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4章 態度變了

  「呵呵，愈部長，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就不必這麼客氣啦。誰過去都是一樣的。」 

  允山有點矜持地說道。不過他的心裡，確實是不想這個時候去組織部。剛剛找李剛他們談過話，此時出現在組織部，誰知道別人會怎麼議論他？說不定就要有點瞧不起他了。 

  允書記怕了愈部長嘛！ 

  對允山這點小心思，愈彥明鏡似的，肯定要給他一個面子，就算允山是敵人，起碼也不是最主要的敵人，該當示好的時候，還是要示好。沒必要結仇太深。 

  「允書記，那就這樣說好了，我馬上過去。」 

  「那好，我在這裡恭候愈部長大駕光臨！」 

  允山在樓辦公，其實隔得挺近的，兩個人上下班的時候.經常會碰到。愈彥很快就來到了允山的辦公室。房門是虛掩的，允山早就站在辦公室中間迎候愈彥。 

  允山沒有**那樣的底氣，投靠**只是一種策略，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意公開和愈彥起衝突。當然，如果情形需要，允山也不惜撕破臉皮，和愈彥一戰。前提是要有足夠的好處。 

  「你好，允書記！」 

  愈彥微笑著，彬彬有禮。 

  「你好，愈部長！」 

  允山亦是笑容可掬。**堅持在公眾場合稱呼愈彥為「小愈同志」，卻並未取得應有的效果，除了**自己，整個桃城縣，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敢於如此囂張書記包括馬河在內，都是規規矩矩稱呼愈彥的職務。 

  愈彥的威望，是實實在在殺出來的。這種威望，絕不會因為**的小手腕而改變。相反，**給人一種死要面子的感覺，不少幹部私下裡在笑話他。 

  「愈部長，請坐！」 

  允山說著，親自為愈彥泡了一杯茶水。看來今天這個談話，允山不打算讓任何第三者知道。 

  兩個人分別落座，都坐在長沙發上，以示地位平等，不分彼此。 

  「愈部長，我聽說你在部里搞了個新的幹部考察評議制度和幹部教育辦，覺得比較新鮮，就請李剛等幾位同志過來隨便聊了聊，了解一下基本情況。呵呵，本來打算直接和你談談的，又擔心你事情太多，帕耽誤你的公事啊……」 

  允山感慨地說道，看上去很是誠懇。 

  對於允山這種老官油子說的話，愈彥歷來是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聽，絕對不會當真相信的。允山這是明明白白向李剛等人提了醒，要謹慎，不要衝動，不要跟著愈彥胡鬧。只是方式比較隱晦罷了。不願意公開和愈彥撕破臉。 

  愈彥微笑說道：「很感謝允書記對組織部工作的關心。」 

  「呵呵，愈部長這麼說就有點見外了。我也是組織部出去的人，對這個工作就多了一分關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組織部的工作在愈部長的領導之下，能夠更上一層樓。」 

  「更上一層樓不敢當，只是做了份內的工作而已。幹部考察和教育，本就是組織部工作的兩大重點。」 

  愈彥臉上依舊帶著微笑。 

  允山心裡略略有些不悅。愈彥這是在飢諷他沒有將組織部的本職工作做好，縣委組織部變成了縣委書記的應聲蟲，完全缺乏獨立性，不過是允山用以換取自己個人利益的工具而已。哼哼，那是你愈彥年輕氣盛，不懂得基層官場的基本生態。別看你現在熱情很高，用不了多久，你那個所謂的幹部考察評議制度，一樣的會流於形式。這麼多年，大家都是如此過來的，桃城縣官場豈能因為你愈彥一人而改變？ 

  「愈部長銳意進取，這種精神我是很佩服的。不過，我跟李剛同志他們閑聊的時候，也有點擔心。桃城這麼大個城關鎮十個區，再加上幾十個縣直單位，單是正科級以上幹部，就有上百人。如果再加上副科級，那就是近千人了。組織部才十幾個組工幹部，要全面考察評議這麼多的中層幹部，人手上就不敷分配。全面評議是好的，就怕走馬觀花，最終又流於形式了。我個人覺得，還是應該抓住重點。」 

  允山的臉色略略嚴肅了幾分，緩緩說道。 

  這倒不僅僅是鬥爭需要，也算得是一種忠告吧。 

  愈彥認真地說道：「允書記說得很有道理，我也認為，單純依靠組織部的人手，對全縣的副科級以上幹部進行全面考察評議，確實難度很大。所以我們在制定幹部考察評議制度的時候，充分考慮了這一點。也不僅僅是依賴組織部，而是各個區鎮的幹部考察評議制度都要健全起來，區鎮的黨群副書記和組織委員，以及下面鄉鎮的組織委員，都要納入到這個考察評議的體系之內。他們平時都和區鎮的同志在一起工作生活，對情況更加了解。縣委組織部，主要是針對各區鎮的黨政一把手和主要副職，以及縣直機關的一把手與重要副職進行考察評議。這樣一來，這個絡就算比較健全了，監督也能比較到位。」 

