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7章 你願意嗎

  任聲便望向劉艷芳，笑眯眯地說道，一顆肥肥的肉頭，向她湊了過去，似乎想從劉艷芳的領口看進去，窺視一下冰山一角。 

  劉艷芳驚喜不已，連忙端著酒杯站起身來，說道：「感謝領導關心，我敬您一杯。我幹了，您隨意！」 

  「好好，女士敬酒，我怎麼能夠隨意呢？我也幹了，不佔你的便宜。」 

  任聲十分豪爽，脖子一揚，一杯五糧液便幹了下去，果然豪爽。 

  「謝謝領導！」 

  劉艷芳也興奮起來，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扭頭望向龍成。 

  「龍主任，我敬你一杯，往後，還要請你多關照！」 

  龍成正要端杯子，米廣靜忽然攔住了他，臉色陰陰的，對劉艷芳說道：「艷芳，好朋友歸好朋友，不過話要說在前頭，這個調動，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你還是先打個報告上來吧，等領導批了，你再敬酒不遲。這杯酒，先記著吧！」 

  看來米廣靜也意識到了危險。把這樣一個風騷的尤物搞進建委來，弄不好就是引狼入室。龍成的眼神掩飾得再好，又怎能瞞得過自己的妻子？ 

  劉艷芳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換上笑容，說道：「米姐，瞧您說的，任書記那是縣委領導，他親口答應的事，還能不作數？」 

  「嘿嘿，我哥他畢竟不管建委這一塊。這事，還得跟其他縣委領導商量。等手續辦好了再說吧。」 

  米廣靜絲毫也不鬆口，眼裡已經滿是戒備之意。 

  劉艷芳便有些無奈，坐也不好站也不好，扭頭望向任聲，流露出求懇的意思。 

  任聲望了妹妹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哈哈一笑，說道：「小劉啊，廣靜說得也有道理。幹部調動的事，急不得。你先打個報告上來，我們研究一下再說吧……當然，我們會盡量考慮你的要求的，這個你可以放心。」 

  劉艷芳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緩緩坐了下去，一揚脖子，將杯里的五糧液喝得精光。 

  酒桌上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 

  愈彥臉不改色，伸出筷子，大口吃菜，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金鳳凰老闆李小彥是個會來事的人，眼見酒桌上氣氛有點尷尬，便端起酒杯，不住敬酒。幾杯白酒一喝，幾個哈哈一打，尷尬便掩飾過去了。 

  劉艷芳情緒卻依舊有些反常，喝了不少的酒，儘管她酒量不錯，畢竟是女同志，高度白酒多喝幾杯，也不免微微有了幾分醉意。 

  見了這個樣子，愈彥便微笑著說道：「任書記，龍主任，兩位看今天是不是就先喝到這，呵呵，晚上還要回區里去，太晚了不好。」 

  其實劉艷芳情緒不佳，其他人也都有些彆扭。愈彥這個提議，正合心意。 

  任聲笑哈哈地說道：「愈彥同志不愧是做一把手的，很講究以身作則啊。」 

  愈彥笑道：「領導表揚可不敢當。我自己無所謂，就是怕嫂子回去太晚了，滿區長有意見。」 

  「他……他能有什麼意見？」 

  劉艷芳滿臉紅彤彤的，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身邊的任聲連忙一把扶住了她。別看任聲肥肥胖胖，臃腫不堪，這會子動作倒是極其敏捷，牢牢抓住了劉艷芳的胳膊，不肯鬆手，嘴裡連聲說道：「小心，小心一點。。。」 

  李小彥對二舅的想法心知肚明，笑著說道：「劉主任有點醉了，是不是就在縣城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任聲馬上說道：「是啊是啊，小劉，身體不舒服，就不要急著回去了。明天再走吧，反正你們一把手也在，向他請個假嘛。」 

  說看，任聲就望了愈彥一眼。 

  愈彥微微一笑，說道：「反正有車，沒關係的，還是回去吧。到了家裡，滿區長也好照顧她。」 

  「那也行那也行，那愈彥同志一路上可要照顧好小劉。」 

  任聲眼裡閃過一抹惱怒的神色，嘴裡卻笑哈哈地說道。 

  「任書記放心，我會的。」 

  這個時候，劉艷芳已經掙扎著站直了身子，像是不經意地向旁邊挪動了一下，任聲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柔軟的胳膊。 

