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人間相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起源
赫絲緹福，全名神聖赫絲緹福教皇國，是辰鳴所在人間中，唯一一個完全無罪惡的神聖國度，這個國度中的人口並不算多，大約隻有千萬左右，但就是這樣一個中小型國度，卻成為了神明信徒的朝聖之地。
辰鳴有些不解，作為吸血鬼的亞頓，處於黑夜食物鏈頂端的主宰者，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最討厭光明的他，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置身於一片光明之中。
“或許隻是經過也未可知，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還是要先前往人間搜查之後才好下結論。”
稍加思索後，辰鳴就離開了辦公室，前往了圖書館。
圖書館內，昏暗的燈光下，辰鳴低頭翻看著，他要找的，是那個國度的前身，埋沒在曆史中的神國，並非信仰，而是真正的，由神組織起來的一個超強文明國度，泫雅神國。
追根溯源，在神戰再往前不知多少年的曆史中，有著這樣一個強大的神明，他叫該亞，文獻中記載，他是一切大地力量的主宰，是能和秩序之神平起平坐的存在。
同樣，他也是天生地養的第一個智慧生命，與他的妻子天空之神那羅耶一樣，是創造文明開端的鼻祖。
傳說中，他們出現時，秩序還未誕生，萬物尚在蒙昧血腥中生長。
仿佛是應運而生，沒有任何人的指引，他們創造文字，教化那些茹毛飲血的人們更加安穩的生活，生存。
他們創造農具，教會人們耕種，讓人們不再為食物發愁。
創造車馬，讓人們能夠經得起長途跋涉的艱辛。
當他們創造國度時，秩序才剛剛誕生。
神之國度，泫雅，是他們女兒的名字，一個強大到讓秩序都為之顫栗的人類。
於是，秩序創造了天堂，將一些擁有特殊力量的人聚集起來，以抵抗那由人類統治的神之國度。
秩序賦予神明以無窮的壽命，試圖將人類的文明扼殺，但泫雅，卻創造了無序，她豢養惡魔，將一切的罪惡力量，統治在另一個與天堂相對的世界，地獄。
最初的時候，兩個世界之間的殺戮，並未涉及到魔法，他們依靠的，隻是那令人恐懼的可怕力量，以及古老的天生神器。
擁有秩序統治的天堂，終究是勝過了無序的地獄，神明們開始大肆地宣揚自己的偉大，聚集大量的信徒，攻擊泫雅神國。
善良的泫雅不忍心看著人們相互廝殺，選擇了退讓，最終，這個由兩位創造之神開創的神的帝國，葬送在了同樣因他們而生的秩序手中，湮滅於曆史的長河。
而泫雅，則是在王都之上，與那已經立足於眾神之巔的秩序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廝殺，雖然最後慘敗，但也剝奪了秩序的部分源泉，融入了地獄之中，而她自己，則是化作了一棵大樹，托起了因為兩者間的廝殺而分裂的大地，用自身的力量，將它們變成了樹上的果實，一個個趨於完美的世界，就這樣誕生了。
而泫雅所化的巨大古樹，也被後來的天堂與地獄，統稱為世界樹，寓意為一切起源之地。
在諸多世界籠罩在秩序的統治下時，隻有泫雅開創的地獄，依舊沒有被其渲染，他們過著肆意，放縱的生活。
那時候的秩序，是一個有著自己的活生生的生命，剛剛擊敗了泫雅，正是聲望最盛的他將爪牙伸向了那無序之地，卻在即將得逞的時候，被另一股與他相似，卻截然不同的力量阻攔。
這股力量，是泫雅在戰敗時，剝奪了秩序的源泉結合了地獄的性質所生成的另一種類似的生命體，意誌。
感覺到棘手的秩序最終退回了天堂，位居世界樹的頂端，與處於根部的地獄中的意誌遙遙相望。
秩序與意誌，這兩個生命並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消散，但他們的意識，卻會腐朽。
經過了無數年的對峙，控製著秩序的意識最終腐朽，變成了隻能機械般操縱世界運轉的一種機智。