  允山笑了笑，沒有急著說話。 

  愈彥說的這個方式，李剛他們也早就跟他談過了，允山有點不以為意。不要說各個區鎮鄉有分管組織的副書記和專職的組織委員，各縣直單位地有這樣的幹部配置.但從來也沒有人將他們真正當成了組織系統的幹部。他們的任命和異動，俱皆是由縣委來決定的，組織部只是他們名義上的該管部門，實際上主要掌握在縣委手裡，各區鎮的一把手，對他們也有很大的控制力度。 

  就好像桃城縣委組織部，在管理序列上，是屬於桃城縣委的職能部門，直接向桃城縣委負責，安泰市組織部，不能垂直管理桃城縣委組織部，只能在業務上予以指導。相對來說，紀委系統就要比組織系**立性強，垂直管理的意思更加明顯。 

  愈彥這個方案，頗有點一廂情願了。 

  愈彥似乎也知道允山心裡的想，接著說道：「所以我們還搞了個幹部教育辦，第一批參加培訓教育的，就是各區鎮的黨群副書記和組織委員，以及縣直單位分管組織工作的領導。不但要對他們加強教育培訓，他們也將列入第一順位的考察評議對象。考察不合格，或者不作為，縣委組織部將建議對他們進行調整甚至會給予處分。」 

  允山雙眉略略一揚，眼裡閃過一抹訝異和警惕之己 

  這個卻是李剛他們不曾說過的。 

  單純從理論上分析，愈彥這樣干，還真的會有一定的效用。如果能成將這些人都納入縣委組織部的直管範圍，組織部和愈彥的權力，必將大幅擴展。當然，處於這樣重要的職務上的幹部，很多都是有一定後台的，沒有靠山，他們也未必上得去。但不可否認，也有相當多的一部分組織幹部，後台不那麼硬扎，或者乾脆就已經退休了，這批人卻正在尋找新的靠山，這個時候愈彥站了出來，朝他們伸出雙手，歡迎他們加入，對這些人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大。而且組織幹部向縣委組織部彙報工作，聽取指示，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是必須要做的。 

  就算愈彥不能將這些組工幹部全都聚集在自己麾下，能夠拉過來一部分，實力就會大漲。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大，而且外人還不大好阻止。 

  任何人，包括**在內，都不可能阻攔下面的組工幹部向縣委組織部彙報工作吧？ 

  愈彥還真是敢想敢幹啊，而且方式方十分正確，充分利用了文件的規定和官場的規則，展露勃勃野心的同時，還叫人無話可說。 

  「愈部長，這樣一來，你的工作就很忙了，工作量很大啊。」 

  允山悶了一陣，才略帶一點感慨地說道。 

  愈彥微笑道：「這個問題不大，多做點工作也是應該的。」 

  「這倒是，你年輕嘛，身體底子好，這個可沒人能比得上。」允山笑道，拿起桌面上香煙，遞給愈彥一支：「來，愈部長，抽煙！」 

  「謝謝！」 

  愈彥接過去，點了起來。 

  允山自己也點了一支，抽了兩口，緩緩說道：「愈部長，幹部考察評議制度和幹部教育辦，我認為是很不錯的設想。不過眼下的重點工作，還應該放在調整幹部的考察之上。這個名單，我們已經在書記辦公會議上討論過了，估計很多幹部都已經知道了。這個調整還是應該迅速到位才行。時間拖得太長的話，會影響工作的。一些不再本次調整範圍內的幹部，對他們的考察評議，我建議押後進行。」 

  愈彥答道：「允書記，我們就是以調整幹部的考察評議工作為主的。基本上也進行得差不多了。」 

  允山笑了笑，說道：「愈部長，我怎麼聽說，你親自考察了上管局的柳燁同志？我記得名單上好像沒有他的名字吧？」 

  無論如何，蘇志強和允山的關係算得不錯，眼見吳偉和毛石都叛變了，允山就想給蘇志強留下這最後一絲臉面。 

  愈彥淡然說道：「對柳燁同志的考察，也是有原因的。根據張書記的提議，對於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對間太長的主要負責幹部，要調整一下，柳燁就是這種情況。上管局一成立，他就在這個單位上班，時間確實比較長了，應該調整一下。」 

  允山就被憋住了。 

  愈部長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看來愈彥對蘇志強意見很大，下定決心要將他的麵皮全部錄掉，不留一星半點了。老蘇這一回，帕是要大大的吃一回癟。 

  研究幹部調整的書記辦公會議再一次召開，距離e次會議，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之所以間隔這麼久，在於組織部的幹部考察流程，一直未曾做完。 

  出人意料的是，**並沒有催促愈彥。在大家想來，張書記大概也走出於無奈。這樣的事情，主要是靠愈彥自覺，催是不好催的。**真要是催了，愈彥只需要一句話就將他頂回去，幹部調整是很嚴肅的，考察工作更要認真細緻。 

