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把大火
大樓共有三十二層，韓玉負責的商場在中部，此時大火燒得正旺。
消防員已經就位，消防栓對著火場猛衝，然而火勢太大，隻能勉強阻止蔓延，要撲滅恐怕短時間做不到。
韓玉急忙忙趕到現場，找到商場裏一名店經理詢問情況，可店經理似乎有些發懵，對火源和原因一問三不知。
“突然就燒起來了，還是從消防通道湧進來的，但平時消防通道裏很空曠，別說易燃物，根本什麽都沒放在那兒啊！”
“有沒有人員傷亡？”韓玉最關心的還是這個，東西燒了也就燒了，雖然損失肯定很嚴重，但畢竟不如人重要。
那名店經理滿臉汙漬，妝容也花了，呆滯地搖了搖頭：“撤離過程中沒有踩踏事件這是萬幸，好像有幾個人受了輕傷，還有吸入煙霧的，但撤出來得及時，沒有發生人命事故。”
韓玉撫著心口驚魂初定，看向林立，卻發現林立直勾勾地望著濃煙烈火的方向，火焰映入眸光，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在他眼睛裏燃燒。
“小立，你怎麽了？”
韓玉關切問道，弟弟似乎很生氣。
“沒事。”
林立確實有點生氣，但沒有點明原因。他知道，這場火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放的。
通常來說，火燒起來之後會自然而然地向四麵八方延伸，眼前大樓的火勢卻不然，那些火焰給人以沉重的感覺，吊著往下流淌，並沒有順著朝上麵燒去。
對於除了雷法之外最精通的便是火法的林立來說，要看出這場火災的端倪並不難，修真界中很常見的低等法術，土係真元與火係真元混合，可以令火勢較尋常火焰燒得更猛更快，胎息期就可以使用。
“姐，你等我一會兒，很快回來。”
林立手板在韓玉羸弱肩膀揉了揉以示安撫，然後徑直朝熱浪撲麵的火場走去。
在所有人都遠遠往後縮的場景當中，這個不退反進的身影格外顯眼，消防隊的叔叔們頓時急了，幾個人忙上前拉住他：“年輕人，別想不開，再重要的東西都沒生命重要！”
“現在裏麵已經沒人了，有東西也肯定燒得差不多了，你要清醒點！”
官兵們七嘴八舌地勸阻，林立不禁愕然，他以為這麽慌亂的場麵，沒人能注意到自己了，咧開一嘴白牙笑了笑，退回到韓玉身邊。
“姐，你幫我打掩護，我挑個隱蔽的角度進去。”
“可是……”
韓玉雖然知道他有一身奇異的本事，但被消防官兵這麽一阻攔，心裏也有些打鼓：“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吧，小場麵。”林立打了個沒毛病的手勢，四下環顧，縮進人群當中，繼而真元迸發，運轉星移訣瞬息間原地消失，這次沒人注意到。
火勢喧囂猛烈，金龜訣護體，隔絕了外界極度的高溫，林立展開神識，看到一片被燒至焦黑的殘垣，一樣完整的東西也沒剩。
照這個勢頭繼續燒下去，不出半小時，底下的十幾個樓層便會成灰，而上方的十幾層，也會因為失去基礎而崩塌毀壞。
“嗎的！哪個狗鈤的這麽缺德，生兒子沒屁演兒！”
由不得林立不說髒話，現在這火救與不救已經沒有區別了，滅火之後整棟樓都得拆掉重建，光是韓玉管的商場這一家，損失就得兩千萬打底，三十幾層加起來兩個億恐怕都刹不住。
“狗鈤的！”
又罵罵咧咧幾句，林立掐訣結印，施展法術。
滅掉低級火相法術，自然隻需要低級的水相法術克製，難度不大，不過林立並不擅長此類屬性，而且火已經燒開了，比法術本身範圍大得多，於是一個低級水法，愣是被林立使出了大聖法級別的陣仗。
清河波！
浪濤從林立身周四處法術印記澎湃湧出，樓裏霎時間發了洪水，所到之處大火瞬間被澆滅，升騰起陣陣白煙蒸汽，哧啦哧啦的。
火災蔓延到一定程度之後，難以撲熄的原因其實並不在於火焰本身，而是物體焚燒後釋放的高溫，水澆上去很快便被蒸發掉大半，除非是水量遠遠大於火勢，瞬間滅掉所有火焰浸濕火場，才可以迅速結束災難並且扼殺掉死灰複燃的可能。
林立咬著嘴唇，氣海瞬間沸騰，輸出的真元量瞬間增長幾十倍，身外四麵法術印記從水缸大小直接擴展到兩丈見圓。
這回，是真的發洪水了。
大樓外的人們隻看到某個樓層裏如瀑布般的水簾席卷落下，熊熊烈火頃刻之間覆滅無存。
“哇！”
“這是水閘被燒炸了嗎？”
場麵一度嘩然，火災中驚嚇過度的人們再次受到震驚，雖然自己遭了災，但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多少算是對受傷心靈的一點慰藉。
隻有韓玉知道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不禁對那個回來以後就變得特別懂事的弟弟，突然有了幾分陌生的感覺。
