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箭三雕
鳳眸半斂,童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顎。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貓膩!
思前想後,柳眉一蹙似想到了甚,陡然站起身,麵色沉凝道,“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王妃,您怎麽了?”青嵐明知故問,她可不想觸王妃的黴頭。
挨著夜幕間,風輕淮的身影總算出現。
童心平心靜氣的坐在桌前已等候許久,閑閑地瞥了眼進門落座,直拿起桌上茶壺猛灌茶水的人。
身上還帶著濃鬱的酒味,以及刺鼻的胭脂香粉。
待喝得心滿意足了,這才放下茶壺,一臉不甘道,“小美人,你是不知道容廉那廝對我有多絕情,當初真是千不該萬不該信了他的鬼話.……”
一開口,便怒罵容廉如何如何,又提到了他被禦林軍當成賊子追擊,是如何從眾多禦林軍包圍中巧妙脫身。
說到激動之處,風輕淮一拍桌子,儼然跟個說書似的,“就在那些人將我重重包圍時,好在還有師門傳承的天山絕式,一招“星河天懸”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奈何這幫人就像個狗皮膏藥,粘人得緊,我為了脫身,急中生智進了一家.……”
“原來是進了溫柔鄉尋花問柳,我還以為你因錢財太多,被壓垮在半道上才遲遲未歸。”童心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侃侃而談、口若懸河。
她對風輕淮的這些風/流事跡也不感興趣,隨即抬了抬手,“銀子呢?”
“銀……”一提到銀子,風輕淮方才的激昂消失而去,如同霜打的茄子萎了下來,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被容廉騙了,他當初信誓旦旦的說,名單上那些門戶都有家財萬貫。我若為銀錢發愁,去走上一遭,既能還了債務,還能懲惡揚善得個好名聲。”
聽他講完這些話,童心麵上的假笑逐漸凝固,銀牙一咬,咯吱咯吱作響,“這麽說,那份名單不是你上刀山下火海拋頭顱灑熱血查出,而是容廉給了你現成的,對嗎?”
“是容廉給的沒錯,那也是以我高超的醫術研製出天羅散解藥換來的。何況,天羅散的解藥,有幾味藥都生於極寒、極炎之地,可不就是刀山火海.……”風輕淮見到小美人麵帶冷笑,頓時心虛的目光閃爍,話說到後麵自覺息聲。
童心自問,她見過蠢的,卻沒見過這麽蠢的,蠢到跟他說話都嫌牙疼。
之前看到那份名單,是隱約覺得上麵筆走遊龍的字跡有幾分眼熟;由於上麵名單涉及賑災銀兩和朝堂局勢有關,便不曾細想此等小事。
萬萬沒想到,她這幾日搬得手軟的財寶,換來的價值僅是清賬。
說起來,這次比起上次好些。
上次她赴宴磨破嘴皮子得來的珍寶,不光沒到手,反倒添了一筆。
真是不‘枉’她三更出行而作,好歹免去了日後在王府的一切開銷用度的費用,沒反添新賬……
這麽一算,豈不還得感謝那個鐵公雞?
看似得利,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從頭到尾都在給別人忙前忙後。
此刻,屋內沉寂,童心從怒火橫生,再到逐漸平靜,不過也是一盞茶的功夫。
風輕淮自身理虧,向來恣肆灑脫的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不敢呱躁。
良久,童心收斂神色,朝門外同樣大氣不敢出的青嵐道,“去沏壺安神茶來。”
“是。”青嵐鬆下一口氣,生怕王妃盛怒之下將院子掀了,得了話趕緊去煮茶。
既然名單是容廉給的,他讓風輕淮去夜襲,這些東西呢?難道真入王府了?
童心看向風輕淮,見他神色戚戚猶如受氣包的小媳婦,氣不打一處來,“給我收起你那副讓人上火的裝模做樣,說罷,王府收下這些東西用作何處?”
從一開始,風輕淮拿來名單,京城裏麵,真的隻有這幾戶吞了賑災銀兩嗎?
真想要斂財,不會對這些高門大戶下手。論金銀珠寶,那些皇親國戚誰沒有銀子!
顯然容廉隻針對京城這幾人,是為了賑災一事而籌謀的。
“賢王府。”風輕淮正了神色,輕飄飄地掃了眼童心,“容廉無心隱瞞此事,我脫身後跟著隨了一路。親眼所見那些東西都送到賢王府附近,除了會送進賢王府之外,沒別處可去。”
“賢王府……”
聽風輕淮這麽一說,童心想起了之前的兵符,那兵符就是從賢王手裏得來的。
賢王有心謀反,取今上而代之。
但兵符是從萱貴妃手裏交出去,可見將軍府跟賢王沒有過深的來往。
這麽看,容廉此次既要讓各家吐出賑災銀兩,又要除掉賢王?
