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送她回家
林立在入夜許久後才蘇醒，臉上仍然帶著疲態。
星移訣的消耗果然恐怖，平常他獨自使用，就每每需要嚴格在腦海中計算次數，即使當年尚在渡劫期時，也是那樣。今天是被張雲馬逼急了，居然帶著三個人狂奔了數十公裏，橫跨南方沿海第一大城，連他自己醒來以後回想起，都覺得下午的做法有些瘋狂。
可也是實在沒轍了，都天神煞大陣的威力盡管可怖，硬是將渡了二重劫的張雲馬瞬間擊成重傷，但誰又知道這一次性的陣法能支撐多久？
他逃起來倒是方便，無奈身邊還帶著三個拖油瓶——單以速度論，林立把青雲見心和白紫芫當成拖油瓶並不過分。
所以他隻能是瘋狂一把，總之青雲見心她們，是絕對不能還留在雁南城裏的，否則很容易被張雲馬再次找到，那時候，他可沒有第二顆玻璃珠可用，而且張雲馬勢必有所防備，恐怕再占不到一絲對手輕敵的便宜。
“你的法子，居然奏效了。”
一旁是頗為訝異的青雲見心，在對著白紫芫說話。
見到小仙女情緒出現波動，林立不禁好奇：“怎麽了？”
“你耗空真元，虛弱得厲害，我們估計你至少要昏睡個三五天，才能醒來，正商議著找個住處先落腳，然後……”
青雲見心看了眼白紫芫，說道：“白姑娘說不用，從你的儲物法器裏取了一整瓶的丹藥，直接灌進你嘴裏。”
顯然，如此粗暴的做法是她前所未見的。
丹藥裏麵有個‘藥’字，卻與那些世俗間溫水送服的藥物，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尤其是補充真元靈氣的丹藥，大都需要繁瑣耗時的煉化，才能將藥力吸收至體內。
偶爾有形勢危急的必要時刻，修士會直接吞服丹丸背水一戰，那會對身體產生極大的傷害，以及很多未知的風險。即便是那種情況，人家也最多吞食一兩粒，向白紫芫這種一喂一整瓶的，別論丹藥效用如何，基本都與殺人害命無異。
然而林立這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鐵打的，居然還真就行了，看上去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那有什麽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直接嗑藥。”林立不以為意，吞丹這種事幾乎等同於凡人日常的吃飯喝水了，雖然不及九尾天狐的血脈霸道，不過黃帝外經開辟過兩次的丹田，這點小打小鬧完全罩得住。
青雲見心眼神幽幽，也正是因為見過林立用嘴嗑藥，所以她剛才才沒有過多阻止白紫芫，畢竟他與她相識相處的時間，比自己長得多，彼此了解自然也就更多。
“可是，你上次吃的可沒這麽多，整整一瓶丹藥，少說也有上百粒了。”
“稀鬆平常，我再吃兩瓶都還不夠。”
林立擺擺手，說著就真從儲物錦袋裏拿出了兩瓶萬靈丹，沒磨蹭，扯掉瓶塞便牛啃牡丹地倒進嘴裏嚼了起來。
隨著氣海的不斷擴大，萬靈丹如今已經不足以滿足林立的胃口了，又兩瓶下肚，徹底煉化之後，真元也不過才恢複了十之五六。
一邊嚐著嘴裏的丹藥味，林立開始琢磨回龍虎山之後，該找老鄧頭要個像樣的煉丹爐，著手煉製更高級的回靈丹藥了。
腦海中的丹方成百上千，從不入流的凡品到稀世的天級仙丹，足以供給他在任何一個境界的丹藥需求。
當然，那些丹藥的煉製成本，也是一個比一個嚇人。
“你說謊了。”
就在林立因為貧窮而感到煩惱的時候，青雲見心忽然開口在他耳邊說話，有些突兀。
“我說什麽謊了？”林立稍稍蒙圈。
青雲見心俏臉含笑，道：“在天師府入門那天，你說你的體重是因為練武到了暗勁期，所以重得那麽離譜，所有人都相信了，我也相信了，但現在看起來，你當時的確是騙了大家。”
能生吞三瓶回靈丹藥，丹田經脈有多強韌且先不論，光是那三瓶丹藥所蘊含的靈氣，哪怕是最常見的聚靈散，也足以撐壞丹田重五十斤的袁騎牛三回，而林立，竟然還一副沒吃飽的樣子。
青雲見心對林立就是再沒心機，到這個地步也該看出端倪了。
林立苦笑，倒是沒想到隨口扯了幾句閑天兒，就把自己當初的彌天大謊露了底。
“還麻煩你幫我藏住這個秘密，謝了。”
“不客氣。”青雲見心點頭，應允得果斷幹脆。
“雖然這麽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連同你家人在內，最好也一並瞞著，我對青雲世家除你以外的人，不太放心。當然你幫過我這麽多忙，如果非要跟家族如實想報，我也狠不下心滅口。”
“我懂，這個秘密在你敢於告諸世人之前，一定不會從我的嘴裏說出去。”
青雲見心沒有不高興，相反，神情很鄭重地做出了承諾。
氣海容量四倍於化神後期的絕世天才周寒衣，林立又真真切切是人族之身，那麽就會顯得很不正常。消息落進旁人耳中，首先的猜想，便是林立修煉著一門特殊的功法，特殊到逆天的功法！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古今適用，在不具備絕對強橫的實力之前，林立一旦讓修真界產生那樣的猜想，便會陷入十死無生的境地，怕是龍虎山也不見得能保得住他。
