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次末世 十七 方元曦之死
光劍的殘影掠過，方元曦放低重心，她用比之前還要更快地速度衝進獸化人的包圍圈，一劍斬過壓在連安身上的獸化人。獸化人的身體被劈成兩半，內髒砸在連安身上。
拳腳並用，方元曦一拳打中撲過來的獸化人的太陽穴，把撲上來的獸化人逼退，又趕忙舉起連安，用力把他扔到半空中，大吼著瑪依努爾的名字。
瑪依努爾急忙開啟噴氣背包，在半空中接住連安，又被衝擊力砸的差點穩不住身形。安廣廈也啟動機械外骨骼上的噴氣背包，在半空中接住瑪依努爾，三個人搖搖晃晃地浮在半空中。
隻是等他們調整好身形再看回去，隻剩下了滿眼血色。
方元曦拋出連安的空檔，獸化人的利爪也從她身後刺穿了她的身體。
血花濺開，她無力地瞪大了眼睛，接著方元曦的身影便被獸化人埋沒漸漸看不到了。
被鮮血吸引，所有的獸化人發了瘋一樣湊到方元曦身邊，你推我擠咬碎她的裝甲，撕咬著她的血肉，沒能湊近的獸化人著魔一樣舔著地上的血液。
這光景令人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地獄。
好像肺裏裝的空氣突然燃燒起來，瑪依努爾呼吸間隻感覺一陣陣灼燒感，她想尖叫，可身體不聽使喚，隻能僵在原地。而連安無力地靠在她肩膀上暈了過去，安廣廈也搖搖欲墜。
所有人鴉雀無聲，隻有方元曦的聲音從耳麥裏傳出來，靜靜流淌在耳邊。
“小瑪依，不是你的……錯。隻是，我就……到這裏，了。”
“別，怪我。也別，怪自己，”獸化人在她眼前擠擠攘攘的，方元曦動了動食指，挑開了她掛在腰間的那串手雷的引信，“下次……再見。”
裝備部改良過的手雷威力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數個一起爆炸的威力更是恐怖，以方元曦為中心掀起了一陣陣熱浪。隔著數米的距離，瑪依努爾和安廣廈猝不及防間幾乎被掀飛，離得最近的魏雲也翻身躲到了斜坡下。
地動山搖，瑪依努爾隻感覺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安廣廈還不適應噴氣背包的控製，但他接過連安又用機械臂緊緊拽著瑪依努爾，在她快要墜落的時候拎著她，三人靠著機械外骨骼特裝的強力噴氣背包，險險落在地麵上。
爆炸中心被那蒸騰而上的硝煙所覆蓋，瑪依努爾剛一落地便支撐不住自己跪坐在地上，腦袋一片空白。
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那層煙霧裏麵，方姐姐在那裏。她身邊還有很多獸化人。
得去救她。
瑪依努爾手腳並用想從地上站起來，隻是蹣跚著前行了幾步又栽倒在地上，她像是意識不到疼痛一樣踉踉蹌蹌地前進著。
安廣廈把連安安置好，匆匆跑過來接住了又一次倒下的瑪依努爾，“現在還不能過
去，裏麵的情況看不清楚，說不定還有沒死的獸化人……”
瑪依努爾搖了搖頭，“方姐姐還在那裏。”
“……方元曦已經死了。”安廣廈擋著她企圖前進的腳步，因為隱忍額頭青筋暴起。
“方姐姐那麽強，一定沒事的，”瑪依努爾渾身都在發抖，哽咽得厲害，“我要去救她。”
“你清醒一點！”安廣廈用少有地嚴厲的語氣說著，“她已經死了……誰都救不了她。”
瑪依努爾被他吼得一顫，終於安靜了下來靠在安廣廈胸前。她的額頭貼著他冰冷的金屬裝甲，眼淚在金屬上畫出蜿蜿蜒蜒的軌跡。
她救不了方元曦。
即使過了那麽多年，她還是那個弱小的，誰都保護不了的自己，隻能厚著臉皮躲在別人身後，被人保護著活下來。
為什麽沒能去幫她？為什麽看著方姐姐衝進獸化人的包圍圈裏，自己卻一動沒動？
瑪依努爾原諒不了自己，在那爆炸聲響起的一瞬間，與對方元曦的擔心同時升起的還有一個認知——獸化人終於都解決掉了。
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那個卑鄙的無力的軟弱的自己。被人保護著活下來，苟且偷生。
瑪依努爾突然感覺自己喘不上氣起來，身體軟軟地倒下趴伏在地上。
為什麽死的不是她？
指甲在瀝青路麵上抓出幾道痕跡，瑪依努爾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口，終於嗚咽著嘶啞著嗓子，像被逼入絕境的小獸一樣吼叫著哭出聲。
恍惚間瑪依努爾又想起自己剛出安全區的時候，在腦海裏升起的模模糊糊的念頭：
