敢傷害莎綺羅，我就殺了他，一人也好，一族也罷，即便我化作骨粉，我也要把他一起拖入深淵！”
辰鳴的笑容極為殘忍，透著歇斯底裏瘋狂的目光看著蒂瑞斯汀，說道，“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明明實力已經接近了超越者，明明自己已經比辰鳴強大，可是這一刻，蒂瑞斯汀卻依舊像是初見他時一樣，心中充滿了畏懼。
“嗯。”
點頭的瞬間，辰鳴的臉色變回了原先的神情，依舊是麵帶微笑，絲毫沒有半點剛才的暴虐，他微微抬手，麵前的海麵瞬間浪湧，大量的魚蝦被送上岸，盡管浩大，卻沒有一滴海水落在他們的身上。
從魔法戒指中取出一個鋼鐵容器，辰鳴隨手一揮，那滿地的魚蝦就瞬間裝滿了容器，而剩下的，則被送回海裏。
做完這些，他微微一笑，轉身道，“我們走吧，今天吃海鮮大餐。”
和來時不同，原路返回的兩人臉色似乎發生了調換一般，蒂瑞斯汀依舊沉浸在辰鳴陳述的某一事實中。
即便心中已有答案，蒂瑞斯汀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舅舅還活著，但想一想，魔人的祖地隻有族長一脈才知道，並且也隻有他們掌握了開啟的方法，亞蒂拉死後，更是隻剩下蒂瑞斯汀能夠安然無恙地進入。
可是現在，不說辰鳴那種奇葩的進入方法，如果沒有莎綺羅的協助，恐怕他已經是屍骨無存了，而那白色麵具人，卻能夠這樣輕易地帶人進入，這，隻能說明辰鳴的說法並沒有錯。
“海瑟舅舅……還活著？可為什麽……”
一時之間，重重的疑問在蒂瑞斯汀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想不通，海瑟明明遭到了魔塔的背叛，可又為什麽要加入魔塔，而不是回歸魔人一族？
篝火旁邊，辰鳴與莎綺羅並未理會蒂瑞斯汀，自顧自地吃著烤好的新鮮魚蝦，三天的飛行的確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為了趕上蒂瑞斯汀的速度，辰鳴一直在燃燒著自己。
他心中的確焦急於快些回到赫絲緹福著手布置，以應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而且他也有些擔心遠在王都的克洛伊等人，魔塔的強者太多，光靠一個海思德與天使軍團，根本無法擋下任何一位無冕之王的進攻。
“不用擔心，她們不會有事。”
顯然是看出了辰鳴的擔憂，莎綺羅說道，“煉化女神神力需要耗費大量的魔力，即便是魔塔七王加在一起，也要至少十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到，而魔塔的其他超越者，已經不足以和接近無冕之王的天使軍團對壘，他們去了，也隻是送死，不會有任何可能，所以暫時來說，克洛伊是安全的。”
“我怎麽覺得……”
辰鳴微微皺眉，看向那比起之前笑容更多了些的女孩，困頓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
“這個啊……”
莎綺羅神秘一笑，狡黠道，“你猜？”
青年愣了愣神，他總覺得現在的莎綺羅，似乎非常輕鬆，輕鬆到讓他有些心悸地陌生，“你想說，我就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反正你隻需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事情，我會讓整個世界，充滿絕望，現在不行，以後，我一定做得到！”
滔天的凶氣讓周圍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那原本燃燒的極為旺盛的篝火，也有些明滅不定，似有所感的蒂瑞斯汀微微顫抖了一下身體，眼神驚悸地看向辰鳴。
“好啦，別嚇唬他了。”
莎綺羅無奈地拍了拍辰鳴的手掌，說道，“我都說了我很強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毀滅我的，即便是秩序和女神聯手，他們也隻能暫時將我封印，終有一天，我們還是會重逢的。”
辰鳴收斂氣息，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眼前跳動的火焰，呆呆地說道，“可我卻不願意讓你離開半刻，我想自私地，把你據為己有……”
莎綺羅目光溫柔，心中呢喃，“傻瓜，我又何嚐不是呢？”
一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經過休息之後，辰鳴的魔力得到了長足的補充，三人隨意洗漱之後，就再次地踏上了回歸的旅途。
相比於辰鳴，蒂瑞斯汀卻是一整夜都沉浸在恐懼與抉擇之中，他本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如果沒有辰鳴與魔人強者的犧牲，他甚至連活著坐上皇位的機會都沒有，而舅舅未死的消息，更是讓他驚喜之餘，又陷入了兩難。
他依稀記得在小時候，除了母後之外，就數自己的舅舅海瑟對他最好，從小得不到父皇喜歡的他，早已將海瑟當做了自己的父親。
而海瑟，也的確極為疼愛這個外甥，否則的話也不會在臨死之前把自己一半的心髒強行封印到蒂瑞斯汀的身上，讓他快速變強了。
可辰鳴卻告訴他，這個本該在幾十年前就死去的男人還活著，並且還強行闖入了聖地將聖物奪走，這種強烈的落差感，讓他極為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維護舅舅，還是該遵循族規，遵循辰鳴的想法。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辰鳴，則沒有再說半句勸慰的話，海瑟的行為已經徹底激怒了他，莎綺羅是他的底線，可海瑟卻將有可能讓兩人分離的東西強行掠奪，從那一刻開始，海瑟這個人，就已經上了辰鳴的死亡黑名單。
他要殺了海瑟，哪怕是蒂瑞斯汀阻攔，他也要殺了海瑟。
又經過了兩天的極速飛行，三人終於在那第三天太陽即將落山之際，抵達了哈爾小鎮。
隻是讓他們奇怪的是，不論是一路走來，還是如今的安全著陸，他們沒有碰到哪怕一個魔塔的危險，甚至連周圍的氣氛，都祥和地有點讓人害怕。
“或許真的就像莎綺羅說的那樣，他們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煉化神力上了，根本無瑕顧忌我們。”
可越是這樣，辰鳴的心中就越是不安，魔塔的進度越快，留給他們的時間就越少，這種漫無目的的戒備，讓他極為厭惡。
但盡管如此，他依舊需要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因為他知道，他越焦急，壞事來的也就越快！
著陸之後的三人並沒有再有任何停歇，而是直接找了個隱晦的地方，借空間魔法返回了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