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當爺爺了
目送著周清竹刷門卡進了樓棟，又見到某個窗戶的燈亮起，林立低頭笑了笑，轉身離開這座小區。
多個人喜歡自己總是好事，可惜，他的紫薇命格早就破了，現在是個煞星，任何人待在他身邊都是吃苦受罪，這個單純的凡間少女，注定與他無緣無分。
繼續用著極快的速度奔跑在夜晚的都市中，林立這次隻花了十分鍾，便回到東城門外那片田野裏，青雲見心與白紫芫翹首以盼。
“送到家了嗎？”
“送回去了，親眼看著她進屋才走的，現在，我們也該啟程了。”
“可是，如果張雲馬又找上她，用她來威脅你怎麽辦？你們之間的因果，似乎不那麽容易斬斷。”青雲見心說道。
人海茫茫相遇相識，本就是天大的緣分，這緣分說堅固也堅固，說淺薄也淺薄，但林立和周清竹的關係，在她看來並不是抹除幾成記憶就可以蕩然無存的，因為還存在外界的影響。
林立灑脫地拍了拍屁股，回道：“我自有辦法，跟她的因果，就到此為止了吧！”
青雲見心不再多言，白紫芫更不會多說，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情債累累的，即使林立將來未必會是她的男人。
金葉子迎風飛起，青雲見心站在最前端，林立與白紫芫相對而坐。
“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
靜默了兩個多小時，林立忽然開口問道。
他本不是喜歡談論已成事實的性格，隻是不經意想起了跟陽群芳確定關係的那晚，於是便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先前所做之事是否欠妥。
想不明白，自然便要向身邊的朋友發問，畢竟女人對待事物，有著與男人截然不同的辨認角度，而且青雲家的姑娘還以聰慧見長。
“狠一些對清竹也好，凡人擠進修士的世界，自古以來便是不被看好的，僅有的那麽幾位，也無一不是在凡間背景極深的。”青雲見心說道。
“看來你跟我的想法差不遠。”林立稍微寬心了些。
“隻是我總覺得，她在這件事裏，受到的對待殘忍了些。”
青雲見心微仰著白皙的下巴迎著撲麵而來的風，由始至終，她都不曾反對過林立的選擇，連半點否定也沒有，但同樣的，林立對周清竹的做法，也一直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說不上哪裏不對或者不妥，就是單純的不舒服。
殘忍嗎？
捫心自問，林立卻覺得這樣的殘忍，對周清竹隻是短痛，而且是被遺忘掉的一陣痛。相較而言，萬一某日被修真界的亂流連累，家破人亡才是對周清竹真正的殘忍。
未經男女之情洗刷的心靈，總是要比情場老手易動的，這一動，也許會銘心刻骨，不過大多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林立認為自己的選擇十分理智，他糾結的地方在於，全都靠理智處理了，自己是不是就缺了幾分人味兒。
“你怎麽想？”
林立又把目光投向白紫芫。
青丘公主莫名躲著他的眼神，看著金葉下方快速掠過的景象，說道：“你如果能保證她不被那個渡劫期的家夥打擾，那這就是最好的結果，沒有實力沒有倚仗的凡人，當然不該沾上你這麽個事多的人。”
……
……
金色葉片飛行一日半，最終在暮色中，降落到鎣山。
三個人步行回到林家別墅，此時一大家子人正圍在大桌子上吃晚飯。
“事辦妥了？”
林震天看到兒子和倆漂亮姑娘回來，一般反應，不是太激動也不是太無感，平平淡淡地問道。
“辦完了。”
想到張雲馬和周清竹，林立還是沒能說出辦妥這種字眼，但此行本來要辦的事，算是辦得幹淨利落，皇甫家的人們至今不知他們的老家主已經死得透透的。
這也是青雲見心唯一覺得慶幸的，滿懷殺念的林立，過程中總算沒有遇上別的皇甫族人，否則殺伐過重，有理也容易變成沒理。
下人已經送了三副碗筷到桌上，林震天招呼著兩位客人：“白姑娘，青雲姑娘，家常便飯，將就著吃兩口。”
“謝謝林老先生。”
青雲見心謝過之後便來到桌旁坐下，她對凡間的食物，沒有林立那麽厭惡，吃兩口不算為難，且人家邀請了，不吃便失了禮貌。
白紫芫平時就住在林家，每天同眾人一桌吃飯，自然也不會見外，坐在她往常的位置，拿起筷子便自己挑菜吃了起來。
林立坐到韓玉旁邊，童養媳姐姐依然貼心溫柔，拿過他的碗先盛了兩勺鯽魚湯，養胃。林立小時候是個胖子，多半都是韓玉的功勞，好些年的照料已經成為習慣，做起來毫無生澀，儼然賢妻良母的姿態。
“姐，今天咋喝的是鯽魚湯？”