  當下一行人出了包廂，來到收銀台。 

  「多少錢？」 

  劉艷芳問道，身子軟軟地靠在收銀台上，伸手去小坤包里拿錢包。 

  「三百七十八。」 

  收銀台的小姑娘帶著笑，很清脆地說道。 

  「多少？」 

  劉艷芳猛地睜開了惺忪的醉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吃個飯能吃掉三百七十多？ 

  愈彥倒是理解劉艷芳的驚詫，在桃城縣如此偏僻的內陸小縣，這樣的消費，確實能夠讓人瞪眼睛咽口水了。 

  李小彥笑呵呵地走過來說道：「都是朋友，打個折打個折，八折，就收個整數吧，三百。」 

  三百也還是太多，劉艷芳兜里沒這麼多錢。正要向愈彥求援，卻只見愈彥已經從兜里拿出了錢包，掏出三張百元大鈔，遞給了收銀台的小妹。 

  「呃，這個，愈書記，怎麼好意思讓你給錢，我……我哈……」 

  劉艷芳連忙說道，很感激地望著愈彥。 

  錢還是小事，關鍵人家愈彥辦事爽快，二話不說就掏了，真要是等她開了口，別提多尷尬了。 

  愈彥笑了笑，不吭聲，轉身就往外走。 

  劉艷芳本來想要小妹開個**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今兒個愈彥要是不在，這錢肯定能想辦法報銷了。北欒區再窮，也不少這三百塊。她老公滿寶元管著財政那一塊呢。但愈彥付了錢，劉艷芳要是拿**去報銷，就有點說不過去。沒的引起愈彥誤會。 

  我付了錢，你還要回去報銷？ 

  請人吃個飯，不但不用掏錢，還能賺上一筆，沒這個道理吧？ 

  要是把**拿了給愈彥去報銷，那就更不像話。這不是譏諷愈書記拿公家的錢故作大方嗎？ 

  也就是當時的社會，官員們的心態還不如後世那麼平和。再過幾年，劉艷芳指定會要**，而且不會是三百的**，至少也得是原價三百七十八，也許要個五百六百的整數也不一定。 

  公家的錢不弄點，不是傻嗎？ 

  劉艷芳跟著愈彥出門，腳步虛浮，似乎站立不穩，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李小彥連忙跟了上來，嘴裡低聲勸道：「劉主任，要不，就在縣裡住一夜吧？桃城賓館的條件還是可以的……」 

  這位還在很努力地爭取為二舅創造條件。 

  劉艷芳便有點猶豫。 

  她心裡明鏡似的，想要辦好調動，恐怕就得有所表現。任聲那樣的人，可能還真的不會將千把塊錢的好處看在眼裡。 

  愈彥在吉普車前轉過身來，淡淡地望著這邊。 

  一見到愈彥那看似平淡卻出奇深邃的眼神，劉艷芳心裡就是一驚。 

  不行！ 

  至少今晚上肯定不行。 

  若是今晚留下了，不管有沒有出什麼事，從今以後，只怕再也在愈彥面前抬不起頭來，連帶的滿寶元也要直不起腰桿了。 

  「謝謝，謝謝李總的關心，有車呢，沒事，很快就到家了。」 

  劉艷芳說著，加快了步子，搖搖晃晃的來到吉普車前，打開副駕駛室的門，坐了上去。一坐下便全身放鬆，腦袋緊緊往後靠，癱軟在座位上，呼呼地只喘粗氣。 

  愈彥一言不發，啟動了車子，吉普車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飯店門口，米廣靜站在龍成身邊，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冷冷說道：「我警告你，龍成。絕對不能讓劉艷芳來建委上班！」 

  龍成嘿嘿一笑，說道：「真要是老哥下了指示，我也沒辦法阻攔吧？」 

  「哼！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辦法。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米廣靜惡狠狠地說道，又向著夜色中吉普車消失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呸」了一聲，從嘴裡很小聲地迸出兩個字：「**！」 

  龍成只好搖搖頭，不吭聲了。 

  這就是女人的所謂友誼！ 

  桃城縣城不大，不消幾分鐘，吉普車就出了縣城。那時節車子少，晚上更加沒有什麼車在路上跑。但走路況太糟，隔不多遠就是一個大坑，愈彥也不敢把車速提得太快，小心翼翼地開著，仍然免不了顛簸劇烈。 

