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七星會、望月宗
華夏境內並非隻有道教一枝獨秀,相反,佛教部下信眾甚廣,香火還要更鼎盛一些。
或者教義大相徑庭的原因,道教並不強求信徒,隻圖個清修,也並不過分在意所謂的香火願力。
兩者自古便不相容與相融,但論及真諦,其實殊途同歸。
佛本是道——佛家也求真理逐大道,隻不過他們修禪修得金身正果,成佛成菩薩,道家人則是成仙拜神位。
那普陀紫竹,聽名字便知道,與南海普陀山觀世音道場似有關聯,林立在域外也曾有所耳聞,乃是佛門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尋常青竹,世間都沒多少人見過開花,更罕見的佛家紫竹,結花自然更看緣分。
“道友還是換樣好處吧,淮雲師叔多年尋覓佛道共修的契機,如今得了紫竹花,已經到東來洞府中閉死關,我家師父想看一眼尚且難,送人,絕無可能。”楚逐流一席話斷絕海延勳的念頭。
“無妨。”
海延勳主動做出退讓,道:“待淮雲長老功成出關,那用過的紫竹花再送我也不遲。”
修道之人大抵不缺耐心,動輒三五十年全不放在眼裏,否則以化神期近八百年的壽元,多少人都在漫長歲月中熬瘋了。
楚逐流卻並不樂觀:“佛本是道,武當三豐祖師也是由佛入道,自是可行之舉。但話雖這麽說,武當山過往先人也沒幾位佛道兼修的,淮雲師叔這一關,少則百年出頭,多則坐化洞中,道友真等得起嗎?”
海延勳倒是顯得格外豁達:“我知道佛家最講究一個緣字,多等些年頭無所謂,隻要楚道友的承諾在,哪怕我先淮雲長老歸天,心頭也是舒泰。”
歸根結底他就是不想白給好處,隻要對方回饋的好處大於自己施予的,從賬麵上看起來,他至少不虧。
“柳道友考慮得如何了?”
武當山的買賣談妥當,轉而海延勳又看向須彌山的雙劍劍修,左右逢源遊刃有餘。
柳鳴閉眼然後睜眼,劍氣瞬間彌漫,冷傲道:“一枚通天劍果,愛要不要。”
“要要要!”
海延勳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生怕對方返回,忙問:“那通天劍果是現在給我,還是等出了秦川河再說?”
柳鳴麵若寒霜:“劍果這種東西,我會走哪都帶在身上麽?待我回須彌山向師門稟報之後,自有快馬送來。”
……
劍修於丹田結劍胎,化神期劍胎凝為實質,便是劍種。
與凡世間泥土栽種的種子一樣,劍種以丹田為土壤,灌以真元滋養,日漸茁壯,直至萌芽、開花、結果。
結出的果子便是劍果。
但真正意義上的劍果須得劍修邁入大乘期,地球已經幾千年無人登上那個巔峰境界了。
須彌山所謂的劍果是另一種,確切叫法應該是坐化劍果,跟佛門常說的舍利子其實差不多。即門派內強者身死道消以後,焚燒肉身而劍種不化,以晶體形態殘留於骨灰裏麵的東西。
隻不過舍利子象征著高僧生前所領悟的禪理,劍果遺留的,則是劍修生前的劍道學識,以及獨有的劍意。
坐化劍果分三階十二品,對應化神期、渡劫期和大乘期的前中後及巔峰境界。
通天劍果最低,其上為自然劍果,最後是大乘期強者肉身隕滅而本質不滅的劍果,因為本來就是真正的劍果,故而叫本真劍果。
林立脖子上戴了根項鏈,項墜是一顆很漂亮的結晶,便是第六品的自然劍果,作裝飾紀念之用。
海延勳想要淮雲長老的紫竹花,應當是為日後自己的參悟做準備,因為麻衣派傳承本就是佛道兼修。至於那枚通天劍果,武麻衣隻練刀不練劍,食之也無味,但畢竟是樣寶物,機緣趕巧時可以以物易物。
“這些算命先生,果真活得都像生意人。”
林立坐看身旁兩場交易完成,心有所感但並不揭破。
每一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世態度,說不清誰對誰錯,誰也沒資格因此瞧不起誰——他這麽覺得。
同一座恢弘大殿中,報恩道謝的環節剛好結束,不過半柱香的功夫。
所有人都知道,後頭報仇抱怨才是重頭戲,修真界曆來恩占兩鬥仇占八鬥。
當先起身的是西南角落裏某個門派,林立依稀有些印象,貌似是天山腳下的七星會,說是門派,其實就是一幫散修聚集起來組成的幫派,與斷舍離所在的無人林性質相似,檔次卻差得很遠。
七星會有一個大掌門,六個副掌門,站在席位上的便是副掌門之一,絡腮大胡子,體型魁梧,手裏拎著兩把勉強入法器品級的板斧,像極了舊社會落草的山賊。
他望著對立東北角落裏的某個門派,說道:“半年前我派有一批青靈石送往閣皂山,途中被望月宗奪取,還重傷我門人,兩個人不治而亡。”他轉頭看向殿堂石台之上,“敢問司儀先生,此事是仇是怨?”