而比秩序稍微晚誕生一些的無序意誌，則因為被地獄世界的生命討伐，而陷入了沉眠。
就這樣，兩者之間都變成了一種機製，一種把世界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機器。
某一天，那秩序之中，又重新誕生了意識，仿佛繼承了先意識的遺願，派遣神明攻打地獄。
沒有了意誌守護的地獄，當然不是天堂的對手，十八層的地獄世界，被打成了十三層，無數地獄生命死在了這場幾乎是單方麵屠殺的戰爭之中。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地獄即將潰敗的時候，一個自稱是泫雅神國王都走出來的年輕人，帶著新的理念，以一種極為衝擊眼球的姿勢，將意誌的力量化為己用，成功擊退了無數神明，徹底地將他們驅逐。
而這個人，就是後來的混沌之神裏維斯，他所在的世界，也正是現在的赫絲緹福，曾經的泫雅神國王都。
合上書本，辰鳴微微閉目，消化著那一個個的傳說，泫雅神國，世界樹，秩序與意誌的誕生與淵源，看似玄幻的東西，在這個本就玄幻的世界裏，反而讓人覺得可信。
“遠古太遠，許多事情都已經不可考證，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
一個異想天開，不切實際卻又極有可能的想法，在辰鳴的腦海中誕生，“有人想要把我引向那曾經的根源之國？”
荒誕，怪異。
辰鳴摸了摸下巴，他想去問一問安迷修，但以後者的性子，肯定不會那麽輕易地告訴他。
煩躁的撓了撓頭，辰鳴站起身來，怒道，“不會是這家夥一手策劃的吧？”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魔王或者神明都有可能引誘你探索那片土地，但唯一沒有可能的，就是他了。”
“黑兔！”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辰鳴頓時眉開眼笑，但隨即又不解問道，“為什麽你這麽肯定不是安迷修？”
“關於這件事情，不是現在的你能夠知曉的，總之一句話，肯定不會是他就是了。”
黑兔凝眸說道，“而且，即便有人想要引誘你過去，也絕不是因為這個國家的前身，除非那個引誘你過去的人，本身並不畏懼於秩序，但這種人對你出手，明顯毫無意義。”
辰鳴恍然，確實，泫雅神國對於秩序來說，本身就是屬於極端黑暗的曆史汙點，高談闊論，載入史冊秩序尚且可以容忍，但真要有人在這方麵上動土，那就是揭他傷疤的行為，是個人都會炸鍋，雖然秩序本身並不是人。
乍一聽辰鳴覺得黑兔說的有點道理，但細品之下，他卻發現了黑兔的話外之意，“我在現階段的魔力中也是很強大的好嗎？別人不說，即便是同為君主後繼者的伊迪，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我又沒說你不強大。”
黑兔撇了撇嘴，道，“但是辰鳴，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缺的，就是天才，你現在這種實力，放在兩千年前的地獄中，連一百名都排不上。”
“一百名都排不上？！”
辰鳴目光一凝，作為君主的後繼者，他有自信淩駕於所有同階惡魔之上，包括火龍伊迪，但黑兔的語氣，卻不似作假。
“其實並不是實力上的問題，以你的那些手段，即便在那個時候，也能排在前十。”
黑兔目光幽幽，道，“你和那時的惡魔唯一的差距，就是經驗上的不足。”
“是因為戰爭嗎？”
辰鳴麵帶思索，道，“神戰時期，戰鬥時常發生，他們的經驗淩駕於我之上也無可厚非。”
“確實有這部分的原因。”
黑兔點頭，但隨後又道，“更主要的，還是你的天賦太好了的緣故。”
“天賦太好？”
辰鳴微微一愣，不解道，“這又是從何說起？”
“你來到地獄三年，卻做到了別的惡魔三十年，甚至三百年才能達到的等階。”
