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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焚毀

  好好的中秋佳節,結果過成這個B樣子,任誰心裏都舒坦不得。


  將韓玉送回家中安頓好,林立買了一整箱茅台放進邁巴赫,載著陳強一路疾行飆車,駛入北城區那片廢棄舊廠房。


  再糟心畢竟也是華夏的大節,讓丹朱獨自在此守墳,想想都不厚道,所以林立想著,正好就來陪大長老把酒對月,一醉方休,多少體驗一下節日氣氛。順便,借著丹朱幾百年的人生閱曆,沒準能開導開導陷入窘境的陳強。


  有時候,真正艱難的並不是處境,而是當事人本身的心境。


  可惜,很快林立就發現自己算盤打錯了,讓一個邪派老鬼說教,隻會令被說教者情緒更加陰暗,甚至極端。


  眼看著陳強有被丹朱勸得反社會反人類的趨勢,林立趕忙止住勢頭,瘋狂地灌陳強喝酒。


  心情越差的人越容易喝醉,兩瓶茅台下肚,瘋老虎直接不省人事,躺在樓頂沐浴著月光,鼾聲如打雷,睡姿清奇。


  “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四海歡歌的日子,記得陪老夫喝酒。”


  丹朱無視醉迷過去的陳強,抱著酒瓶子自得其樂,原來也是個喜好杯中之物的酒囊。


  修真者的酒量自然非凡人可比,同樣兩滿瓶白酒,林立麵不改色,瓶子整整齊齊擺在腿旁,說道:“我的良心一向不壞。”


  大長老鄙夷至極:“老夫信你就枉活這大把的歲數了。”


  林立咂摸著唇齒間的酒香,不辯不爭,反正在他自己看來,肚子裏的良心本就不壞,至於為什麽對某些人那麽凶殘,那是因為對待敵人不需要用良心思考。


  倆人就這麽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酒話,身子紋絲不動,喝著喝著稍不注意,便是通宵達旦。


  “暢快,不過你小子也不厚道,穀物禁都破了,來時竟然忘了帶下酒菜。”丹朱扔掉最後一隻酒瓶兒,打著酒嗝說道。


  “你都說忘了,又不是專門要吊你胃口。”


  林立身畔的酒瓶仍然擺得規整,解釋得頗為敷衍。


  陳強在晨曦中蘇醒,眉間愁色淡了些許,到底沒有完全消除。如果憂愁遲遲得不到化解,即便臉上的表情暈開了,恐怕也隻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林立撣掉自己肩上的露水,又拍了拍瘋虎的肩膀:“命運有數,興衰自在命數之中,這一跤摔不死你,便再掙回來,勞累些而已。”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慰言辭,於修真者,最重要的是識清天命而不認命,這則信條放在凡人身上,同樣有理,隻不過世上絕大多數人能否懂到做到,是個很大的問題。


  陳強眉頭依舊呈‘川’字型皺著,不是他不聰明,而是悟性不夠,就像掉進水塘裏的人,臨時教他遊泳,肯定不如來個水性好的直接拖他上岸。但陳強的處境又與落水者稍有些差別,即使林立或者林家舍得,重新給他一棟全新的商業大廈,憑他雄踞過唐城江湖的骨氣,也勢必低不下那個頭伸手來接。


  受過林立一次恩惠,他已經拿出八成身家俯首稱臣,再受一次恩惠,他還能拿出什麽作為報答?

  答案是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拿得出手,縱然拿出那一條命一百四十多斤肉,也不夠。


  邁巴赫絕塵而去,林立往陳強體內打了一道黃帝外經的真元,可以醒酒,開車沒問題。昔日叱吒風雲的瘋虎獨自離開,引擎的轟鳴聲,似乎還是那麽囂張,就是上車前的背影,顯得略有些黯然。


  “這頭瘋老虎,從江湖裏金盆洗手出來,銳氣減了太多。”


  丹朱還是元神魂體的時候,就在瓷瓶裏見過陳強,數月以來,後者氣質上的變化,被他洞察得十分透徹。


  林立負手站在圍欄裏側,沉吟道:“年近四十的人,少些銳氣或許是好事。”


  丹朱問道:“你真不準備幫他一把?”


  幫?

  林立並不認為陳強真的陷入了困境,一隅之地的得失概括不了全局,陳強投身林家,便是做了人生中最大最正確的決定,所以陳強根本用不著誰來幫助,隻需要接受現狀。


  “能受天磨真英雄,反正人到中年閑下來了,讓他磨一磨吧。”林立說道。


  這句話顯然出乎大長老意料之外,微微側目:“你覺得他是英雄,老子幫你這麽多,你都沒說過老子是英雄!”