妖族司儀官摩挲著腰帶,思索片刻答道:“奪物在先,傷人在後,亦有性命交織,是仇。”
七星會副掌門得到稱心如意的答案,不再多言,掄著雙斧大踏步進殿中長廊,身後門人紛紛跟上,擺出陣勢等仇敵來戰。
“報怨隻能要個交代,頂多傷人,抱仇可以殺人,不論輸贏,隻管死戰。”海延勳沉默了不到半分鍾,話癮又上頭,低聲在耳邊給萌新林立解說。
林立點點頭,靜觀走廊裏的局勢,並沒有心思答話致謝。
海延勳倒不介意,作為資深話嘮,倘若連直視白眼冷遇的功力都沒有,那可真辜負了自己算命看相的職業。
他也循著方向朝場中看去,滿是期待且非常專注。
麻衣派有時候等同於修真界的媒體,每隔四年都要編撰一冊門派排行,名山微門皆在其中,而七星會與望月宗這場混戰,無疑將是今年兩個門派實力排名的一項重要參考。
統靈殿上不可避戰,隻要來了,有人叫陣便必須迎刃而上。望月宗門人齊出,站在了靠近殿門一端的位置。
多說無益,他們始終不曾解釋半句,擺好陣勢竟然直接祭出法寶搶占一步先機。
……
望月宗的陣眼法寶是一輪圓盤,光芒皎潔,懸在陣法上空。
弟子長老們的真元分作兩股,一股湧入腳底陣紋,擊出絢麗白霞,一股飄進皓月圓盤,散發陣陣氣流,如刀般肅殺。
林立打了個嗬欠,拍拍嘴巴,撐著下巴接著觀看,十分缺乏興致。
很低級的列陣,很低等的法寶,敝門寒山的底蘊終究比正宗道統弱了不止一籌,眾人合力維持的圓盤,還不如晏無機掛在腰間那塊加持火係法術的昆侖玉。
七星會的戰鬥風格較為粗暴,並不施展法術對轟,而是以一扇符篆黯淡的真元罩為盾,頂著白霞與氣刃前衝,看起來是逼近敵陣再短兵相接的策略。
“變陣!”
望月宗主持陣法的長老低喝,身後弟子意會,默契挪移身位。
變陣之時,那輪圓盤不再潔白,光芒逐漸暗沉,最終化為腥紅顏色,泛著幾朵黑斑,就如真的月亮一般。
嗡~
法器一陣長鳴,原有的肅殺淩厲消失,轉瞬變得有些詭異。
望月宗陣法裏不再激射出霞光,真元盡數灌入上空的紅月,圓盤顫鳴隨之越發的急促。
“衝!”
七星會那名壯碩副掌門發令,趁著敵陣沒有攻擊,一行人加緊了速度,撐著真元罩猛躍過去。
然而就在他們將要得逞之際,沉寂的紅月陡然亮起刺目光輝,包裹其上的暗紅色澤脫離圓盤,凝成匹練彪悍打出。
嘩!
那道暗紅色的真元匹練,似乎比方才所有氣刃與霞光加起來的威力更甚,抵禦住上百重攻勢的符篆真元罩顯得很脆弱,匹練一抽便碎了。
“倒是挺有法子。”
林立總算瞧見點可圈可點的東西,那符篆真元罩防守能力不弱,老老實實地打破的話,很需要費些功夫,而望月宗很聰明地選擇了以點破麵,先以淩厲氣刃與真元集中打擊一處,再以紅月形態的圓盤發出勢大力沉的匹練,效果顯而易見。
七星會眾人一躍還未落地,被真元罩摧毀後的氣浪衝得人仰馬翻。
望月宗也不善良,趁他病要他命,霎時間解散了陣法,各色法術對著敵人轟殺起來,大殿正中鮮血飆灑。
場麵並不風雅,哀嚎點綴著殘暴。
有打歪的法術濺射亂撞,被統靈殿固有的禁製抵擋化解,長廊兩旁看戲的賓客們安全無虞。
十數名七星會成員死狀猙獰,最慘的接連遭受轟擊,活生生被剮成肉沫子,僅剩一副白骨和殘破的內髒;情況稍好的也不得全屍,肢體落得遍地皆是,大氣恢宏的黎陽宮統靈殿,眨眼便狀若肮髒的牲畜屠宰場,而屠殺的那些,全都是人。
這才是多數時候修真者之間的鬥法,沒有仙氣飄飄,隻有勝者生敗者死。
七星會唯一的活口,那位樣貌粗獷的壯漢副幫主蹣跚後退著,兩把板斧到最後也沒發揮威力,脫手落下,重重砸在地麵——咣當!
“這不是皓月盤!”
或許是眼見門人血肉成塊,或許是擔心自己命不久矣,大胡子壯漢表情裏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望月宗那名主持陣法的長老走上前,左掌輕舉,恢複銀白的圓盤靜靜浮在上方,根本不似剛造完殺孽的那件凶器。
“誰人告訴你我們帶的是皓月盤?”
“卑!”
鄙字尚未出口,七星會副幫主便斷了生機,頭顱脫離脖頸,自然垂落到自己的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