青雲見心很清楚這個秘密對林立而言意味著什麽，好在，她的嘴一向不鬆。
偶然提及的話題至此應當告終，接下來，就是他們一行人的去向問題。
林立三人自然該回唐城，所以真正的問題，在於周清竹怎麽辦——或者這也不算一個問題，因為他們早就決定好了周清竹的結局，隻是到現在也還未真的執行。
“你們要走了嗎？”
周清竹似乎嗅到了空氣裏淡淡離別的味道，除此之外，沉默當中還有幾分略顯怪異的氣氛。
“是的。”
青雲見心一直是與她交流最多的人，這時候也開口正麵回應她，繼而看向林立：“關於修真者的一些事，清竹今天已經看到一部分，你要不要告訴她？”
林立挑了挑眉，與小仙女的目光對視：“有這個必要嗎？”
周清竹始終是要被抹掉這段記憶的，說與不說，似乎區別不大，反正她最後也記不住。
“或者有。”青雲見心答道，語氣裏有種莫名的堅定。
林立無謂在這種事情上與之爭執，便妥協了，再度挑起眉頭：“好吧。”他轉過身麵向沿海城市的少女，“我接下來說的事，你可能會覺得有點扯犢子，但都是真的。”
周清竹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光色朦朧，糾結了片刻，仰頭道：“那個秘密可以先不用急著說的，就是……我以後可以來龍虎山道教學院找你嗎？我的意思是……我這個學期就要準備畢業設計了，不用經常在學校裏，可以到你們那裏找點靈感什麽的，順便也跟你們在江陰城玩一玩，畢竟……我們以這樣的方式認識，也算是一種緣分不是嗎？我可是已經拿你……們當朋友了呢！”
她說話的時候分明在笑，笑得分外開朗，話裏的味道卻讓人感覺酸酸的。
林立終歸是談過戀愛的人了，對某些特殊的情緒感知不像以往那麽遲鈍。他知道那一絲酸味是什麽，於是表情不由的多出一抹低沉。
“你還是先聽那個秘密吧。”
……
拐了一道彎的拒絕，周清竹聽懂了，眼眸深處似有失落一閃而沒，隨後輕輕的‘嗯’了一聲，對先前無比好奇的那個秘密，好像也沒有那麽迫切的想知道真實答案了。
人生第一次強忍壓抑著心悸的告白啊，就被這樣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所以別的任何的驚喜，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黯淡無光。
索然無味。
心亂如麻。
林立仍是自顧自地將修真者的故事，講給了周清竹聽，不管她是否願意聽，故事的最後：“大概就是這樣了，你應該很難相信，但你應該也很容易相信，因為有些東西你已經見識過了。”
“嗯~”
周清竹完全沒有表現出聽過那種駭人聽聞級別的秘密後，應有的那份驚疑不定，整個人顯得有些恍惚。
並不是她失神間林立所講的話一句也未聽進心裏去，而是那個秘密越是精彩紛呈，她內心的失落便越是沉重，重得一顆心仿佛沉入了沼澤裏。
秘密再如何驚人，那畢竟是另一個世界，所有的欣喜與悲哀，跟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家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講完故事，就要辦早就該辦的正事了，林立問道。
少女揚起臉龐，眸子裏希冀的小火苗微微閃爍跳躍，片刻後又熄滅，最後一絲無意的溫柔，令人倍感不舍卻偏偏毫無意義。
她還是說了自己家的地址，時辰很晚了，這裏與東城門還有兩裏的路程，堅持自己回去像是無理取鬧。
“好。”
林立記住了地址，眼神投向了青雲見心，後者似乎隱有不忍，牽起周清竹的手，道了聲“對不起”，隨後，柔和的靈力順著兩隻手的指尖傳遞，周清竹雙眼迷蒙了幾秒，暈倒沉睡過去。
待抹除了少女腦海中一切有關修真的記憶痕跡，青雲見心還握著那隻冰涼細膩的小手。
“結束了？”
“嗯，把那段時間的事情，改成了她能夠接受的正常記憶。”
“那我送她回家了。”
林立從青雲見心那裏接過周清竹，橫抱在臂間，星移訣施展當即便隱沒了身影。隻帶著一個人，並且是昏睡狀態中無意識的凡人，自然比下午的時候要輕鬆很多，幾度跳躍，便來到了東城門。
之後林立打開手機地圖搜出周清竹家裏的地址，確認好方向，雙腳運足真元，以常人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狂奔起來。這樣做雖然也很耗費真元，但比起星移訣當然要好得多。
半個小時後，他到了那座小區的公園裏，這才現出身形，將周清竹放在一張長椅上，遠遠地施了一道法術讓她蘇醒。很快，周清竹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表情有些怔忡：“天呢，我怎麽在樓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