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化神殺化神
在域外,劍王宮與逍遙仙宗享有同等地位,而兩派各自的鎮派功法,論品階也都超出了地階,排進標準不太絕對的天階行列。
數萬年來,誰也說不清黃帝外經更強,還是海河劍經更厲害。
逍遙仙宗的高手,敗在劍王宮強者手頭的次數,把兩派史書翻爛了都數不清楚,但劍王宮那些劍修,輸給逍遙仙宗前輩們的戰績,一樣不勝枚舉。
呼~
風還在呼號著,愈演愈烈,伴隨的是柳鳴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從辟穀中期一路衝到辟穀巔峰。
不過兩息時差而已。
某一瞬間,一聲輕微的哢吧脆響,柳鳴幾乎毫無阻礙的,將氣勢拔高到了化神初期,破境如飲水。
這種時候林立當然不會閑著,任由他境界節節躥升。
“純陽雷法第三重!”
劍眉微凝,他雙手再度聚集雷霆刀刃,黃金之色澄澈透亮,然後逐漸暗淡,突然闖進了一抹紫色。
猶如一碗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
紫色很快染透了兩口黃金刀,湧動狂暴的金色雷霆,此時沉暗得化不開,深邃且駭人。
柳鳴眼見這一幕,瞳孔縮小,如何也未曾料到,這個看上去大不了自己幾歲的人,竟然已經掌握了紫雷!
“倒是小瞧你了!”
“很多人都小瞧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反派死於話多!”
柳鳴持劍殺來,九條黃金神魂柱如影隨形。
林立兀自巋然不動,金龜訣的光澤‘騰’的一震,在他遍體繚繚燃起火苗,手中兩柄紫雷光刀陰沉灼灼。
此時,他整副身軀便好似烈火中走出的黃金戰神。
柳鳴心下生疑,在偌大個修真世界行走也有個三兩年了,須彌山的圖錄更看過不少,甚至連妖界叛逆都交過手,卻認不出林立這身術法出自哪一脈。
年少或許輕狂,但並不一定莽撞。他衝至林立前方還剩幾步的位置,腳步驟停,身後跟隨的九條黃金神魂柱卻繼續一往無前。
林立架好雷霆雙刀,雙眼眯成狹長細線,眼睜睜看著九條柱子直貼麵門,緊接著忽然消失不見,仿佛瞬間遁入了虛空。
瞬影殺劍陣!
熟知劍王宮招數,林立笑了笑,舉刀向後猛斬,便有一根北海神魂棍被劈落,然後右手橫切,又是一根北海神魂棍掉地。
……
……
接連九次咣當聲。
柳鳴有些呆愣,甚至愈發洶湧攀升的境界,都出現片刻停滯。
這畢竟是他目前能從海河劍經裏施展的最強招式之一,曾經從來都是無往不利,即便殺死幾名化神強者的時候,也並無太多阻礙。
可是九條神魂柱被林立輕鬆破解,看上去似乎費不了多少心力。
兩口黃金闊刀硬砸,這是哪門子奧妙手段?
“嘖嘖,我以為北海的不傳之秘很了不得,結果呢,也就這卵樣。”林立繼續譏諷,撩撥的火候還不太夠。
真正的瞬影殺劍陣遠不止這種程度,料想,劍王宮留在須彌山的道統,隻得了不完整的傳承。而林立自己身懷的功法,卻是逍遙仙宗最為正宗的黃帝外經。
停滯的真元再度變得狂暴,柳鳴飛身朝天躍起,九條黃金神魂棍原本神光萎靡,躺在泥土中好似廢鐵,此時受到召喚光芒重新耀眼,漂浮著齊刷刷懸在主人周圍,四方八麵作防守勢態。
那柄北海青鋼則橫直在柳鳴頭頂靜靜不動,劍氣穩重。
這一次,柳鳴渾身氣勢陡然磅礴數倍,達到了頂點,也就是化神期中階。
海河劍經之名,取自小溪涓涓海河風平,注重養劍藏鋒,平素並不激流浪湧,隻到發怒時,才凶浪滔天——
越淺的水才越容易晃蕩,水到深處,亙古無波。
柳鳴之所以輕鬆擊敗持有聖器的白紫芫,不是他天賦當真驚豔到離譜的地步,真相是他境界本就高於青丘九公主,與現在的林立持平。
林立要打贏九天白玉簪護持下的白紫芫,不會太簡單,但也不會太難,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本身實力就超越了普通的化身中期,加上超凡的戰鬥經驗。
柳鳴戰勝九兒至關重要的一點理由,也正是在於此處。
“藏鋒養劍做得不錯。”
林立仰望天空,金柱靈劍與少年皆入眼中,有感而發讚歎了一句。
海河劍經主張的理念自然不僅僅是讓人保留實力,或者刻意扮豬吃老虎,以林立對這門功法的認知,藏鋒之後展露鋒芒,能夠在一場戰鬥中爆發極大的威能,勝過固有實力至少兩成以上。
劍王宮門派史上,憑借綻放鋒芒戰勝強敵的前例很多,最經典最為人稱頌的,是已故的某位前前代長老,養了總共六百一十二載光陰的劍,恰逢大限將至,門派遭遇了強襲。
彼時,劍王宮強者遠行的遠行,閉關的閉關,剩下的頂尖戰力,不過是一二十位渡劫高手,最高的才站到渡劫初期與中期的關口,強襲隊伍之中,卻有著三名渡劫大後期,以及一位渡劫巔峰。
遠水難解近渴,那一日的劍王宮,無疑陷入了山門被毀的浩劫,霞光亂飛鮮血遍地,真的殺到了天昏地暗。
門徒們絕望之際,這位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長老放下澆花的水壺,走出院門,隻一劍,強敵盡數喪命,半個活口也未曾留下。
化神殺渡劫,一柄劍下,五條渡劫期高手鮮活的生命。
身為逍遙仙宗嫡傳弟子的林立,都對那位劍王宮的長老尊崇敬佩得不行。
當然,揮出那一劍以後,那位本就油盡燈枯的長老,也是當場身死道消,憑殘敗之軀換了整個山門周全安穩。
柳鳴自然不可能有那麽多年歲月蘊養的鋒芒,但在勢均力敵的戰局內,一絲一毫的實力增長,都可以稱之為勝負手。
“給我死來!”