  顛簸了幾公里，劉艷芳便將頭靠在窗戶上，喉嚨里噢噢有聲，似乎是想要嘔吐。 

  剛才酒宴之上，七個人喝了兩瓶五糧液，劉艷芳挨個敬酒，連司機都不例外，喝得著實不少。加之心情不爽，眼下就有點支撐不住了。 

  愈彥找個平坦點的地方緩緩將車停住，說道：「嫂子，歇一會吧。」 

  劉艷芳點點頭，急急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蹲在路邊，噢噢了好一陣，似乎卻沒有嘔吐出來。愈彥點起了一支煙，靠在椅背上慢慢抽著，沒有下車。 

  在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很多事還是要注意一下的。除非劉艷芳真的暈倒了，那又另當別論。不然，還是不要過去比較妥當。 

  約莫兩三分鐘之後，劉艷芳才敲打著腦門，重新上了車子。 

  「嫂子，要緊不？」 

  愈彥關心地問了一句。 

  劉艷芳拍了拍高聳的胸部，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沒事，走吧！」 

  愈彥沒有急著啟動車子，沉默了一下，問道：「嫂子，問你個事。你真的很想調到縣城去嗎？」 

  劉艷芳望了愈彥一眼，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是，我很想調到縣城去。北欒那個地方，我確實呆膩了。憑什麼人家就過得有滋有味，我就得呆在鄉下？」 

  說著，劉艷芳又有點賭氣的樣子。 

  「那，你跟滿區長都商量好了沒有？他支持你調動不？」 

  劉艷芳略感詫異，反問道：「愈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給我做思想工作嗎？」 

  愈彥就笑了，說道：「這倒不是。如果你真下定決心要調動，也沒必要去求任聲和龍成，別人也能把這事辦好。」 

  劉艷芳頓時坐直了身子，滿懷希冀地望著愈彥：「愈書記，你這是……」 

  「呵呵，沒什麼。我已經跟縣委辦的高主任提了一嘴。如果你真想調動，明天寫個報告交到高主任手裡去吧，他會給你辦好的。就在縣委辦上班，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愈彥輕描淡寫地說道。 

  聽在劉艷芳耳里，卻猶如滾滾驚雷。 

  「什麼？」 

  劉艷芳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絕不相信的神情。 

  自己鑽營了那麼久，求爺爺告***，一兩年都沒辦好的事情，這位隨口一句話，就給解決了？說得好不輕巧。卻叫劉艷芳一時之間，如何相信？ 

  「這又不是多大個事。你本來就是區里黨政辦的負責人，調到縣委辦去，十分正常。就是職務方面，目前不能安排實職，只能做個普通辦事人員，暫時要委屈一下了。」 

  愈彥微笑說道，依舊是很不經意的語氣。 

  「不不，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我的天啊……」 

  劉艷芳雙手連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歡喜之情，忍不住驚呼出聲。 

  次日上班沒多久，愈彥正準備起身去隔壁的區長辦公室和滿寶元商量幾件事，滿寶元就笑呵呵地推門進來了。 

  「書記，早上好！」 

  滿寶元臉上全是笑容，還給愈彥打了個拱手。 

  這已經是滿寶元再一次改稱呼了。由最初的「愈書記」到「書記」再到「愈書記」，眼下又改回「書記」了。由此可見，他對愈彥的觀感也是在不斷地改進之中。經過昨晚上那個事情，愈彥相信，這一回滿寶元的改口，應該是發自內心的了。 

  別看只是幫劉艷芳辦了個調動，實則可是幫了滿寶元的大忙。劉艷芳如此嚮往城市的生活，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不定會做出什麼逾格的事情來。滿寶元是愈彥的搭檔，愈彥不願見到他的家庭起什麼風波。而且，那也太欺負人了。 

  愈彥笑著起身：「區長來了，哈哈，我正要去找你商量幾個事情呢，來來，請坐請坐！」 

  「哎，書記這麼說，我可不敢當。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一個電話，我就過來彙報。「 

  滿寶元益發的客氣起來。 

  愈彥笑道：「咱倆是搭檔，力公室就在一層樓，走過去幾步遠，何必打電話那麼麻煩？來，區長，坐！抽煙！」 

  滿寶元接過愈彥遞來的香煙，利索地掏出打火機，給愈彥點上了火。 

  「書記，這個，是你昨天借給艷芳的三百塊錢，呵呵，不好意思，她昨天帶的錢不夠，要不是書記仗義援手，就要出洋相了！」 

  剛一坐下，滿寶元就從口袋裡掏出三張百元大鈔，輕輕擺放在茶几上，向愈彥那邊推了一下，言辭之間，略有一分尷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