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診金
“救我。”
殷武果斷的放棄了繼續嘴硬。
身為家族嫡係,他深知剛才聽到的名字意味著什麽,兩個月前連家裏最得寵的堂弟殷子建,都險些死在這個人手裏,如果價碼談得不合適,還會捎帶上一個家主的親女婿。
別人或許別怕殷家會忌憚殷家,但林立顯然不會,甚至巴不得把殷家得罪死到不能再死。
“救你可以,我也完全有能力救活你,當然你應該清楚,這是有條件的。”
林立的腳仍然放在他臉上,淡漠說道。
“什麽條件?”
“看你能調動殷家這幾條還算不錯的狗,你的老子在家裏地位應該還不錯。”林立掃了眼已經爬不起來的殷家打手,說道:“想好好活著,就讓你老子帶著他所有家底來贖你的命。”
殷武重傷如爛泥的頭腦勉強運轉,理順了利弊,拒絕道:“這不可能,你胃口太大了。”
林立漫不經心笑了笑:“我不會強留你在這兒,你自然可以試試去找別的醫生治療,不過送你一句免費的忠告,就算有人能把你的命保住,往後你剩下的日子,九成九都會以一個癡呆腦癱或者植物人的狀態苟活,能完全救活你且不留後遺症的,我敢說偌大個商城隻有我做得到。你盡管回去跟你老頭提我的條件,至於他願不願意舍棄家業換你這條年輕鮮活的性命,那就看你們父子感情深厚不深厚了。”
說完林立便不再與他多費唇舌,走到驚呆了的曾胖子麵前,拍了拍對方頗有彈性的肩膀:“招呼兄弟們把這些個廢狗關起來,能找著夠大的地方吧?”
“啊?啊!能能能!”
曾胖子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震撼得無以複加,原來眼前的年輕人,便是連主子鄒家都要俯首的那位唐城惡少。趕忙吩咐亭雲私廚和鳳興酒樓的那些保安做事,然後腆著笑臉跟上少年,“林少請了人在咱家吃飯嗎?”
“沒有,是別人請我,我來得早了些。”林立回道,看著保安們手腳麻利將幫派分子和幾名殷家打手捆好,耳邊隨即傳來引擎轟鳴聲,循著動靜望去,便見到了鄧荼蘼那輛顏色很騷的法拉利跑車駛近。
“殷子衡!”
看見車裏下來的一男一女,曾胖子頓時如臨大敵,他本就是商城人,這些年替鄒家守著產業,當然認得殷家至今未嫁的殷家二小姐,雖然後者現在是張微整過有了變化的臉蛋。
林立示意他不用緊張,告知殷子衡就是待會兒跟自己一起吃飯的人,這位兩米高的大漢便對林家少爺更加的崇拜猶如高山仰止。他算是鄒家的心腹級親信,了解如今商城一派山雨欲來的架勢緣何而起,結果親手舉刀揮向殷家的林公子,竟然能約上仇人共進晚餐,著實令人琢磨不透。
“咋的啦這是?”
鄧荼蘼大搖大擺走過來,車鑰匙套在指頭上甩著圈圈,眼神則掃過亭雲私廚門前顯然不正常的場麵。
林立稍含笑意凝視著殷子衡,回道:“碰巧遇上個殷家衙內,你把人家的專用包廂給預定了,人家心裏有火想找我算賬來著。”
鄧荼蘼指著淪為階下囚的一片殘兵:“就算成了這麽個慫樣?”
殷子衡望向躺地上宛如死狗的同族子弟,默默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幾秒後對著話筒說道:“叔叔,殷武在亭雲私廚招惹到不該惹的人了,你過來把他接回去吧。”
過了約莫能有十分鍾,一輛路虎開來,有人將殷武抬上車,另外還有個中年男人,到林立麵前點頭哈腰再三賠罪,模樣挺憋屈。
殷子衡這位叔叔是殷南庚的叔伯兄弟,也就是堂親,同樣屬於殷家嫡係,不過殷家體統有些特別,近似於古代皇朝的中央集權製度,皇親國戚什麽的雖然也算貴族,但比之皇帝一脈還是無法比擬。
“你說,那老頭會為了兒子答應你那麽過分的要求麽?”鄧荼蘼知曉了前因後果,心裏多少有些沒底。
林立笑著看了眼與之走得很近的殷子衡,笑容裏有八分把握:“倘若二小姐剛剛不在場,他興許還要權衡許久,到最後滿肚子掙紮放棄兒子也不是沒可能,但現在他得從新的切入點去思考了。”
打電話叫人過來領兒子的,可不是林大少自己,但凡聰明點的人,都能從細節裏推敲出大量實際的信息,確有蹊蹺也好無中生有也罷,總歸是要多鑽些心眼才是。
事情的結局最終也並未脫離林立的推算,他們這頓晚飯才吃了不到一半,先前的中年男人便處理好了手頭的公文,恭恭敬敬單獨進入包廂,把幾份財產轉讓合同送到了飯桌上。
有殷子衡在,想必這些東西對方是不敢作假的,林立揮揮手讓他寬心便將其打發走了,然後停住筷子,把雪白的紙張推到殷家二小姐麵前,請她幫忙確認一下。
取了個與建文帝表字同聲不同寫名字的女子,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幹練精明,家族業務熟稔於心,淡略瞄了三兩眼,道:“叔叔做得很厚道了。”
“不過很多屬於家族的東西,他沒有割讓的權限多麽?”林立笑問。
殷子衡微整後頗有幾成姿色的臉龐不再堅毅,取而代之的冷漠如冰,夾雜些許怒意:“我早知道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隻是沒想到,家族這些所謂的宗親,膽子比本事大了這麽多,中飽私囊得簡直讓我耳目一新呢!”