雙目猛睜怒視,點綴道道純正金光,柳鳴身旁黃金神魂柱應聲動了,簡單粗暴地直接往地麵上的人影撞過去。
北海青鋼緊隨其後,與黃金神魂柱的剛猛粗糲不同,劍身上蘊含的威力,很遠便能令人覺察到犀利。
放棄了一切,甚至自己的存亡,隻取絕對的鋒利,誓要破開前方阻擋的任何障礙。
林立左邊額葉淌下一滴冷汗,眯上眸子心驚膽戰,與五年前那次生死刹那的感受毫無二致。
翻天棍,滅絕劍!
這招他簡直不能再熟悉了,雖然在他的記憶裏,相同的術法隻是一場驚鴻相見,但踏入修真的十年域外生活,經曆幾百次鬥戰搏殺,差之毫厘便能要他萬劫不複的,也隻有那一次的那一個人。
不同的是當時對手渡劫後期,自己渡劫中期。
這是鋒銳到極致的一劍,九柱打前,厚重雄渾鎮壓,利劍在後,催破萬物哪管生存毀滅。
傷敵過千自損八百,甚至同歸於盡。
此刻他至少確定了一件事,柳鳴十分想要殺死他。
“喝!”
林立踏碎鞋底,口中低吼如龍,金龜訣第二重加諸身軀,金光更烈幾分。
敵人舍生忘死地除了殺人心無旁騖,後發製人攻擊弱點逼迫對方回防的如意算盤,顯然是打不成了。
躲又躲不開,正麵硬撼之外別無他法。
他終於也飛了起來——憑借真元大幅度增強雙腿力量,躍上十來米的低空,但後繼無力,能達到的滯空效果極短暫,眨眼便過。
柳鳴控製九柱與青鋼變道,如跗骨之蛆追到空中。
“太慢了。”
林立胸中長舒緊張氣息,心態輕鬆許多。
地球的不完整傳承,總歸比域外真傳有所不及,柳鳴沒被選中去到劍王宮,也並非沒有理由。
他的劍道天分,放到劍王宮內門弟子之前,差著一片海河的距離。
聚雷成刃的兩柄紫色寬刀合而為一,凝成模糊的光球,繼而又分離,散開千百道紫光激射向前,如流星似箭矢。
霎時間隻見漫天粉紫光點劃過,拖著尾巴形成一條條光線,場景瑰麗夢幻,美極了。
……
宛如科幻片裏幾百台激光炮同時攻擊,千百條螢紫光芒,初時看著像漫無目的亂飛,但最終都交集在同樣的點位。
柳鳴傷勢重得不像話,身上衣衫被焚燒幹淨,赤著躺在泥裏,沒有一寸肌膚是完整的,傷痕猙獰且飄著燒灼過後的烤肉香。
天上瞬間掉到地下,天堂瞬間摔進地獄,大概再找不到比這一幕更生動形象的詮釋。
他以為自己的天資和師承絕學,滅殺區區散修輕鬆加愉快,可現實狠狠抽了他一個大嘴巴子,貌似散修收拾掉他才真的沒費什麽勁。
林立自然也受了傷,九柱一劍的攻擊,他依靠金龜訣生生頂住了,代價來得很快,氣海動蕩翻騰,逸散的真元在四肢百骸亂竄。
稍微心神失守,好不容易堆積上來的境界,說不準都要立馬跌落幾層。
此外,在薩城時卸去真元純靠肉身能力與馬全祿切磋時,他其實被鐵山靠撞出了內傷,不可謂不嚴重。
調理數日眼見著就要無虞了,現在可倒好,新傷勾動舊傷,落得個前功盡棄不說,他有多難受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主人。”
白紫芫過來,體貼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到頭來,輸得最幹脆的,反而傷的最輕。
“無妨。”
林立抬手摒退九兒,兀自朝那邊生死未知的少年劍修走去,盡管步履蹣跚,好歹還能勉強撐住不倒。
真元爬上手臂,再次凝成雷刃,色澤形態都虛化得不成樣子。
他有個習慣,想殺自己的人與自己想殺的人,都要親自手刃方能甘休,否則始終如鯁在喉。
歪歪斜斜站到柳鳴砸出的泥坑邊,雷刃舉起然後落下,幹脆利索。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回事兒,卻沒能順順利利降幕,在刀子應該戳碎血肉之軀的那個時刻之前,雷霆便已悄然消散,絲絲嫋嫋淡化在空氣裏。
“誰?”
林立清晰地知道有人暗中阻撓,眼神瞬間精耀明亮,四野看去,並未發現旁的人物存在。
“小友,得饒人處且饒人。”
滄桑音色悠揚傳來,忽遠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