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拜師

  “罵了人家幾句?”童心表情古怪地看著他,“老頭,你這嘴確實不討喜。真是你出言不遜在先,讓人嫉恨這麽多年,必是戳中人短處。”


  西寧宮內,太後回憶往昔,眉眼含淚含笑,“那年他與先帝行酒令吃醉,哀家與他初見。”


  “他對哀家說心宣三載,日夜翹盼,終終蕾開成櫻來之不易。”


  “臨走時,贈了哀家信物,還說讓哀家等他。”


  “過後哀家稱病兩年,左等右等等到了他,可等來的也是先帝為他賜婚。”


  說到這,太後柔情目光一去不返。


  客棧。


  細數當年西宮太後整的那些幺蛾子,必從先帝賜婚說起。


  “老夫好不容易得先帝開眼賜一樁婚事,那宮女,巧與不巧偏是她宮中的。”


  “結果,先帝前腳賜婚,她後腳給人賜了花開別樣紅,真真是氣煞老夫!”


  聽鬼蟬說完與西宮太後恩怨的起因,童心蹙眉思忖,明日她要找了雲仲展,擇日會進宮見西宮太後。


  西宮太後能殺了她師父泄當年之憤,想必對她這個徒弟態度好不到哪去。


  此行去也可去,不去又不妥,總不好再樹敵。


  “時辰不早,我先去歇著了,你有何事喚碧青。”童心打著哈欠要去歇息,鬼蟬冷哼一聲,“老夫身受重傷,你作為徒兒這般不孝,將照顧師父的重任假以他人之手。”


  童心嘴角一抽,“我還沒拜師。”


  “你救了老夫,就得對老夫負責,老夫別無所求隻求一徒。”


  候在屋內的碧青見此,連忙道,“主子,奴婢去給您備來被褥,今夜就在此席地一宿好了。”


  她知曉鬼蟬閣主厲害,不希望主子得罪於他。


  如此,日後拜師此人也能得傾囊相授。


  “唉。”童心重重地歎息一聲,微微點頭。


  很快碧青拿來了被褥鋪好,鬼蟬閣主不喜外人,便速速出了客房並不多留。


  夜裏童心該與容廉同宿一屋。


  得知她被留於另一個廂房,某人眉梢上挑,墨眸內閃過一絲不愉,但願鬼蟬能好生教她.……

  童心早就眼皮子打架了,合衣躺下,不一會便睡著。


  床榻上的人側頭看向屋內睡意漸濃的人,渾褐雙目微微眯起。


  等到外頭敲更的報了時辰,手指尖一根銀針朝席地被褥中的人飛去。


  睡得正酣的童心,隻感覺脖子被紮了一下,抬手摸到一根玩意,拔下隨手一扔。


  然而,有一根就有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直到童心的忍無可忍從被褥裏爬起來,行至床榻前,逆光俯視著床榻上如同癱瘓的人,嘴角扯起一抹薄涼,“晚輩認為您老還是早死早超生比較好。”


  “試試氣沉丹田,可有脹痛。”鬼蟬沒有絲毫玩笑之意,“若無脹痛,左臂環開,右食中並指左上量三合。”


  “若有脹痛,需通丹竄氣……”


  他不希望是後者,那是給先天無法練內力之人強練行法。


  站著的童心睡意散去,臨床盤坐,凝息丹田。


  奇怪的是,身體跟之前有些不同,四肢輕鬆很多。


  “氣沉丹田無脹痛,轉左臂環開,右手食中兩指左上量三合。”做完這些,童心扭頭看向鬼蟬,“然後呢?”


  “取下你耳後那根銀針,刺入三合位置。”


  按照他說的做,銀針刺入,起初隻是微毫酸痛。


  不多時,痛感愈發強烈,童心頓時渾身暴汗,浸透衣衫。


  “半個時辰之後疼痛會消失,屆時你需得沉丹納氣,打坐一宿。”說完這話,鬼蟬打了個哈欠,淚眼惺惺,“老夫乏困,別出聲擾老夫清夢。”


  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


  那種疼席卷四肢,堪比上次中歸雲閣的劇毒。


  習武僅是力用拳腳算不得難,總歸是出拳如風,掃腿無影。


  而內力,非人人能練,能練也非人人登峰造極。


  疼痛過去,童心衣衫濕沉,趁著那一絲暖意竄動丹田,打坐未移。


  這一坐便是一宿。


  床榻上的人哪有那般易睡,筋骨痛楚沒有嘴上說的那般輕巧。


  人沒有睜眼,以他的內力,靜聽萬物,自能察覺童心的氣息是好是歹。


  翌日。


  晨曦初光投進屋內,打坐一宿的童心乍然睜開鳳眸,身上輕盈的不止一點半點。


  她還不知內力怎麽用,自己丹田之處是否能凝聚內力。


  倒是身子像去了濁物,非昨相比。


  轉眼看向床榻,鬼蟬已入睡,歲月刻痕的額間在睡夢中仍緊皺。


  那一身傷,不是說不疼就不疼的。


  “弟子童心,拜見師父。”


  盤腿改跪,童心鄭重地行了拜禮,磕頭三響。


  拜過師,起身出了客房。


  人一出去,鬼蟬睜開了眼,望著帳頂遊神良久,他時日無多,不知能否教完這個徒弟。


  “主子,王爺讓您過去用早膳。”


  正洗漱好,全福過來知會。


  “知道了,這就去。”童心去了客房。


  可到客房,容廉在慢條斯理的吃著,除了他吃的那一份,旁邊放置的是空碗空碟。


  一大早,她又是何處得罪了這位王爺?