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壯舉，林立十年間究竟經曆了什麽？
好奇歸好奇，但韓玉並不想去追問，因為她明白一件事，當林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自己，既然至今不曾提及，那麽她問也是多餘。此時此刻她關心的，隻有回到身畔的林立有沒有受傷。
看著林立渾身上下幹幹淨淨的，連發型都沒亂，當然現在的林大少也沒有發型可亂，韓玉提心吊膽的心緒終於安穩。
“火是滅了，不過商場也化為灰燼了，姐，你這下可成無業人員了哦？”林立出奇的淡定，隨口開著玩笑。
韓玉則有點哭笑不得：“沒關係，大不了姐又從售貨員做起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林立摸摸鼻子：“這燒得可有點狠啊！”
“去你的！”
本來挺沮喪的韓玉頓時被逗樂了，小手在弟弟手臂上捶了一下，頗有打情罵俏的意思。
林立順勢將她擁入懷中，很主動地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胸膛，柔聲說道：“姐，真沒事，這點損失現在的林家承受得起，你要是喜歡的話，咱再重新引資招商，換個地段再開一家更大的商場，你要是不想做了，我養你。”
韓玉低著頭，臉頰埋在溫熱堅實的胸口，並沒有哭。她是很柔弱，但也是跟著當年的林家，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女人，今天的變故不小，但賺不到她的眼淚。
良久，女人仰起精致麵容，妝沒有花頭發也沒有亂，嗓音清寧：“姐還沒到吃閑飯的年紀呢，還是你嫌姐老了？”
林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眉梢，笑道：“年輕著呢，花一樣的似水年華。”
……
人群影影綽綽走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韓玉作為大樓經營方的負責人之一，要跟隨消防隊去例行做個問話調查，林立陪同。因為知道這兩位小年輕的身份，消防隊方麵頭一個便是問的韓玉，然後請她可以先行離開回家，不過韓玉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搞特殊，硬等到所有問話結束，時間差不多快要接近淩晨三點。
陳強隨後也來了，從楊家脫離之後，那棟樓並沒有合並到林氏集團，仍然屬於他的私人產業，所以這場火災中，虧損最慘的也就是他。
私有的利弊本就如此，好處在於利大不散，所有利潤可以全部收進自己的腰包，但相應的，風險虧缺也隻能自己承擔。
幾個小時前林立還跟陳強碰過麵，如今的瘋虎逐漸從黑老大向商人轉型，正在跟唐城的名流喝酒交際，微醺上臉，連中秋晚會都沒參加，此時看起來，神情卻清醒得很，當然也惆悵得很。
林立第一次看到，一個意氣風發的人，這麽快就滿臉令人唏噓的萎靡。眼睛裏血絲密布，下巴和嘴角忽然就多了很多胡茬子，倆字兒，滄桑。
“黃科長，查沒查出怎麽起的火？”
與林立簡單點頭交意，陳強徑直來到消防局一名有實權的官員身邊，精神經濟的雙重打擊，他已經顧不上用剛學會不久的委婉腔調說話，不冒髒字便算是極深的隱忍。
姓黃的科長歎息著搖搖頭，幾場盤問的結果自然是了無收獲。
商場所在的大樓，消防工作曆來做得一絲不苟，本身不存在火災隱患，而且連續三年都是唐城的消防典範，這起火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屬於人為。
然而幾家商鋪的主要負責人和次要負責人經過縝密盤問，話裏的信息都沒捕捉到端倪，有雲存檔功能的攝像頭錄像，也調出來讓專業人員加急審核過，最終看到火是從哪兒燒起來的，但沒看到放火的人，連鬼影子都沒一個。
陳強抹了把頭發，煩躁又壓抑。
他現在看起來的確很有錢，跟著林氏集團走路，他也相信林立能讓自己旱澇保收，可一整棟商業樓說沒就沒了，還是很遭不住。
當初為了把這棟樓從楊家旗下完整剝離，他可謂是費盡手段，現在好，竹籃打水全白費，這場大火燒掉的，幾乎等於陳強的半條命。
林立也不知道怎麽勸慰才好，七拚八湊好幾個億的損失，長遠來看更讓人心痛，再有錢的人也無法做到不覺痛癢，況且大樓裏大部分都是引資而來的商家，他們的損失要從何處彌補，對陳強而言也是亟待解決的大麻煩。
“走吧，去喝點酒，大被蓋過頭，明早醒了再做打算。”解憂酒是林立唯一能想到的慰藉之物。
陳強兩眼通紅，沙啞著嗓子說道：“幫我跟我老婆打個電話吧，她和意涵都信得過你，別讓她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