  組織部要對縣委負責嘛。 

  **無緣無故的，送上門去碰釘子幹什麼？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份，小周早早將會議室的窗戶都打開了，窗外陽光明媚，綠樹成蔭，縣委大院一片鳥語花香，顯得環境十分之好。這種天氣，還不算太熱，打開窗戶就無需吹風扇了。縣委的領導們，基本都是老煙槍，空氣流通點好，不那麼嗆人。 

  以往的書記辦公會議，**都來得比較早。似乎他早早在會議室落座，能夠都副手們造成某種心理壓力。 

  一把手都先到了，你們怎麼拖拖拉拉的？ 

  不過這一回，卻出了點意外，大夥都到齊了，張書記才姍姍來遲，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當然，走進會議室，**的臉色便恢復了平靜，甚至還在臉上擠出了幾分笑容，顯得十分的和氣。 

  馬河等人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有點茫然之意。 

  **轉性子了？ 

  以往張書記就算要笑，充其量也就是那麼一絲笑容，像現在這樣有了好幾分笑容的情形，似乎自**上任以來，都見得很少。 

  最令大家吃驚的是，**一坐下，就對大夥一一點頭致意，就算對愈彥都不例外，仔細觀察的話，還能發現張書記面向愈彥的時候，笑容益發的燦爛！ 

  出鬼了！ 

  發生了什麼事？ 

  愈彥卻波瀾不驚，微笑著向**點頭答禮。 

  **看上去，似乎暗暗鬆了口氣。 

  儘管這個表情變化及其細微，卻如何能夠逃得過馬河牟真等人的眼神？這幾個人，無一不是老官油子，也無一不是人精。見了這般情形，馬河牟真等人便在腦海里翻騰開了。 

  事物反常即為妖。 

  難道**和愈彥之間，取得了某種默契，達成了某種利益交換？ 

  想想覺得不大可能啊，這兩位的性子，實在都太不平和了。雖然說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但確實很難想象愈彥與**之間，會化敵為友。真要是這樣的話，這兩位也太可怕了，任何規則，在他們身上都會顛覆。 

  馬河隨即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也許很老奸巨猾，但愈彥不會是那樣的人。這一點，馬河覺得還是比較有把握的。身為縣長，在相人之學上，不可能一無所知。這麼多年官場混下來，多少有了些心得體會。愈彥縱算要和**達成什麼協議，應該也會與他馬河商量一下，互通有無。至少眼下在桃城縣，他們要算是盟友。真將他馬河撇到一邊，對愈彥可沒有什麼好處。和**達成協議，與馬河保持良好關係，並不衝突嘛。 

  這事有點意思了。 

  愈彥卻心裡有數。昨天他和楊俊通過電話，楊俊從他爸爸嘴裡得知《人民日報》將會在今天出刊的報紙上，刊登一篇社論，旗幟鮮明地支持明珠市委機關報有關繼續深入進行改革開放的觀點。 

  因為時間的關係，今天出刊的《人民日報》，要下午才能送到桃城縣，在此之前，除了愈彥，也許只有**能夠提前知道這個內容了。省城那邊，應該已經看到了最新的《人民日報》，**是省委下來的幹部，在宣傳部有些舊時同事，如此驚人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他。 

  《人民日報》跟所有其他報刊的份量都絕不相同，乃是正式的黨中央機關報，人民日報社更是舍國唯一的正部級報社。在《人民日報》上刊發的社論，應該代表著中央的最終決定。傳遞給下面幹部的信息，是很準確的，至少在大家看來，姓什麼的爭論已經有了結果。 

  **曾經對明珠市委機關報的觀點，持全盤否定的態度，現在得知《人民日報》出了這麼一篇社論，其心理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對愈彥的態度，忽然轉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他們這代人，都親歷過十幾年前的那場大動亂。路線錯誤，是他們不能承受之重。 

  自然，愈彥也不會天真到認為憑《人民日報》的一篇社論，就能徹底轉變**對他的態度。**明顯是受人所託而來，理論之爭，都**的影響沒有那麼重要。嚴格來說，**這一級別的幹部，壓狠就不夠份量參與其中。但無論是誰，在忽然受到巨大驚嚇的時候，判斷都會出問題。至少在短時間內會是如此。 

  愈彥必須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儘可能達成自己的目標。 

  「今天請大家來，還是要研究一下有關幹部調整的問題。愈彥同志跟我說，縣委組織部已經完成了幹部考察的工作。下面，就請愈部長談談吧！」 

  **進行了簡短的開場白，眼望愈彥，很和氣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變了！ 

  不再是小愈同志，而是正兒八經的愈部長。 

  所有與會的縣委領導，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 

  「好的，張書記，諸位領導，按照上次書記辦公會做出的決議，組織部對預備要進行調整的二十一名幹部，依據文件規定，進行了全面的考察評議。現在，我考察結果向諸位領導做一個簡單的彙報……」 

  愈彥打開面前的筆記本，不徐不疾地說道，對張書記禮數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