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波折未盡
丹朱這些日子整天都守候在那間小出租屋裏，生怕鼎爐煉製出了差池，事關重生自然馬虎不得。林立每隔個兩天才過去瞅一眼，不敢多看，怕心疼也怕肉疼。
三災石上蘊含道韻的紋路越來越蒼白，也越來越像快白色的普通河石，而莫雲天的身體，也在三災熬煉摧殘下顯得死氣沉沉，留下的殘魂不住哀嚎。
生人煉鼎的做法有多喪盡天良，從那種鬼叫聲中便能感受真切。
而與此同時，另一件損陰德的事情也正在進行當中——挖墳。
北城那棟民樓的地基已經被掏空，遠看去似乎保持著原樣，其實搖搖欲墜。
這件事林立信不過張宵，而他信得過的人又幫不上忙，於是挖掘工作隻能由他親自進行，白紫芫則動用妖法從旁協助。
效率不算低下，挖到第四天，地洞裏初見古代墓穴用青石搭建的外形。
不過第五天挖墳掘墓的工作擱置了，璀璨人生的美女老板楚荷遇上些麻煩，硬著骨氣不願向家族開口，便找上了作為母公司的林氏集團。電話打到了陳海石那裏，但字裏行間的意思擺明了要找集團少主子。
“剛解決了北城的繁冗，還沒休息兩天又要你替我消災，給你添麻煩了，別介意。”
西城有名的好望角生活館裏，楚荷捧著上好的乞力馬紮羅咖啡，卻無心品嚐，往日光彩照人的東方美女，今天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林立當然不介意長得這麽好看的女人相求，字正腔圓道：“女人總該有點可以倚仗的東西才沒有後顧之憂，你現在還名花無主，找我是很應該的。而且我大概知道你的性子，不到支持不了的時候，不會輕易向誰開口，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麽？”
“生意上的事。”
楚荷終究心神不寧，放下咖啡杯後十指如蔥交叉護在心口，展現出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護姿態。
這件事情的本質其實很簡單，璀璨人生有了新生林氏集團保駕護航，已經在唐城站穩腳跟，而楚荷並不是甘心安於現狀的小女人思想，當然就要開始謀劃擴張的事宜。
唐城占據著西北地區經濟核心的位置，很發達，玉石生意好做歸好做，但基本已經趨於市場飽和狀態，想在本地開分店並沒有什麽意義，於是一番深思熟慮的考察斟酌過後，楚荷把下一個戰略城市定在了唐城南邊的元城。
相關的報表交友陳海石過目審查，沒怎麽猶豫便通過了，林氏集團也劃撥出了資金，並且借助生意往來的人脈，在元城替第二家璀璨人生找了一處位置非常合適的店麵。
“本來璀璨人生是林氏集團旗下的附屬，陳先生的安排是進了分內的責任，還額外幫襯了，所以這件事我很難向你尋求幫助，但我想，我們兩個之間應當算是朋友？”楚荷對此也不大確定。
林立並不回答是或不是，喝了口烏龍茶，說道：“讓我猜猜，你遭遇的麻煩，是私人的？”
“私人糾葛牽連到了公事。”楚荷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解釋，說得直接簡練。
“幫這個忙，代價大嗎？”
林立其實也挺糾結，平心而論，林家現在也不是處在太平年月裏，許多事他都無暇抽身，不得已，隻好追問了這麽個聽起來有些勢利的問題。
楚荷交叉的手指不由握緊了些，一顆心始終不踏實，說道：“我無法推敲出以你的作風會以什麽方式解決，說實話，我算不出代價大或小。”
這聽著顯然不是一句漂亮話，所以確實是實話，因為實話往往都不漂亮。
“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不幫你是不是有點不仗義？”林立又問道。
“不會。”
正如林立所言，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荷心裏反而感覺不那麽忐忑，雙手托腮說道：“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麻煩，就該我自己想轍，哪怕束手無策，也沒理由把它變成你的麻煩，網上有句話說得很好，你幫我是情分，不幫我是本分。”
林立皺了皺眉，旋即舒展，笑著問道：“你要是能想出轍，又怎麽會來找我？算了，這回就走情分吧。”
……
有韓玉主持林氏集團，林震天有事沒事過去逛兩圈，沒有陳管家的萬都中心照舊井然有序，而親身經曆著每個月的薪酬增長，基層員工們也都格外有幹勁，林立一進辦公樓便是充滿節奏感的鍵盤敲擊聲入耳。
“林總，王總監剛剛出去，可能中午才會回來。”剛被獵頭從國外金融專業挖回國的部門總管迎上來，都是年輕人，他見到林立的時候比別的員工更熱情，並且察覺不出絲毫的刻意阿諛，不做作。
