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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菩薩蠻 起高樓(五)

  蒼梧宮既不是四大國殿中工程最為浩大的,也不是四大國殿中裝飾最為華麗的,但論起風格情趣卻是真正意義上的當世奇葩。


  蒼梧宮整體與蒼梧國的象征,千葉梧桐相互映襯。葉揭用自己命魂的神通,賦予了這棵梧桐不一樣的生命加速,使其發生了巨大變化。相對其他梧桐而言,不僅生命活力增加了數百年,就連個頭都像打了激素,比先前來說翻了幾倍不止。


  誰能想到亭亭如華蓋的綠蔭可覆蓋半個長安城,葉揭更將其中一個連接主幹的巨大樹洞修建成了如今的蒼梧宮!

  四季輪轉,陰萌也隨之變幻。漫天舒展的梧桐,使得這天然屏障,春有長生青,夏有蓬勃綠,秋有枯落黃,冬有白雪霜。此番浩壯景觀,不僅蒼梧百姓自得歡喜,就是前來交流的外國臣使,眼中也總有一絲藏不住的驚妒和豔羨。


  青翠欲滴的琉璃瓦,肅穆莊嚴的黑水牆。亭台樓閣,注水雲繞,異獸傍地走,仙草恣意生。蒼君葉揭年少時受父兄的壓迫久已,無時無刻不想著逃離。造化弄人,誰曾想到那個裝瘋賣傻的四皇子,如今躍過龍門,成了天子。


  葉揭剛上位時,不論大臣如何苦口婆心勸誡,硬不肯遵守三年不可變舊製的潛規則。雷厲風行,推翻了先帝生前所有的刻板規定。甚至就連葉落先前所居住的建築,也都一並拆除,然後按照個人喜好,搭建了一個真正獨屬於他自己的家。


  所有文臣絲毫不怕惹怒龍顏,對於蒼君的不斷暗示裝聾做啞,依舊一副我是為您好的苦口婆心樣。葉揭見那些腦子讀傻了的書呆子一個個油鹽不進,也動了怒氣。


  “老子是皇帝,改一點對國家有利的律令,修幾座給自己住的房子都不行?更何況,朕又沒勞民傷財,全靠朕施展命魂便可,你們一個個倒跟嗡頭蒼蠅一般,不斷惡心朕,這又算什麽?威脅朕麽?”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葉揭之前的清洗雖然沒有那麽誇張,但既然有人好了傷疤忘了疼,那就再擼起袖子,幫那些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國之重臣”好好回憶回憶,他們那些哭爹喊娘的黑暗歲月。


  於是聖旨令出:但凡再上奏此事,浪費國家資源的官員,不論是否隸屬禦史監台,一律封了命魂,先廷杖五十再說。


  在朝當官廢嘴皮子的,基本不修練體道,多數是以魂入境,或走聖賢之道的讀書人,肉身本來就孱弱。若用琵琶骨刺穿竅穴,封住命魂,再用那浸滿了獸油的烏金棍打下去。嘖嘖嘖,哎呦,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葉揭也知道那班人的氣節大多不過紙上談兵,倒是麵子看得比生命還重!真讓他們脫了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腚,然後在同僚麵前被打得一副催腸撓肚,哭爹喊娘的囧破樣;怕這些文弱書生一輩子都抬不起頭,死後更沒臉見他們所狂熱仰瞻的萬世師表,孔聖人。


  正當蒼君為自己的兩全之策而有些得意時,事情卻有些朝著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開來。


  起因都怪一個不過從五品的禮部小官員,楊椒山!其他人是否沽名釣譽葉揭不知道,但對這名連先帝葉落都敢往死裏懟的楊椒山,他其實還是很有好感的。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楊椒山從青藤書院畢業,妥妥一枚學霸滴。


  作為蒼梧國的最高學府,青藤書院秉承著有教無類,以德為尺的教學標準。一連七十年,年年獲得蒼梧第一名校的頭銜。也正因為其理念,所以青藤書院撿漏出許多極為優質的人才。


  即使葉揭受當年八王之亂傷害太深,但到後頭清算時,依舊特意叮囑辦事的錦衣衛:打壓異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青藤學院畢業的人一定不能碰。即便真有涉事其中的,隻要影響不大,暗示其乞骸骨便可。而對於確實為幕後黑手的高材生,葉揭思慮再三,最終決定不讓錦衣衛明目張膽地抄家滅門,而是轉派千鱗衛偽造其疾發身亡的假象,也算保全了名聲。


  楊椒山的名頭,不僅在朝堂上很出名,在青藤書院也很出名,人送外號楊懟懟!青藤書院就算再怎麽優秀,再怎麽名校,也沒辦法做到麵麵俱到。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大家都是明白人,對於學院中一些不好的小事,大家都裝作看不見,晃晃過去了。可楊懟懟就不!他看見了就要說,而且這貨說出來的方式也不同,而是作賦詞。


  楊椒山天賦極高,年幼時便以魂入道,是正兒八經的神技師。後來入了青藤學院,先前還好好的,突然間也不知抽什麽風,別人是棄筆從戎,他是棄戎從筆。放著好好的魂道不修,放著能成為祭酒的前程不要,突然開始走聖人之路,還特麽成功了,你說氣不氣人?