如果這次，她的這雙腿，這具軀體，作為名為瑪依努爾的人類所擁有的所有，能夠幫上一點點的忙，有人能因此得救，那她也終將得到人生裏第一次的一點點的救贖。
終於，在她眼中搖曳的光芒徹底熄滅，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在這清爽的秋日天空下，安廣廈看著滾滾的硝煙蒸騰而上，漸漸溶於風中，飄散於一片風和日麗。女孩的悲鳴和風聲、樹葉的摩挲聲也融於一體，似近似遠。
現在方元曦的一部分也乘著風不知飄向何處。
真像那個人的作風呢。
安廣廈緊緊抿著嘴唇，本來是想露出笑容的，表情卻不受指揮。
好半晌，兩個人沉默著，直到突然有腳步聲傳來，一個身影模模糊糊地從煙幕中映出來。瑪依努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不是他們期待中的女性的身影，而是魏雲穿過煙幕站在了他們麵前。
“魏……叔叔……”瑪依努爾失了神地喃喃道。
“你們兩個沒事吧？剛才方元曦，”魏雲臉上露出沉痛的哀傷，“她怎麽就……”
魏雲慢慢靠近兩個人，“瑪依，你連叔叔沒事吧
？要是沒了他，我們這次任務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隻是突然一道激光射線打在魏雲即將要踩在的地麵上，他僵住了動作。
安廣廈手一顫不顫地拿槍對著魏雲，“場麵話就免了吧，魏大哥。”
魏雲依然企圖蒙混過關，他微微皺起眉頭臉色難看無比，“小安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想說方元曦的死是我害的？我一直拚死拚活替你們擋著獸化人，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死了！”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安廣廈冷靜地回答。
“……”瑪依努爾沉默著站起身，眼睛好像看著魏雲又好像什麽都映不出來，她淡淡地問道：“是他嗎？”
安廣廈有些擔心她的狀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連隊出發的時候說了這次任務的相關通訊都是量子密碼加密的，量子密碼不可能被破解，那就隻可能是內部侵入。”
“納米機器人。”瑪依努爾替他說出了答案。
安廣廈頷首，“我們裏麵有叛徒。”
魏雲冷笑一聲，“那你怎麽確定我是叛徒？因為叛徒不能是你，所以叛徒隻能是我？”
“不是我！”安廣廈想要解釋，隻是看不清瑪依努爾的表情，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總之，我們現在彼此還是都不要輕舉妄動得好，等連隊醒來他會判斷的。”
“這小隊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小子？我看你就是故意拖延時間好趁機逃跑吧？”魏雲無視他的警告，繼續一步步上前，試圖軟化瑪依努爾，“小瑪依，別聽他的，我是你連叔叔的好兄弟，我會保護你的。”
安廣廈也開始著急，瑪依努爾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著直接抽出她的槍對著魏雲扣下了扳機。
魏雲被激光打中了肩膀，升起一股肉烤焦的味道。
他吃痛地後退幾步，看著瑪依努爾一臉不可置信，“瑪依努爾！我這麽多年一直照顧你，比起我你居然相信這小子的話？！”
“我看見了，獸化人是從你那裏過來的，你是故意讓開的……你害死了方姐姐，你殺了方姐姐！”瑪依努爾即使兩隻手抓著槍依然忍不住顫抖，呼吸也漸漸變急促，“我要殺了你。”
安廣廈上前攔住她，“你冷靜點！”
“是他！他該死！”瑪依努爾劇烈掙紮著，甚至一下下去撞金屬裝甲，即使肉身敵不過機械的強硬力量，她還是不管不顧地將槍口對準魏雲，“我要殺了他！”
“你也要像他一樣嗎？”安廣廈出乎意料的冷靜，冷靜且冷酷，“你殺了他不過是做跟他一樣的事情，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那要怎麽樣？！他該死！”
“瑪依努爾，審判他的人不該是你，”安廣廈強硬地拘束著她，冷酷地宣告，“所有一切等連隊醒過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