黑兔說道，“這種速度，幾乎可以和那位傳說中開創魔法的混沌裏維斯相提並論了，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辰鳴眉頭緊鎖，他同樣察覺到了什麽，但並不確定，“什麽問題？”
“你擁有安迷修的魔力源泉，這是第一，在無意中又近乎迅猛地增強身體素質，達到了超越普通人類乃至惡魔的水平，這是其二，再加上你自身對魔力的適應性，讓你所使用的魔法，威力遠遠超過別人，甚至發動魔法的速度，都比一些八階惡魔更快，這是其三。”
黑兔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你強大的因素，也是你能這樣快速成長的本錢，你唯一的缺陷，就是極限快速的成長，讓你根本沒有時間去研究魔法本身的道理，六階之前全靠狂轟濫炸，六階之後，隻能依靠《黃昏的魔導書》來撐起門麵，可你自身，可能連魔法究竟是什麽東西，都沒有搞清楚。”
辰鳴沒有說話，他陷入了深度的思考，而黑兔則繼續說道，“依靠某種器物來發動魔法，終究是有著其限製所在，你想想，如果有一天，魔導書被人奪走，亦或是被人毀壞，那麽到時候，你又該拿什麽去反抗？去搶奪？”
“可莎綺羅說，魔法就是一種對魔力的暗示，隻要暗示達到，就可以不依靠任何形式上的東西發動。”
辰鳴辯解道，“我第一次使用魔法，就是她教的，我不認為這是錯誤的。”
“她說的沒錯，魔法就是暗示，但她的這種暗示，隻適合她自己。”
黑兔說道，“意誌的力量超越一切，包括天地之間一切的物質，魔力，也是一種物質，她對魔力的親和力，甚至遠遠超越了身為君主的安迷修，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你知道嗎？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發動世界級魔法，毀滅一個文明世界，也隻在一念之間，憑借你的凡人身軀，是永遠不可能達到這樣的層次的。”
縱然心中早有答案，但辰鳴依舊難以接受，“我會努力，超越一切的！”
“這不是努力能解決的事情，你，我，我們和她根本不是一個維度的生命，這樣的差距，根本不是努力能夠解決的問題。”
盡管知道這樣說很是打擊辰鳴的自信心，但黑兔卻依舊說道，“混沌之裏維斯，古往今來第一個擊敗秩序的生命，他定義了魔法的初步模式，將對魔力的暗示，變成了常規性的明示。”
“魔法，顧名思義，就是魔力的使用方法。”
黑兔攤開小小的爪子，一道魔法陣出現，“他創造的魔法陣，是以矩陣和方陣為儲存魔力的術式，而五芒星，六芒星這一類的主陣，則是引導魔力的渠道，將輔陣的魔力，用某種特殊的排列發動，讓其威力更加強大。”
散去魔法陣，黑兔說道，“比起那種不切實際，虛無縹緲的魔力親和力，裏維斯開創了魔法的先河，將魔法的用法普及，讓本身具備魔力卻無法操縱的生命，能夠強大到與神明對抗的地步，比起前者，你想達到與意誌比肩的程度，我覺得後者更適合你，畢竟你的天賦不差，又何必強製性地去做些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不可能成功？”
辰鳴微笑地看著黑兔，隻是他現在的笑容看起來極為滲人，“我不知道誒。”
他的身體朝著黑兔攏了攏，伸出手掌，哧的一聲，一陣奇特的光芒閃爍在黑兔那難以置信的眼瞳之下。
“你會勾勒魔法陣？！”
看著那流轉之中不斷變化的奇特光陣，黑兔的臉色，已經被一種極為怪異的顫栗所密布，這個家夥，不僅僅會勾勒魔法陣，還能夠隨意地操控已經定型的陣型排序，也就是說，他可以在戰鬥中，隨意地改變魔法，甚至於一道魔法陣，多種魔法，也未嚐不可。
“原來你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
這樣的操作方式，即便是魔王，也唯有七大罪，三大君主級別的惡魔能夠做到，辰鳴隻是七階，就做到了。