林立笑容不減,反而盛了些,問道:“那二小姐覺得,你那位同族弟弟的命,我是該救還是不救?拿人錢財不替人消災的缺德事,我也能幹得出來。”
殷子衡不假思索回答道:“以我個人的情感而言,我當然希望林公子任由他去死去癡,殷家這些蛀蟲就算全死光了也無妨,有益無害。但縱觀公子壓倒殷家的全盤格局,我這位血統不差的叔叔,是需要拉進來作為聲援的牆頭草。”
林立重新拾起筷子,清脆的在茶杯上敲了一響兒,灑脫道:“了然!”
……
……
曾胖子堂堂一個經理,忙前忙後做起了服務員的工作,臨了三人要走時,送到亭雲私廚門外才忍不住問了一嘴:“林少,您當真要守那勞什子承諾?”
林立還當這家夥鞍前馬後憋了這許久是想憋出個啥,結果是這茬,便反問道:“你對這事兒還有不同的想法?”
曾胖子稍作為難,說道:“那王八蛋出了名的記仇,如今知道您的身份,當然不敢再在您麵前跳,可亭雲私廚和鳳興酒樓這邊,宋城忙得不可開交,暫時還派不過來高手坐鎮。”
敢情還是憂愁著腳底下的一畝三分地,林立看著對方問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嗎?”
曾胖子模樣憨實地撓了撓腦袋,傻笑道:“請林少明示。”
林立說道:“從今往後,除了我請過來或者請我來的人,隻要姓殷,甭論是誰哪怕殷南庚,也給我亂棍敲出去。”
“敲不贏人家咋整?您的身價也不至於老是來親自摻和這屁大點事。”
“會敲得贏的。”
林立擺擺手扭頭上了那輛顏色賊騷的法拉利,直接往唐城打了個電話。鄒家是新生流家族,估計也拿不出什麽以一鎮百的高手,索性這看場子的林立便替他們解憂了。
至於鄧荼蘼,剛有些手熱的跡象,竟然就做出不護花回家的傻缺舉動,說是從撩妹寶典學來的欲擒故縱,讓林大少非常無語,但同樣沒多少追女生經驗,又實在說不上對或錯。
騷到極致的豔色調法拉利一路轟鳴停在了兩湖路某棟清幽的別墅外,早已苦苦在門口候著的中年人忙迎上來,開口便是滿肚子敢怒不敢言反而要求人的委屈語調:“還請林少不要跟我那不成器的玩意兒一般見識。”
“手到回春,不會留隱患,小事。”
林立事不關己地朝別墅裏走去,仿佛濟世為懷的仁醫,全然不露裏麵半死不活的人正是出自他手筆的痕跡。
鄧荼蘼屁顛屁顛跟上,聽聞過唐城惡少一手非凡醫術,活閻王癱瘓在床十年,便是他這位兒子親手將其從植物人狀態拉出來,再想想下午殷武被幹得隻剩半條命的樣子,林立竟然十拿九穩全是信心,得有多逆天的本事?從陰曹地府黑白無常手裏搶人?
而恭順走在二人身後那位殷家地位還算高的中年人,心思大抵與鄧二少無異,也是一個勁兒偷偷擦著冷汗,對嘴上沒毛的林家少爺其實沒多少信心。
他不是沒找過別人,但兒子傷得屬實嚴重,商城得勢有名風生水起的幾個名醫全都來瞧過,治病的本事一度令他懷疑這幾頭牲口沽名釣譽,給出的診斷倒是驚人的一致,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全是掛著張死了爹的臭臉,咬定了他兒子最多活到今晚子時,也就是午夜十二點。
林立比那些醫生又多個啥?年紀輕輕,不學無術的盛名十五年前就臭出幾千裏地,如今似乎得了身不錯的拳腳功夫,已經算浪子回頭老天給臉了,醫術,又讓人如何敢去恭維。
可沒奈何,就這麽個寶貝兒子,不當活馬醫直接給定成死馬下葬,男人實在狠不下去心,既然這位林大少胸有成竹,當然是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更何況,診金都交了……
想著自己這些年身居要職好不容易搜刮來的身家,到頭來一毛錢沒留下全送了人,再望望那道頎長恣意的年輕身影,怕是即便醫治無用,也沒可能索要回來了,思慮及此,男人心裏就苦出了好幾斤黃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