  林立挑起眉頭,說道:“笑到最後的都是英雄,看他笑不笑得出來了。”


  秋風卷著草葉,飛過站在圍欄旁這兩道身影,明明樣貌都年輕俊美得出奇,神色姿態卻偏又是同模同樣的老氣橫秋。


  “狗屁不通的狗屁道理!”丹朱嗤之以鼻,懶洋洋地歪著脖頸。


  ……


  ……


  大長老繼續守住古墓,九曲盤林陣撤掉了,又多了五毒教的毒蟲大陣,生人勿近。


  修真界的門派比較老實,忌憚得了甜頭的北海劍宗以及其背後的須彌山,同時也要給龍虎山那位閉門不出的太上長老幾分麵子,心思活泛的反而是凡人勢力。


  陣仗剛散不久,便有人偷偷溜了回來想動歪主意,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死在毒蟲口下和瘴氣裏的雇傭兵與氏族家仆,已經在廠房區深處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立午飯前回到鎣山上的別墅,中秋節過完,工人又開始在院子裏忙來忙去,新的台階修得差不多,林震天趁機又讓陳青玄畫了張草圖,暗含風水玄機,打算將庭院本身的格局動一動。


  “少爺,陽家小姐剛才來過。”一名指揮監工的傭人迎上來。


  “嗯,有沒有說什麽事?”


  “這個倒是沒有,過來看了一眼,知道您不在家就走了,不過手裏提著個盒子,好像是要送您禮物。”仆人回道,“另外前些日子來過家裏做客的那兩位,早晨的時候又來過。”


  “哪兩位?”


  “穿白袍子的那兩位,留了樣東西給玉小姐。”


  “好,我知道了,你接著忙。”


  林立摒退仆人,進大廳徑直去了韓玉的房間,開門一道窈窕背影,清雅怡然。


  突然賦閑在家的韓玉,沒有外出逛街血拚,而是買了本書開始學習插花藝術,雖然沒有名師指導,但勝在專注,心無旁騖擺弄著花枝,完全不曾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


  說實話,她這剛摸上手的瓶與花,連對美感極不敏感的林立都看出來了,一瓶子花卉橫七豎八淩亂糾纏著,很難讓人產生藝術的聯想。


  “怎麽不找個老師呢?”


  藝術是很難自學成才的門道,韓玉頭腦聰慧,不過平心而論,林立知道自己的童養媳姐姐沒有心靈手巧這方麵的天賦,瓶子裏的花來回倒騰,恐怕始終都沒達到初學者的層次。


  韓玉放下手中書本,轉過身恬淡笑道:“自娛自樂打發下時間罷了,能學會當然好,學不會偶爾當消遣也不錯。”


  話裏沒什麽特別的意思,稍微品味一下,倒是有層不怎麽隱晦的含義。她畢竟還是不願意兩手空空閑在家裏當個豪門媳婦兒,心裏一直留著的打算,便是等個繼續工作的機會。


  林立心中有數,癟著嘴笑了笑,這時韓玉從床頭櫃取出一張紙拿過來:“早上有兩個穿漢服的人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紙不是普通的紙,乳白色呈半透明狀,有些像是牛軋糖表麵裹的那層糖衣。


  林立伸手接過來,看似輕薄,放在手裏手感卻略沉,約莫兩三斤,而紙上什麽字也沒寫著有。


  他嚐試著往紙上注入一絲靈力,無果,接著便又放出神識,這次有反應了,神識乍一觸及紙張,便看到幾行發光的小字。


  筆劃工整,字跡板正嚴格,應該不會是出自靈秀如仙的青雲見心之手,那麽自然便該是那位話不多的青雲泰然寫的。


  “喲嗬,還是高科技呢!”


  在域外時林立從未見過這種東西,隱隱感應到靈石的氣息,想來製造材料與靈礦原石有關。


  不過這種特製紙張隻能蒙蔽凡人肉眼,新奇歸新奇,其實沒多大卵用,大概是用著比較有逼格吧。


  林立如是想著,注意力便落在了那些文字構建的內容之上,讀著讀著,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到最後讀至落款,他右手猛力一握,火苗乍現,這張紙在他掌中瞬間化為灰燼飄飄落地。


  字,確實是那個青雲泰然寫下的,告知了一件事情——昨晚那把火是他放的,為的是青雲世家的顏麵。既然林立不肯主動道歉給個說法,那他們就隻好自己伸手來取。


  比起終生修為被廢的青雲落木,燒一棟樓人命無傷,已經算是青雲世家族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青雲!行,你們會玩!”


  林立劍眉凝霜,眸中閃爍著徹骨的寒意,但由始至終沒動殺念。


  青雲家叔侄兩人送完這封信,在唐城就再無旁的事情要辦,料想此時已經離開,他就是想追上問個清楚,或者索性泄憤殺人,也根本無從可追,因為青雲世家所處的位置藏得神秘,他都不知道人家從哪個方向走的。


  再則,從賬麵上來算,青雲泰然的做法其實不過分,林立拎得清楚,凡間幾個億的錢財,絕對買不來一名化神期巔峰修士的修為。


  但是!


  不過分,並不代表就是正確的,青雲泰然暗中燒樓,實在是把林立惡心了個外焦裏嫩,陳強的大樓與青雲落木的賬,至此算是兩清,從今往後,林家與青雲世家也沒必要再保持什麽關係。


  合作?


  合他奶奶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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