  人呐,一旦有了天賦,就會閑下來;一旦閑下來,就總想找點事幹。書院裏明明有糾察隊,可精力旺盛的楊椒山固執地認為每個人都有糾察權。於是,看到不好的事,他就作賦一篇,看到不順眼的人,他又作賦一篇。楊椒山是青藤文社的社寶,而青藤文社的創始人是第一任青藤書院院長孔丘,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楊椒山文筆斐然,作賦起來可謂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不僅如此,他擅古文,還喜歡借用典故來暗諷,經常搞得當事人捧其佳作暗暗揣摩,卻不知曉人家罵得是自己。鑒於種種蛛絲馬跡,有很多好事者都在傳播,那本挨千刀的《長安人物背景關係網》就是這逼寫的。


  也曾有人不怕事兒,想搞他,被背後的大人物知道後,厲聲嗬斥。別人或許不知道其緣故,但有些人知道,這楊懟懟還有另外一重身份,珞珈學院特招生!

  青藤書院名氣很大,但其傳播範圍隻在自己國家內。外人看來,青藤書院就是個弟弟,處於荒祿大陸中央黃金地段的珞珈書院才是爸爸。


  珞珈書院招生人數大多為本地,隻有輪到三年一次的特招,才會派人去蒼梧,北莽,雀涼,東曲少量招生,據說名額是二十人,平均下來一個國家才五個。但你以為有五個,就能招滿五個麽?


  珞珈書院宗旨與青藤書院正好相反,不看德行,隻看實力。俗話說的好,珞珈出品,全是極品!像北莽這地,已經好幾輪沒被珞珈書院收人了。大哥不笑二哥,雀涼,東曲也好久沒人上榜,唯獨蒼梧這麽些年來,上了一個,就是這個外號楊懟懟的楊椒山得到了名額。


  或許這楊懟懟,懟人懟慣了。麵對珞珈書院的特招,他硬是不去,死活都不去,差點


  把葉落氣得腦梗!不過特招人倒也惜才,給了楊椒山一塊令牌,隻要願意,隨時有人立刻帶領入校。


  如今這位楊懟懟成了頭一批反對蒼君葉揭推廢律令和重葺宮殿的主要領袖者,理由其實也很中肯。因為葉文祖葉落晚年的荒唐舉動,百姓本就受苦頗多,如今該循規蹈矩,修養生息。


  陛下剛剛洗蕩完朝野,人才一時凋落畏縮,民心動蕩;如此朝令夕改,實在不妥。而建設宮殿,說好聽點叫重葺,難聽點就是抹去葉落所有痕跡,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了。


  唯有蒼梧,方可出聖。而成聖者,舉德為懷。百善孝為先,葉揭如此迫不及待地反向操作“父慈子孝”,不僅沒給天下人做好榜樣,就連成聖所需的浩然正氣也會稍許背離。


  葉揭被這一套又一套地理論給弄懵了。臨了時,楊椒山還添了一句:“莫非蒼君,願後世人予諡號嘉靖?”


  “嘉靖?”葉揭當時沒反應過來,隨後他漲紅著臉,被噎地差點沒去見先帝。大殿寂寥無聲,半響後,從宣揚殿傳來咆哮:“青吾衛呢?青吾衛呢?把楊椒山拉出去廷杖五十,不!三十,不!還是五十!著實地打!狠狠地打!”


  嘉者,家也;靖者,盡也;嘉靖者,家家盡也。你說這楊椒山氣不氣人?


  楊椒山呈了嘴皮子,但挨了頓毒打;葉揭被一波嘲諷,但毒打了別人;看起來楊椒山血虧,可其實不然。王元美是楊椒山的好基友,在其被打得氣息虛浮,滿眼充血之後,曾帶著一副蛇膽前來照顧。


  “椒山,你何苦?快吃了這清靈蛇的膽子,恢複得快一些!”王元美滿臉不解地看著眼前被打得有些不成人樣的好友,一臉心疼。


  “元美,椒山自有膽乎,不妨事!”楊懟懟身殘誌堅的樂觀樣逗樂王元美。


  “蒼君若非明主,如何能從那場劫難中重生?這等小事隨他何妨?你若脾性再收斂一點,以你的才華,早就在珞珈書院修行了!”王元美知道楊椒山拒絕珞珈書院的一些隱秘,再加上這件事情,不由把陳年舊事拉出來,重新感慨。


  “元美!”楊椒山被廷杖完後就拆去了琵琶骨。慢慢地能夠運轉元炁,修複殘軀,可畢竟實打實挨了揍,現在連講話都有些費力:“你可知我為何棄魂修聖?”


  “為何?”王元美早就對這位基友各種腦癱操作很是好奇,但礙著麵子,一直沒問,如今聽到楊椒山自己開口,自然有所期待真相。


  “為萬世開太平!”楊椒山滿臉自豪地說完這六個大字,隨後極為虔誠,朝天三拜,又被疼得暈了過去。


  “為萬世開太平?”王元美也是從青藤書院出來的,隻不過人家楊椒山是優秀畢業生,而他是肄業落魄生。唉,說多了都是淚。他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過了很久才猛然記起,這曾是青藤書院中一位修聖老前輩所說的話。


  王元美收起了滿臉驚愕,十分肅穆地整領衣冠,朝著已經昏死過去的楊椒山,深深鞠拜了一躬。隨後召喚命魂,跟扛死豬一樣,趕緊帶著想要實踐為萬世開太平的好基友去治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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