林立對這人頗有好感，也暗暗記下了，如果以後能通過觀察，也是可堪大用。隨手把手裏的東西在他麵前晃了晃：“沒事，他昨天托我買了本書，剛好有空給他帶過來，不用見麵。”
“刀塔上分攻略？”
“嗯，他最近在嚼一塊硬骨頭，正麵不好搞，所以想來個曲線救國。”林立並無避諱。
年輕帥氣的部門主管很快會意：“最近淳元乳業的股份收購，那位大股東是有些食古不化了，念著舊情不肯鬆口，曉之以理大概是行不通了，不過那位股東剛上高中的兒子，興許能成為突破口。”
“那你覺得可行麽？”林立問道，反正他是不覺得收買一個高中小屁孩，就能左右一位遊走商界多年的精明人物的想法。
年輕主管沉吟兩秒，說道：“談生意不比操縱資本，總監對控股淳元勢在必得，招數用盡都不成功的情況下，還能想到的辦法就不在於可不可行了，重點在於執行，之後才是效果。”
林立笑了笑：“看來你倆是一路人。”
年輕主管回敬以開朗笑容，不卑不亢道：“進了金融這道門，邏輯思維基本都朝著一樣的方向，區別隻是高明先見或者流於俗套。反正經商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專業以外的事，想到辦法先試一試，比瞻前顧後有意義。”
“聽說你在國外待了九年，中文說得還挺利索。”
林立不在那件事情上思考或者討論，留下這麽一句便進了王陵的辦公室，將書丟在桌上本來準備轉身就走，但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一行字，由不得他不在意。
鍵盤底下壓著幾張紙，放在第一層的露出小半截標題，僅僅四個字，而從那半截字形來看，很明顯就是‘屍檢報告’這四個字。
公司員工出事了？林立腦子裏先是冒出這種念頭，但如果事情真有這麽單純，沒理由自己回來這麽久了，都壓根兒沒聽誰提過一句。
神識掃過報告單上的內容，死者並不是萬都中心裏的員工，名字也陌生。林立思索片刻，不動聲色走出了辦公室。
陳海石難得放個大假，卻沒出門，放了把椅子在陽台上，曬著不熱的太陽、吹著不燥的風。
林立回家看見他這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調笑道：“怎麽？剛過四十就打算頤養天年了？”
陳海石緩緩傳來一句“有機會不享受，是非常愚蠢的”。
“準備休養幾天？”林立問道。
“兩天，一天靜如處子，一天動如脫兔。”陳海石答道。
“我不在的那段時間，誰死了？”林立拿著梳子，邊刮頭發邊問道。
丁點鋪墊都沒疊加的話題轉變，陳海石接受得順理成章，似乎原本也不打算隱瞞到底：“麒麟幫裏負責在樓王別墅看家護院的一個小頭目，時間很趕巧，就是你和九小姐走的那天早上，不過你們那時候走得匆忙，等有人發現的時候，你坐的火車應該已經過了秦漢嶺。”
“誰殺的？”
“還沒查出來，死得太幹淨，一刀封喉，留下的痕跡很少。”
林立皺起眉頭：“丹朱沒有察覺？”
他特意將小瓷瓶留在家裏，相當於自身棄了一張絕強的保命牌與殺手鐧，以丹朱的修為，別墅裏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應該逃過神識監視。
陳海石仍然閉著雙目穩如泰山，不緊不慢道：“他說顧玲瓏最可疑，我也覺得是，她跟你一樣是所謂的修真者，有那樣的能力，也可以有動機，這也就是我堅持不送她去宋城，而是留在湯臣一品的原因之一。”
林立停下梳頭的動作，問道：“你早覺得她有問題？”
“我爹都說她有問題，幾十年的看人眼光，總不會錯得太離譜。”陳海石還是風輕雲淡的態度。“我之所以把她留下來，主要還是她的出身，江南顧家雖然拆散家業遷到了塞外，可這些年在北疆也不曾沒落，憑著底蘊人脈，在薩城引而不發反倒具備了幾分大族氣象，不能討好也盡量別得罪。再來，就是想試試，我爹這次看人準不準。”
“你這次故意請君入甕，有點冒險了。”
林立的語氣略顯凝重，他就生怕自己遠走妖域，首尾不能相顧，不曾想居然引狼入室了，險些鬧得後院起大火。
“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真是她殺了麒麟幫的人，動機是有了，但也不夠具體，不過至少能說明一點，在真相水落石出證明她清白之前，你再遇上這個女人，得鄭重的去提防。”
陳海石顯然早就謀劃好了一切，隻等著這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刻：“我想再請她來家裏一次，你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