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世界為牢
“哢，哢，哢……”
幽暗的空間內，有著一個巨大的羅盤的存在，絕對寂靜的黑暗中，羅盤內的軸承聲音，顯得極為響亮。
帶著黑色麵具的男人，目光看著那不停轉動的羅盤，輕聲說道，“海瑟，既然回來了，那就過來吧。”
幽閉的空間遠處，突然有著白光閃爍，一道等人身高的裂縫出現，走出了一個白色麵具的男人，他的肩上，扛著一個隻剩下一條腿的青年，如同死狗一樣一動不動。
“和那位初次的接觸，感覺怎麽樣？”
黑色麵具的男人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問道，“東西，應該拿回來了吧？”
“有我出手，當然是拿回來了。”
海瑟輕笑一聲，將肩上那已經重傷昏迷的傑拉斯如同丟垃圾一樣丟在了一旁，從魔法戒指中取出一個匣子，丟了過去，然後說道，“不過那位存在，的確很強，她的力量被女神的臍帶散播出去的能量幾乎抵消幹淨，卻仍然能夠將足以困住魔王的希爾芙結界輕易破開，我甚至不確定，傑拉斯這家夥加上臍帶的殘餘能量，到底能不能傷的了她。”
“傷不傷的了，隻有試了才知道。”
黑色麵具下，男人眼眸低垂地看著匣子中那截枯枝，說道，“計劃已經啟動，六大魔王，六大神明聯手將這座人間封鎖，隻要能夠傷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
海瑟撇了撇嘴，“先不說這個了，路西菲爾，我的千年一瞬可是為了這東西犧牲掉了，你想想怎麽補償我吧！”
“補償啊。”
路西菲爾微微一笑，道，“這東西不就是我給你的？用掉就用掉吧，大不了過段時間，我再去一趟時之神殿，幫你取一道時間魔法就是。”
“切，就知道空口白話，時之神殿那麽好出來，兩千年前你們和惡魔就不會隻剩你和安迷修……”
海瑟撇了撇嘴，卻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一股極端可怕的氣息，從路西菲爾身上散發出來，甚至整個空間，都布滿了黑色的閃電。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
海瑟連忙開口說道，“也就一個魔法道具，用了就用了，我不要就是了。”
閃電消散，路西菲爾的臉色也緩解了下來，他開口道，“隻要計劃順利，你魔人一族就可以重新占領人間，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一個道具，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倒也是。”
海瑟微微一笑，隨即又道，“另外就是，除了那位存在，你還需要提防一個人，那就是絕望的後繼者，辰鳴。”
“能被你著重提起的人，的確是需要注意。”
路西菲爾點了點頭，道，“不過隻是一個後繼者，應該不足以讓你這樣謹慎，說說吧，他又有什麽大成就？”
“他把你的玩具拆成這樣，算不算大成就？”
海瑟指了指一旁的傑拉斯，說道，“刻耳柏洛斯，地獄守門者，他已經能夠完美顯化，再加上那位的力量完美融合，雖然隻是七階，但是我總覺得他已經能夠戰勝八階巔峰了，甚至有可能連賽洛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路西菲爾微微驚詫，賽洛的實力即便是在八階巔峰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別看傑拉斯能夠戰勝超越者，甚至比肩無冕之王，但那是因為他將秩序的力量完美融合，並且使用得爐火純青，才能夠做到，而辰鳴雖然也是完美融合，但畢竟隻是初步融合，用起來也稍顯稚嫩，別說八階巔峰了，就是八階他想對付起來，都極為吃力。
“所以我才跟你提個醒，我們魔塔的主旨是要建立一個獨立於地獄與天堂之外的另一個魔法世界，一切的不確定因素都有可能導致最後的失敗。”
海瑟說道，“我的建議是，趁他還在弱小的時候將他殺死，否則養虎為患，必成大禍。”
“說的容易。”
路西菲爾說道，“七王之中除了你我，誰能真正和魔王一戰？那位的力量縱然削減，卻依舊能夠堪比君主，想要在她的阻止下殺人，除非七王聯手，否則都是送死，難不成你還有第二道始祖精靈的氣息？”
“那怎麽辦？”
海瑟皺了皺眉，道，“神戰之期還有一百一十年，我們厲兵秣馬，就等著那一天的到來，這個世界上不可控因素太多了，我不認為現在留下他，會是個明智的選擇，畢竟他的崢嶸已經初顯，天知道他會不會是地獄的第四位君主？”
“世界的源，不足以支持第七位超限強者的存在，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路西菲爾眼眸淡漠，道，“一切都等那位傷後，再做打算。”
“那隨便你，反正一切計劃都是由你主持。”
海瑟無所謂地撇了撇嘴，道，“那傑拉斯的傷就交給你了，我可沒有辦法治愈那位的力量所留下的傷勢。”
“嗯。”
路西菲爾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那五人回歸，一切，都將開始……”
他的聲音開始變得虛無縹緲，連帶著三人的身影，以及那巨大的星辰羅盤，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充滿血腥與絕望的世界，辰鳴緩緩睜開眼睛，他掃視了一眼四周，卻沒有絲毫驚訝，因為這裏，是他的精神世界，而他的麵前，則站著一個與他有些相像的長袍少年。
