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她不是故意的
一路跟著到了醫院,簡溪的心髒差點都要停跳。
看著簡策渾身是血地躺在擔架上被護士推進急救室中,她的步伐越走越慢,最後隻能遠遠地看著,直到大門被關上,急救室的燈亮了起來。
她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腿一軟,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誰能告訴她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害簡策出了車禍?還是說她是存心要讓簡策死在她的手中?
這兩者根本就沒有區別,說白了她根本就是個罪人。
抱頭痛哭的力氣都沒有,簡溪坐在地上,冰冷的觸感並不能令她皺眉,垂著肩膀,她就像個壞掉的玩偶。
搶救的時間很長,簡溪一個人實在沒辦法獨自承受,就當她是自私也好,她受不了獨自承受著這冷寂,還有等待結果時的焦慮。
於是,她把簡嘉叫來了,在打電話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要被狠狠揍一頓的打算。
不過她並沒有想到,簡嘉會帶著遲天佑一起出現在她麵前,他們的步伐很匆忙,遠遠地就能辨認出那就是簡嘉穿著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噠噠”聲響。
等那聲音越來越近,直至就近在耳畔時,簡溪終於站起身來轉過身去——簡嘉就正好站在她麵前,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厘米。
而遲天佑則跟在身後,擔憂地看著她們,卻沒辦法插手。
簡嘉滿臉慍怒,眼眶中熱淚在流轉,她心裏的理智之弦在看到簡溪麵無表情時終於斷裂,猛地伸手揪住簡溪的領子,她尖叫著,“你說,你對我爸做了什麽?”
真是瘋了,虧她還想著既然是簡家虧欠簡溪,那她以後也不是不可以跟她和睦相處。
結果呢?這女人的狠毒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擁有的東西已經差不多給這狠毒的女人搶光了,現在就連她父親也不放過是嗎?
簡溪就像散了架似的隨便她怎麽折騰,她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也不敢看簡嘉,低著頭,眼神飄忽不定。
“我沒有對爸做什麽,我本來隻是跟自己開了個玩笑,但我沒想到爸會當真,在車開過來的時候,他突然跑過來推我,但那個時候明明他還可以走開的,可是他沒有……”
“少開玩笑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簡嘉尖銳地咆哮著,她已經遊離在失控的邊緣。
然而簡溪還是毫無反應,與其說她對她的生氣無動於衷,還不如說她在心裏就已經接受了這個想法——無論被怎麽對待,她都不能反抗。
因為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
她的淡定讓簡嘉有種花了力氣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她氣得跳腳,揚起手毫不猶豫地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被放大,伴隨著悶熱的風,每個人的心都跟著浮躁起來,唯有簡溪一人心如止水。
她害怕簡策會出事,也害怕真的是自己闖了禍,更害怕遭受像簡嘉這樣的冷眼對待。
但是不知為何,她竟然連怎麽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感受都忘了,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都隻有簡策在她麵前被撞倒的場景,畫麵不斷在腦海裏重現。
所有的理智分崩離析,所有的希望都已落空。
她不知道該從哪個地方哭起。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還活著,還能聽到簡嘉在她耳邊帶著哭腔的哭訴,“你知道嗎?他都已經做好了把所有東西都給了你,然後就去自首的打算了,就在明天,他說他終於要重頭再來了。”
由歇斯底裏到無力的喃喃,一點點地拷問簡溪的內心。
她大概真的是瘋了,竟然在這種時候抬起頭,露出無所謂的笑容,慵懶的姿態招人厭惡,“真好啊,做錯事就能重頭再來,不像我,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被原諒。”
毫無疑問,這話激怒了簡嘉,她直接衝上來掐住簡溪的脖子,逼得她不得不往後退,她也不掙紮,任由她將她掐得喘不過氣,麵紅耳赤。
這種時候若是一直在身後尷尬旁觀的遲天佑還坐視不理,那就真的得鬧出人命來了。
好在他並不是木頭人,在緊要關頭還是衝上來從身後將簡嘉困住,雙手勾住她的腋下,強行將她的手拉開,並往身後拖。
“你們冷靜一點,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祈禱嶽父平安出來吧。”他厲聲喝止,難得在這種時候有點男子氣概。
簡嘉總算消停下來,而簡溪摸了摸脖頸,她至今還能感覺到壓迫感。
她沒什麽要解釋的,一切隨便他們處置,如果簡策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就當他欠於槿汐的那條命終於還清了,而她就當做是買一送一賠給他的吧。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她還是不忘了自嘲,真不知道該說自己什麽好。
冷靜下來之後,走廊才恢複平靜,簡嘉跟簡溪麵對麵坐著,簡溪全身也沾滿了血跡,看上去狼狽不堪,而簡嘉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剛準備要睡就被叫過來,連妝都來不及化,看上去老了很多。
唯有遲天佑一人清清爽爽,就是夾在她們兩個中間有些難受,他借口出去抽根煙離開這壓抑的地方,也省得夾在她們中間左右為難。
誰知道等半個小時後,他再回來的時候,身後居然還跟著遲翊宸,他穿得很正式,看樣子是在參加什麽重要的宴會時被突然叫了過來。
簡溪本能地就動了逃走的念頭,然而這裏的盡頭就是急救室,她沒有地方可以躲藏,何況當他走近時,她就已經動彈不得。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遲翊宸拉住簡溪的手,他皺著眉頭,麵露擔憂,但顯然這種擔憂並不是對在急救室裏搶救的簡策,而是因簡溪而起。
她瑟瑟發抖,臉上還有淚痕,又一身是血跡,看上去真的狼狽極了。
讓人不由得心軟。
簡溪搖了搖頭,她閉上眼睛,不敢去回應他灼灼的目光,遲翊宸也料到了她的反應會是這樣,他並不強求。
但是總得有個人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簡策會突然出車禍?為什麽簡溪又會是這一副狼狽相?