  見此,童心暗暗呲牙,“王爺慢吃,我先出門了。”


  “吃過再去。”


  “王爺是想讓我吃盤嗎?”童心臉色一黑。


  話剛說完,夜羅端來了早膳,“王妃您的早膳。”


  “這是什麽?”裏麵一顆顆芝麻大小,確定無疑,那就是黑白芝麻,分別兩碗。


  嗅著有股焦香味,炒熟不久。


  “內力除了用於力,力於行,更是以聽萬物之聲之息為境。”容廉吃完早膳,拿過方帕擦拭嘴角,抽起另一塊丟了過去,“今日早膳吃不吃得上,端看王妃能聽出幾許。”


  原本是鬼蟬教她,今兒個容廉發了善心?

  雖是這般想,童心還是接過方帕蒙住雙眼。


  夜羅將兩碗芝麻放在桌案上,容廉指尖順捏起幾粒揚手一撒。


  蒙眼站著的人微微側首。


  “幾許?”


  聽容廉這麽一問,童心感覺自己這早飯是吃不成了,“沒聽見。”


  “幾許?”


  再問一遍,童心擰眉,“不知。”


  “萬物之聲之息,聽以首、聞以序、緒以末,聽知、聞息、緒推。”容廉的話點到為止,“想必王妃用早膳還不到時候。”


  就是不給吃了。


  “嗯。”童心沒有異議,將他的話牢記。


  出了客棧,前往童雲峰府邸先找雲仲展。


  去的路上,揣摩著容廉所說的,想到全福也是練過內力,開口問道,“萬物之聲之息,緒以末的緒是何意?”


  聽以首、聞以序、聽知、聞息、她知曉指的是聽覺嗅覺。


  方才在屋內,隻顧著聽覺沒想到嗅覺這點。


  那麽緒呢?


  “主子,屬下內力不深,未曾練得萬物之聲之息的境界。”全福如實作答。


  萬物之聲之息的緒,乃心緒。


  心緒雖末,卻是立根之本,多是善於布局者常練。


  聽知、聞息都可以勤能補拙,唯獨此,靠的不是天賦而是頭腦與博學見聞。


  緒之深淺,無法頃刻高低立見。


  一炷香後,馬車抵達童雲峰的住宅。


  童心抬手打算敲門,厚重的大門忽被一刀劈成了兩截。


  門無須敲也無須開了,可以直接進去。


  “殿殿殿下,殿下息怒。”童雲峰嚇得張口結舌,雲仲展疾首蹙額,手中斬馬刀快斬而去,毫不留情。


  “啊!”


  驚怵哀叫響起,緊接著噹的一聲,近在咫尺的斬馬刀被一柄精巧匕首截擋。


  “戰神一大清早弑臣,開門見血不吉利。”


  瞧見是童心,雲仲展撤回兵器,鷹眸怒瞪童雲峰,“師父,是這奸臣老賊誆騙於我。”


  滄洲兵符在他手中是沒太大用處,但對於師父而言可用於保命。


  熟料,身邊多年老臣,明知如此還用這般下作手段。


  “我沒說不讓你殺他。”


  剛被護下的童雲峰一聽這話,哆嗦著雙手捏起蘭花指,掐住童心一撮小小衣角,滿臉求生欲,“三宗主,老臣是迫不得已,老臣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主,上有老下有小……”


  “哦,對了。”童心看著被嚇壞的人,輕笑道,“前輩可知太後懿旨上說了甚?”


  “知,知道。”童雲峰額頭汗滴如雨,“太後懿旨所賦,讓宗主過兩日赴賞花宴。”


  一聽賞花宴,童心下意識問,“設在百花行宮?”


  “非也,是設在皇庭。”


  過兩日,懿旨是昨日下的,看來她明日就得進宮會一會西宮太後。


  問了話,童心瞥向義憤填膺的雲仲展,“你跟我來,我有話與你說。”


  “是,師父。”雲仲展對自己的師父言聽計從,抬步跟了上去。


  到了門外馬車旁,童心歎息一聲,“徒兒啊,你之前對我和你師爹的關係是不是產生了什麽誤解?”


  “以至於你拿滄洲兵符跟太後求請和離懿旨。”


  “師父,你之前不是受製於那個混廝,我是想替你脫身。”雲仲展直言不諱,童心頷首讚同,“師父知道他是個混廝,不過脫身與否你不要再插手。”


  “我要是真有求於你,會親自跟你開口。”


  她倒希望自己不會有開口的那一日。


  “可是.……”雲仲展聽明白了,師父如他所料確實受製於容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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