“安迷修，你今天怎麽有空找我？”
辰鳴眼神冷漠，魔人祖地一行對他的打擊極大，他顯然沒有耐心與心情再和自己的君主有什麽墨跡。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安迷修掰了掰手指，說道，“你想先聽哪一個？”
“在我看來，從你口中說出來的，都是壞消息。”
辰鳴冷笑一聲，說道，“先聽聽不算太壞的好消息吧。”
“嗯。”
安迷修沒有在意，點了點頭，他開口道，“恭喜你，你的任務，取消了。”
“取消了？”
辰鳴挑了挑眉，道，“是亞頓交代了，還是？”
“亞頓沒有交代。”
安迷修搖了搖頭，道，“是我通過伊格瑞爾的監察記錄，查詢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借此推測，找到了給亞頓洗腦的幕後真凶。”
“哦？”
辰鳴目光微凝，道，“是誰？”
“天堂的真實之神諾娃，曾經到過人間。”
安迷修臉色驟冷，顯然對於這個神明，他也極端厭惡，“也隻有他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給亞頓洗腦。”
“一個神明，對我一個隻是七階的惡魔這樣大張旗鼓？”
辰鳴自嘲一笑，道，“如果不是他得了失心瘋，那就是這背後，應該有著更大的陰謀。”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
安迷修眼眸深邃，道，“你去了人間，應該和那個叫魔塔的勢力有過接觸吧？”
“當然。”
辰鳴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滅了他們。”
“他們，可不是那麽好滅的。”
安迷修說道，“這個勢力滲透的範圍幾乎囊括了整個天堂和地獄，雖然表麵上隻有叛逆天使路西菲爾在內的七大無冕之王為領袖，但他們的背後，卻站著多位神明與魔王，而真實之神，也是其中之一，而他們的目的……”
“是莎綺羅。”
辰鳴接話道，“不用你說，他們的野心都已經昭然若揭，隻是我不明白，除了你以外，還有那些魔王知道我和莎綺羅的關係？破壞？嫉妒？傲慢？怠惰？”
“都不是。”
安迷修搖了搖頭，道，“是永夜主宰，拉赫曼。”
“想來也是。”
辰鳴眼眸冰冷，道，“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導自演的戲碼，可你，卻縱容了他們！”
“少年，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安迷修說道，“他開出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條件，我必須答應。”
“你這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真讓人惡心！”
辰鳴暴怒地揮手，一巴掌打在了安迷修的臉上，後者不躲不閃，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掌。
一掌過後，沉默了許久，辰鳴說道，“那我們現在，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你們回不來了。”
安迷修說道，“確切地說，是暫時回不來了。”
“為什麽？！”
辰鳴目光凝固，一股不詳的預感在他的心頭縈繞，“還是你不想讓我們回去？”
“並不是。”
安迷修搖了搖頭，道，“你們所處的人間，被十二神明與魔王聯手封印，世界夾縫無法到達彼岸，就連那些寄宿在人們身體裏的天使與惡魔，都切斷了聯係，我也是通過魔力源泉，才勉強進入了你的精神世界。”
“堂堂的君主，怎麽可能破不開封印？”
辰鳴目光猙獰，語氣卻十分平淡，他冷笑地說道，“我不信！”
“從神戰初期到現在，兩千年來他們一直在積蓄能量，這股能量化作的封印，已經超越了我的能力範圍，即便我和伊格瑞爾聯手，也隻能勉強打開一道單向橋梁，支援你們的兵力。”
安迷修臉色灰暗，道，“很遺憾，你們被那個世界，囚禁了……”
“支援兵力？”
辰鳴冷笑一聲，道，“那就你和伊格瑞爾過來吧，把魔塔的人全部殺死！”
“別無理取鬧了好嗎？”
安迷修眉頭一皺，道，“臨時橋梁極其不穩定，根本無法容納任何一位君主的魔力，強行為之，隻會被封印一同困住，無法提供半點幫助！”
“那你在這放什麽屁！”
辰鳴怒然起身，喝道，“是來跟我耀武揚威嗎？！”
“雖然不能將君主送去，但卻可以傳送三位無冕之王以及十位超越者。”
安迷修說道，“這，對你們應該會有所幫助。”
辰鳴的臉色這才緩和了許多，他的確是在怒罵安迷修，但更多的，是悔恨於自己，悔恨他為什麽要來到人間，為什麽要將莎綺羅置於危險之中。
“即便沒有你，他們依舊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實施這個計劃。”
輕輕歎息一聲，安迷修拍了拍他的肩膀，緩聲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讓一切複原，將錯誤糾正。”
目光暗淡地點了點頭，辰鳴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麽處置拉赫曼與那六位魔王？”
“魔宮官方已經決定對這些背叛者進行裁決，隻是一來幹係太大，二來現有的力量不足以將他們連根拔起，所以……”
安迷修悶聲說道，“一切，都要等意誌回歸，再做商議。”