整個林家都知道，他以前最愛喝的是山珍湯，林震天最愛喝的是八寶湯，所以飯桌上除了偶爾換花樣，基本都是這兩樣湯輪換著做，卻鮮少有魚湯出現在林家的飯食裏，即使有，也都是鯛魚河豚這類大魚，鯽魚湯甚至從來沒有過。
一來刺兒多，容易卡嗓子；二來，林立的母親生前愛喝鯽魚湯，怕睹物思人，犯了這爺倆的忌諱。
“嫂子懷孕了，多喝鯽魚湯對身子有好處。”韓玉解釋道。
嫂子？
林立心說自己沒兄沒哥的哪來的嫂子，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震驚的眼神頓時看向陳海石。
這桌上能讓韓玉喊嫂子的，隻有陳海石的老婆裴玉環了。
“前天檢查出來的。”陳海石淡無味地回了一句，但眼底還是難掩那幾分喜悅。
男人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刻，不見得非得是洞房花燭、金榜題名，而很有可能是得知自己要當爸爸了。
一個跟自己流淌著同一種血的新生命即將誕生，他是自己的延續，卻不完全是第二個自己，這種感覺，林立光是想想就覺得很奇妙、很美妙。
“這下你可爽了，準備把他培養成哪種人？子承父業還是隨其所好？名字想好了沒有？”
林立頓時來了精神，問了一串連珠炮似的問題。
陳海石放下調羹，臉色正經八百：“你怎麽感覺比我還高興？剛檢查出來懷孕，才兩個月，距離分娩還有大半年時間，哪有那麽快把那些事情想清楚？”
“那我能不高興？你當爹了我可就當爺爺了，老子這還是平生第一次給人當爺爺呢！”
少有的喜事，林立興奮得白紫芫和青雲見心都有點認不出他。
確實是要當爺爺了，韓玉雖然口口聲聲管陳海石叫大哥，但按照輩分，林立與陳青玄那是實打實的金蘭兄弟，而林大少本人，也是非常樂意承認，比自己大十幾歲的陳海石是自己侄兒這個事實的。
等以後結了婚，陳海石還得倒過來把韓玉叫聲姨娘。
“老哥，你是專業算命的，可得給咱孫子取個響亮霸道的名兒啊！我覺得叫陳好帥就不錯，以後老弟我走出去，人家都會說我是好帥的爺爺！”林立美滋滋地對陳青玄說道。
素來與自己這個忘年交兄弟很親熱的算命獅子，也是一臉老來喜的得意，笑罵道：“也就你這沒文化的人，才能想出好帥這麽俗的名字，俗，忒俗！我孫兒的名，那得從《周易》上好好找！”
“也是也是！”
林立打著哈哈，暫且將雁南城的不順心拋諸腦後，桌對麵的陳青玄舉起杯子，他瞬間會意，叫下人取來了個三兩的白酒杯，韓玉給他斟滿，弟兄倆碰了一杯：“人逢喜事精神爽，當浮一大白！”
陳青玄仰頭將杯裏的二鍋頭飲盡，滋兒滋兒品著酒味：“這還像句讀過書的人說的話。”
……
算命獅子畢竟是老了，酒量開始走下坡路，與林立分著喝了三瓶牛欄山，便開始滿嘴說起了胡話，紅著臉被陳碧柔扶進房裏睡覺。
林立當然屁事沒有，跟林震天站在閣樓陽台上吹風，父子倆各望著各的風景，一時無言。
不久，照顧完父親的陳碧柔敲響了玻璃門：“林立，你有時間嗎？”
“啊？”
林立轉過身略微奇怪，這妮子因為陳青玄那樁口頭定下親事，一向對自己避而遠之，倆人的關係其實有點尷尬，今天居然主動找自己說話了，著實反常。
腦子轉不過彎，林大少隻好扭頭看向自己的爹：“我有時間嗎？”
“去吧，你爹我自個兒待會兒。”
林震天俯身坐在了躺椅上，悠閑地望著外麵還沒黑透的天。
林立於是打開玻璃門進了屋，不待他問，陳碧柔先開口要他隨自己走，然後下樓進了小姑娘的香閨。
“呃~”
林立越發覺得反常了，實話實說，陳碧柔雖然生得好看，比青雲見心也隻遜半分，但因為是陳青玄的閨女，所以他從來沒有過一丁點褻玩的念頭，就算對方住在他家裏，陳碧柔的房間他也是從來沒進過，平時看都不多看半眼，為的就是怕人家姑娘因為那樁指婚誤會。
今天是第一次。
“什麽事一定要來房間裏說？”他問道。
陳碧柔輕咬著嘴唇，看來思緒有些糾結，片刻後揚起眸子，很真誠地凝望著林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也不知道該跟誰說，我能相信你嗎？”
“呃，這個……”
林立猶疑著，同在一個屋簷下，他與眼前的靚麗妹子關係卻不近，而看起來事情又較為要緊，為什麽不跟別人說偏要找自己這麽個不親不疏的尷尬人說？
但很詭異的，他從那張嬌美臉龐的憂容間，想到了一個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的念頭。
“你要說的事是關於……”
“我哥哥。”
陳碧柔清眉蹙得更緊，滿滿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