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次末世 十八 背叛者魏雲
安廣廈在爆炸中心找了好久，勉強把方元曦的殘軀收起來，連同她的手環一起，在一片欣欣向榮的田地中為她豎了個小小的墓。
瑪依努爾一直坐在一邊抱膝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不發，隻是視線不曾離開。
直到最後安廣廈將代替墓碑的樹枝深深插在泥土裏，他也抱膝坐到了瑪依努爾旁邊，陪她發呆。
小麥和雜草比著長高，把兩個人埋起來，視野裏到處都是隨著風擺動的葉子和麥穗。
過了好久，瑪依努爾主動開口了，“我們，接下來會怎麽樣呢……”
“不知道。可能繼續往北走，也可能返回安全區。”
“是嗎。”瑪依努爾把腦袋埋進手臂裏。
“不過要恢複與作戰總部的聯係還得有一會，”安廣廈伸開雙腿，上半身向後用胳膊撐著身體，他仰頭看著天，淡淡地問道：“你想去哪裏？”
“……”瑪依努爾的聲音悶悶地傳過來，“這不是我決定的。”
安廣廈看著她毛茸茸的後腦勺，泛著寒意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絲熱氣，一股衝動湧上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把瑪依努爾的所有印在自己眼裏，“那，要跟我一起殉情嗎？”。
四處風聲不斷，目所及之處一切都在風中搖著，搖著，左右不定，令人目不暇接。
瑪依努爾像樹懶一樣蠕動了一下，但還是沒把頭抬起來，反而更加把自己縮成一團。
殉情，單純的兩個人一起去死應該還算不上殉情吧？而且，他們之間有情，嗎？
“你想死嗎？”
“我不知道，”雲的影子在安廣廈臉上流動，“但是我不想沒有價值的死。”
“正常人應該都不想死。”
“是嗎，那我可能不是正常人吧。”安廣廈笑了笑，揪起從土裏鑽出來的一朵蒲公英，來回撚著手指，蒲公英便在這旋轉中慢慢飄散。
他又說起了另一個話題，“我有個哥哥。”
“叫安廣寒，你說過。”瑪依努爾在自己的手臂上蹭了蹭，稍稍歪頭，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恩，他兩個月前死了，出任務的時候意外遭遇獸化人，大概是這樣，”安廣廈開始
一朵一朵地摘下蒲公英，“屍體就那樣被扔在外麵，大概早就被啃幹淨了，帶回來給我的隻有他的手環。”
“我什麽都沒能為他做。從末日事件到現在十年，我一直被他護著，就算已經不是小孩了，也還是在安全區待著等他回來，每一次。”
安廣廈腦袋裏閃過他的笑臉，指尖折斷花莖的時候發出微弱的“哢”聲，“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死，而且他死的時候，我不會在他身邊。所以我想，至少我死的時候，我們看的是同一片天空。”
“不是安全區那片被圍牆和高樓撐起的天空，而是風和陽光都自由灑落的，這片天空下，”安廣廈頓了頓，將手裏的蒲公英花束遞給瑪依努爾，“我是為了結束，才在這裏的。”
瑪依努爾抿起嘴唇，慢慢地抬頭看他，許久，她又伸手接過了蒲公英花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將花束獻在方元曦墓前。
青草和泥土的香氣衝進她的鼻子裏，跟她記憶中的草原的味道有幾分相近。
原來這個人，跟她是一樣的。
瑪依努爾想起初戰告捷，在休息站方元曦安慰她的話。
那時候她正因為自己表現不如安廣廈而有些泄氣，方元曦卻笑著說他們兩個說不定正在考慮同樣的事情。
一語中的。
或許幾年後這小枝椏生根發芽，重新長成參天大樹。她忍不住用手指拂過枝椏的紋路，喃喃道：“方姐姐，跟你說的一樣呢。”
在這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下，那個一直笑著，經常會在奇怪的地方固執起來，有時候還有些ky，關鍵的地方卻從來不會出錯的，又強大又溫柔的人就埋在這裏。
眼淚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湧出來，她站起身，轉身麵向安廣廈，目光毫不動搖。
瑪依努爾宣言道：“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給你看。”
分不清她是向誰下的挑戰書，但一陣強風經過卷起蒲公英的花瓣，鋪天蓋地。
逝去的人停下腳步，活著的人還得繼續往前走。
軍用車在經曆了這一場大戰之後居然還能用，隻是車的左側被撞的凹進去一塊。安廣廈和瑪依努爾將連安安置在車上，魏雲則被綁起
來扔在車座下。
安廣廈不會駕駛軍用車，但也幸好他們上車沒多久納米機器人的幹涉便被解開了，聽到天穹那無機質的女性嗓音的時候，兩人鬆了口氣。
他們把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上報，隔了沒多久天穹便帶回了作戰總部的指示：繼續向北。
不管發生什麽，這支任務小隊都必須把陳南淵帶回來。
但有了天穹的幫助，他們的負擔大大減輕，不光通過無人機避開了四處晃悠的獸化人，且這輛軍用車上居然還有簡易的手術台！在天穹的智能操控下，連安的腰椎被重新固定，人也很快清醒了過來。
他從安廣廈那裏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卻出乎意料的冷靜，隻是向天穹問道：“車內監控檢查的結果。”
天穹馬上把監控拍下來的，魏雲捏碎膠囊甩手的畫麵投到屏幕上，還放大標出了納米機器人的位置。
鐵證如山。
連安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而瑪依努爾渾身緊繃，怒氣讓她再一次發顫。安廣廈一直關注著她的反應，見狀便伸手包住了她攥成拳頭的手，他的體溫讓瑪依努爾稍微冷靜了一些。
“作戰總部怎麽處理魏雲？”
“令小隊隊長自行處理。”
連安久久說不出話來，魏雲也不再抵抗，隻是沉默著。
良久，連安問道：“是為了小荷？”
魏雲：“……”
“投降派拿什麽跟你交易？他們讓你殺了方元曦，不對，應該是殺了我吧？”
“‘冬眠計劃’的名額，”魏雲嗓子有些沙啞，“隻要我把陳南淵帶回去給他們，他們就答應把小荷送進‘冬眠計劃’。”
軍用車再次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隻是一天前的光景卻久遠的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連安長出一口氣，宣告了魏雲的最後審判，“視魏雲此次行為背叛安全區，現遣回首都接受裁判所審判，”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由瑪依努爾和安廣廈兩人押送。”
聽到他的話，安廣廈有些吃驚，立馬條件反射地要去攔瑪依努爾，隻是一向行動迅速的瑪依努爾已經把槍口抵上了魏雲的腦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