“四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來一下吧,我們到樓梯間說句話。”遲天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跟遲翊宸說話時神情極其不自然,看得出來對他還是存有戒心。
要不是為了簡溪,他才不會主動把這個俘獲芳心的大好機會讓給他。
沒辦法,誰讓簡溪更傾心於遲翊宸呢?
鑒於剛剛就是遲天佑打電話通知他過來,遲翊宸遲疑半響,才勉強地點點頭,跟上遲天佑朝著走廊盡頭左側的樓梯間走。
在邁開腿的同時,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擔憂地轉過頭瞥了簡溪一眼——她始終閉著眼睛,垂著肩膀歪著頭,兩手垂落在椅子上,就像是壞掉的娃娃。
天知道她在收到了這麽大的傷害之後,還能不能恢複過來。
一瞬間,所有的怨恨都在一夕之間蕩然無存,此刻遲翊宸隻想要上前擁住她,就當作是對可憐的她一點點小照顧。
實際上遲天佑帶他去了天台,畢竟他們都聞不慣醫院裏的消毒藥水味兒。
天台上隻有門口亮起一盞燈,微弱的光線足夠他們認清路線,不至於跌倒。
天台四周都圍上了鐵網,大概是怕人想不開,不過貼著鐵網望下去,依舊能夠看到醫院的地麵,抬頭就能看到滿天星空,風兒喧囂,空氣不再那般燥熱。
遲天佑點煙,並遞給遲翊宸一支,卻被他拒絕了,“不必了,我不抽煙,你還是快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吧。”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親戚麵前露出不耐。
堪稱驚奇,不過遲天佑現在也不打算開玩笑,他還愛著簡溪,就算是膚淺的愛也沒什麽所謂。
“這是簡嘉跟我說的,我也無法證實真假。”他先給遲翊宸提個醒,才開始切入正題,“嶽父其實是殺害簡溪母親的凶手,當年開車撞死她的人就是他,但他逃走了,後來因為愧疚才會領養簡溪。”
說罷,遲天佑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出煙霧。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遲翊宸根本就不敢相信他說的話,這已經不是巧合,而是離奇了吧?
這麽說來,簡溪這麽多年來一直跟一個殺人凶手生活在一起,還把他當作親人,更離譜的是,這個人殺害的人就是在她出生不久後就出車禍的母親。
“等等,簡溪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遲翊宸突然注意到這一點來,倒讓遲天佑有些意外,很顯然他完全無法理解。
但他還是嚐試著回憶,“大概是在嗎?簡嘉那天一大清早就回家了,誰知道就聽到簡溪跟嶽父的對話,還被她給嚇了一跳。”
他還沒說完,遲翊宸就渾身一顫,猛地瞪大了眼睛——昨天?那天不就是她偷偷跑到他家裏來那天嗎?
那個時候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出現在他麵前的呢?充滿期待?還以為自己還有家可以回去?就算簡策的那個家已經崩塌了也無所謂?
她那個時候該有多渴求溫暖,才會不惜拋下自尊偷偷躲到他家裏來,隻為了尋求一時的溫暖。
可他做了什麽事——一個勁地羞辱她,然後把她從家裏趕出去。
沒有一點寬容,徹徹底底地把她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