更讓黑兔細思極恐的，是辰鳴的堅忍，麵對雪妖，甚至麵對初步進入八階的海梅澤，辰鳴如果擁有這樣的可怕魔法操控力，根本不至於會落到那樣的田地，至少從容不迫地逃離，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在離開學院之前，我就已經將魔法陣完全掌控，確實如你所說，魔法陣的出現，是一種變革式的發展，將魔法簡單化，普及化，是一種極為偉大的舉措。”
辰鳴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得意，反而看上去有些落寞，“但我始終認為，莎綺羅教給我的東西，一定不是錯的，即便是錯的，我也會認為是對的，因為這是她，教給我的！”
“這家夥……”
一縷深深的愕然在黑兔心頭蕩漾，哪怕麵對絕對危險的局麵，辰鳴仍舊不願意使用魔法陣，他那變態的操控方式。
僅僅隻是為了堅持女孩的正確，他將生死，都置之度外。
“那你又為什麽要學魔法陣？”
壓下悸動，黑兔不解地問道，“即便你天賦異稟，想要做到這一步，也肯定要吃不少苦，既然你堅持她的正確，又為什麽要浪費這種精力和時間，去學習魔法陣？”
“想要判斷一件東西的正確與否，最需要的就是比對和驗證。”
辰鳴說道，“我對魔法陣毫無興趣，但為了印證莎綺羅的正確，魔法陣我必須學會，而且要掌握到最好，才能夠和她的方法做比較。”
“那你得到答案了嗎？”
辰鳴的瘋狂再次刷新了黑兔的三觀，僅僅是為了驗證，他就能將魔法陣使用得爐火純青，它甚至不會去懷疑，如果莎綺羅要他死，他也會笑著奔赴死亡。
“很遺憾，就像你說的，我對魔法的親和力，不足以讓我發動七階魔法。”
辰鳴遺憾地說道，“但我堅信，總有一天，我會證明莎綺羅是正確的，她的一切話語，我都會一一印證，即便代價是我的靈魂，我的生命。”
“這他娘就是個瘋子！”
黑兔突然為自己以後的生活感到悲哀，辰鳴的天賦，幾乎可以和裏維斯比肩，即便走常規的路線，他將來依舊能夠成為君主，最差的，也能淩駕於大罪之上。
但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辰鳴是天才，同時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畢竟如果不是瘋子，誰會為了驗證一句話，去把一整套的魔法陣係統性地學了個遍，卻連用都懶得用？
但悲哀的同時，黑兔又有些欽佩這個年齡還沒有自己零頭大的青年，他做到了幾乎所有生命都無法做到的巔峰，甚至它突然覺得，即便它剛才所說的不畏懼秩序的人出手引誘他前往人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覺得，不論多麽困難的事情，隻要是你，就會成功，我知道這個說法很不切實際，但你的天賦，你的執著，又有哪一個，是貼合實際了？”
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青年，黑兔心中這樣想道，它見過無數的天才，天堂的，地獄的，但是所有的這些加起來，都已經無法比上這位比惡魔更像惡魔的人類了。
直到黃昏初末，星空未現之時，辰鳴才從圖書館離開，而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目光卻被那不遠處的道路中間的一道猩紅身影所吸引。
他邁步上前，輕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我想你了。”
莎綺羅伸出小手，拉住辰鳴的一隻衣袖，說道，“還有就是，我餓了……”
辰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回去吧，我給你做飯。”
“嗯。”
夕陽的餘暉之中，兩道被拉得很長很長的影子慢慢地消失在了地平線中，在消失的那一刻，兩道影子完美地貼合在了一起。
平淡，而又幸福，這，不正是他想要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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