“說白了，就是什麽都沒有做。”
辰鳴頹廢地退後兩步，歇斯底裏地嘲諷，“君主？屁的君主！”
“對不起……”
安迷修麵帶愧色，他號稱地獄最博學者，可當他的後繼者陷入真正的困境時，他卻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世界對我充滿了惡意，我以為我能夠得到一切，可到頭來……”
青年的身影緩緩淡去，隻留下一道哀傷的歎息……
“我失去了一切……”
……
破舊的房間裏，辰鳴緩緩睜開眼睛，模糊的感覺讓他微微皺眉，他坐起身子，卻發現莎綺羅正趴在他的床邊睡得正香。
他想要盡量地露出笑容，可他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笑的能力，眼神暗淡地看著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女孩，濃濃的愧疚在心中縈繞。
“嗯……”
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莎綺羅皺了皺眉，悠悠醒了過來，當她看到正呆呆注視著自己的青年時，一抹令百花都為之失色的笑容，在她的臉上浮現出來，“你醒了？”
“嗯，醒了。”
辰鳴點了點頭，道，“對不起，吵到你了。”
莎綺羅搖了搖頭，道，“沒事，我隻是看你睡了，我也跟著睡了。”
不知為何，看到女孩的笑容，辰鳴卻沒有絲毫的高興，他可以感覺得到，莎綺羅的力量已經近乎衰竭，他想開口詢問，卻欲言又止，隻能轉移話題，看了看四周，說道，“我們這是……還在魔人祖地？”
“嗯。”
莎綺羅點了點頭，道，“你受傷太嚴重了，我擔心馬上回去會出什麽意外，就拜托奧柯奧蘿暫時讓我們留下。”
雖然語氣平淡，但辰鳴仍舊聽得出莎綺羅言語裏的不自信，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他皺了皺眉，問道，“你的力量……”
“隻是暫時地陷入沉眠，很快就可以恢複。”
莎綺羅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可是很強的。”
仿佛被她的話語渲染，辰鳴的臉色也好了不少，他寵溺地摸了摸女孩的腦袋，說道，“我知道，我的女王一直都是最強的。”
“我才不是女王呢。”
莎綺羅皺了皺眉，嘟囔道，“我是莎綺羅！”
青年莞爾，隨即又說道，“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吧？”
“知道。”
莎綺羅點了點頭，說道，“在我們剛剛踏入人間的那一刻，這座世界，就被一股龐大的魔力籠罩，他們把這裏變成了囚牢，目的就是為了困住我。”
“你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麽……”
辰鳴目光驚怒，道，“憑你的力量，我不信你破不開這裏！”
“剛剛到這裏的我，的確可以破開。”
莎綺羅眼眸微抬，道，“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辰鳴怒容僵住，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了，兩種超限級的力量對衝，餘波爆發之下，威力比世界級的魔法對碰還要可怕，甚至足以將這座人間的所有生命全部蒸發，而那時，秩序就會真正降臨。
辰鳴並不知道秩序的力量有多強大，但他知道，一旦一座文明被無故毀滅，那麽混亂的法則將會賦予秩序超越意誌的力量，到那時候，所波及的，就不會隻是這座人間。
蝴蝶效應就像是滾雪球一樣，災厄也是，過去的神戰說白了也隻是理念上的對衝，會死很多人，卻不會導致兩方的根源受損。
但一旦神戰的契機發生了質的改變，那麽真正的滅世之戰也將拉開序幕，其最好的結果就是一切歸零，洗牌重置。
“其實世界毀滅這一類的事情，我都不在意。”
莎綺羅說道，“我隻是害怕，到那時候，意誌與秩序重新創造出來的世界，不再適合你的生存，你知道嗎？世界其實一直都是在創造與毀滅，每一次由生到滅，都會留下上一時代的種子，這些種子有的能夠在新世界種發芽成長，而有的，則會因為受到毀滅餘波的影響導致壞死，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阻止這些壞死的種子進入到這個世界，這並不是我的意願能夠決定的事情，同樣也不是秩序能夠控製的，這本來，就是世界賦予我們最初的任務。”
她抬起眼眸，說道，“一座囚牢，卻關係到世界的生滅，你沒有這個能力，將這樣的罪孽背負，我也沒有能力，保證你能夠活到下一個時代，辰鳴，強大如我都隻是一隻籠中之鳥，即使是這樣，你還要變得強大嗎？其實弱小並沒有什麽不好，至少感受不到那種比天地還要重的壓力，至少還能活的比較輕鬆。”
沉默了許久，辰鳴才緩緩說道，“我的世界觀很小，小到甚至在你眼裏隻是一隻螻蟻一樣，但我的世界觀同樣很大，大到強大如你，都可以安穩地住在裏麵。”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微笑地說道，“等到哪天我和你一樣強大，我應該可以幫你承載一些壓力，等到我比你強大，我就可以為你背負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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