不,不僅如此……應該說是一箭三雕。
童心還想到了別的,容廉對她大發善心,清了賬又免去以後在王府的開銷;等於是在告訴她,丞相府不需要光顧。
這樣一來,京城朝堂四大巨頭,三家失竊一家安然無恙。
靜水深流之下,必暗濤洶湧。
這麽做,是要孤立丞相府!
再加之丞相府和攝政王府的姻親關係,意味不言而喻。
隻怕後續,容廉還會再添上一把火,更加‘拉近’和丞相府的關係。
想明白這點,童心嗤笑一聲,眸光微涼,抬眸看向風輕淮時已恢複如常,“神醫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誒,小美人,我……”風輕淮自知此次得罪完了童心,欲要開口說幾番好話。
誰知才開口,童心蔥白手指一動,原本不知何時布遍屋內不宜察覺的柔軟銀絲,瞬時騰空而起,如無形之網限製住了風輕淮行動自由,銀絲猶同利刃觸及則傷膚見血。
“這次有勞風神醫遭人算計,從而讓我順利入局。”童心清冽鳳眸乍露寒芒,淡漠道,“隻是希望風神醫這樣危險的人,往後與我還是少接觸為好。說不定何時,我便死得無聲無息呢!”
容廉精於布局,怎會不知風輕淮在他眼皮子底子糾纏了她好幾回。
故而,他們一同夜襲,亦是在他算計之內。
看到童心陡然來的冷漠疏離,雖之前也沒多熟絡,但這幾日夜裏他們一同外出,也算有些來往。
風輕淮心間猛地有些不舒坦,沒有之前那樣嬉皮笑臉,俊朗的麵容上多了些正然。
“是在下叨擾了.……這就告辭。”話落,屋內鋒利的銀絲盡數消失,他隨即抬步離開了舊院。
風輕淮心煩意躁,本是為了撬牆角給容廉添堵,未動真格。
卻不知為何,逐漸覺得這小丫頭有意思。
當瞧見她那張清靈小臉上,從骨子裏透出來不符合年紀的冷漠時;心底突然生了惻隱之心,反而覺得自己的用意有些不堪。
隨著一路出來,風輕淮思緒神遊,想到了那日初見,他給童心診治傷勢.……
先前查過她,在相府並不受寵,若非那日診治及時,此刻她已經死了。
在這樣一個隻為求生的女子麵前,他的別有用心,便顯得十分齷齪!
待風輕淮離去,童心當即寫了一封書信,見到青嵐煮好茶水端進屋,交代道,“將碧青喚來,我有事讓她去辦。”
得話,青嵐放下茶盞快步去喚人。
碧青不同之前那些宮裏來的丫鬟,她跟著童心進府之後,日子過得滋潤。
舊院的事宜不多,主子也不為難人,無事則歇著有事才忙碌一陣。
進府至今,碧青沒得到過傳喚,在屋內伺候的一直都是青嵐。
這會兒進屋來,恭敬見禮道,“奴婢見過王妃。”
“碧青,你將這封書信速速送去相府給我娘親。告知她,一定要盡快交給爹爹,切不可落到旁人手中!”童心麵色儼然地吩咐,碧青連連點頭,小心翼翼的將書信揣進懷裏,“是,奴婢謹記。”
“對了.……”碧青揣著書信正要出去,童心又喚住了她,“你入相府若遇到什麽事便直報我的名諱,可保你性命無虞。”
碧青在相府也有多年,看多了後院的美人心計。
自知先前背叛了二夫人和四小姐,大夫人未急著一舉拔去那兩個眼中釘。回去相府,一旦碰上了,沒得好過。
這番得王妃有心叮囑,心裏一暖,略感激道,“奴婢多謝王妃。”
說完,便快步離了去。
隻是碧青不知曉,比起二夫人和童晏想讓她死,更想要封口的人是童大夫人。
至於二夫人,反而會為了弄清楚下毒的事,暫留她一命嚴刑逼供罷了。
童心不點破此事,是因事不曾發生,即便告知,碧青也不會輕易相信。
所以,她將人帶在身邊,正是看中了這點。
以碧青跟著二夫人多年來的地位,到頭還能為童大夫人辦事,足以證明這丫鬟非常認忠心。
再一個,她現在身邊無人可用,總需要一個信任的人替自己辦事。
盡管身邊有青嵐,聰慧伶俐文武雙全,但伺候得再好,她的主子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那便是容廉。
想著,童心不禁暗歎一聲,眉頭緊皺未展,轉而思及夜襲的事,心中不免多了一絲心有餘悸。
此次容廉特意利用風輕淮,而不是讓手下的人去完成這事,無非是為了將她算計進來。
倘若她跟風輕淮真有那麽一點眉目傳情,恐怕會性命不保!
好在事情並未如此,要不然也不會放任風輕淮在暗中跟著他的人,查到那些珍寶送去了賢王府。
做到這個份上,已是在示意,下一步該她走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