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凡無命
麵對盛怒的雷默，那名弟子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說話。
雷默問道：“夜飛西現在在何處？可有性命之虞？”
弟子答道：“師兄他正在藥堂，各位師父師伯正在為他療傷，應該能保性命無憂。不過，他的腿，怕是接不回來了……”
雷默怒道：“如何接不回來？便是耗費再多的真元，損失再多的丹藥，也要把他的腿接回來！”
那名弟子屏住呼吸，垂著頭縮著肩站著，生怕再開口說錯什麽話。
雷默意識到不應該對眼前這個弟子發火，揮手說道：“你先去藥堂，我隨後就來。”
“是！”
那名弟子如蒙大赦，鬆了一口氣，趕緊離開貴霖苑。
雷默轉過身，對路開抱拳說道：“恩公，我沉雷宗亂事一堆，叫你見笑了。”
路開站在走廊上，說道：“雷宗主既然有要事要忙，且去忙吧，不用管我。”
雷默說道：“恩公請放心，咱們三天的婚約依然不變！我一定會說服清楊，叫她嫁給恩公！”
路開搖了搖頭，對於雷默的固執，他算是見識到了。即便到了今天這樣的程度，雷清楊已經徹底和雷默鬧翻，雷默依然不改初心，路開就知道，想要回絕這門親事，用講道理的方法說服雷默已是無用。
雷默想起一事，說道：“對了，清楊的事情，恩公不用擔心。我一會叫我門下的一個高手過來保護恩公，有他在，清楊再是胡鬧，也不能傷害到恩公一根頭發！”
路開雖然知道沉雷宗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卻也沒有拒絕雷默派高手過來的好意。他剛才已經清晰的從雷清楊身上感受到了殺氣，沒有高手護著，雷清楊殺來，還真是一樁擺不平的麻煩事。
路開說道：“如此就有勞宗主費心了。”
雷默說道：“我看恩公恢複得越來越快，貴霖苑院小，呆久了必然煩悶，如果多走動走動，呼吸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對身體會更好。我這裏有一塊令牌，帶著它，在我沉雷宗上，恩公任何地方都可去得，哪怕是禁地，也沒有人敢阻攔！”
說著，雷默掏出一塊令牌扔向路開。令牌不偏不倚，剛好飄到路開身前。
路開接過令牌，看見上麵刻著一個“雷”字。令牌的材質很特別，似乎是一種黑色的木材，裏麵蘊藏著不小的能量。
“這大概就是雷清楊那天提到的，用來煉製飛劍的極品材料，雷木！”
路開把令牌收下。
雷默抱拳道：“恩公，告辭！”
路開說道：“保重！”
雷默走後，路開看了一眼被打飛的護欄，以及院中折斷的樹枝，搖了搖頭。他現在還不能出去，得在這裏等一等雷默派過來的高手。
雷清楊想要殺自己，或許跟在她身邊的梁小茹，也會對自己動手。
路開搬了一把椅子，來到走廊上坐下，若是沒有人來找麻煩的話，這裏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居所，麵朝青山林海，春暖花開。
“烈焰宗？”
路開想起昨天跟著雷默的那個年輕人，樣貌不凡、很有仙人氣質的沉雷宗弟子夜飛西，竟然被烈焰宗的人打斷了腿，一時間不勝唏噓。
“宗門紛爭呐。”
坐在椅子上，看著遠山，路開思緒翻飛。
宗門紛爭，他實在是見得太多了，沉雷宗烈焰宗，不管兩個宗門爭鬥得多麽厲害，路開都不想管，甚至不太關心。他現在想做的，便是盡快恢複元氣，等有了一些保命的能力，離開這裏，逍遙江湖了此殘生。
累了。
飛升了一萬次，他真的累了。
飛不動了。
好在，這一次做了人，不用怎麽努力，甚至不用努力修到化形，他便做了人。
人為萬物之靈。
倘若是一棵樹，一株草，開了靈智，隻會更加痛苦。
一朵梨花飄來。
白白的梨花像劍光。
路開想起雷清楊剛才走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高尚的品格，能不能擋得住她的飛劍。
顯然是擋不住的。
路開伸出手，手掌朝上，便看見少許的靈氣在他的手掌上空跳動。
很少的靈氣。
很少很少的靈氣。
路開揮了揮手，那些靈氣便盡數散去。
這一點點的靈氣，對付一個凡人還好說，對付雷清楊這樣能夠飛天遁地的修者，根本不夠看。
“咻！”
有破空之聲傳來。
路開轉過頭，看見一個身穿青衫的年輕人落到了院中。他的身上，沒有兵器，腰上倒是別著一個黃色落了漆的葫蘆。
路開重新打量了來者一番，發現來者的頭上有少許的白發。
年輕的麵容，夾雜著白發。
他的眼睛並不澄澈。
不澄澈並不代表渾濁。
他的眼睛裏，裝著的是滄桑。
路開知道，他對來者的第一印象並不準確。
來者不是一個年輕人。
他僅僅隻是擁有一副年輕人的麵龐。
在修行界，看臉去認識一個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為了表示尊敬，路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來者抱了抱拳。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便是雷默派來的高手。
來者亦向路開抱了抱拳。
路開問道：“敢問尊姓大名？”
來者答道：“凡無命。”
頓了頓，凡無命補充道：“宗主是我師兄，你既是宗主的救命恩人，便也是我沉雷宗的救命恩人，我凡無命的救命恩人。隻要在沉雷宗上，我會保護好你，保證你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路開說道：“多謝。”
凡無命說道：“分內之事。”
路開自我介紹道：“我叫路開。”
凡無命答道：“我知道。”
路開說道：“大道為我而開的意思。”
凡無命不說話。
路開斷定了，凡無命是個高手。
因為高手向來話少，而且冷漠。
路開問道：“你怎麽不接話？”
凡無命說道：“道，從來不為誰而開。”
夠直接。
路開點頭，表示凡無命說的對，大道從不為誰而開。他指了指凡無命腰間的葫蘆，問道：“葫蘆裏裝的是什麽？”
凡無命不自覺的摸了摸葫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答道：“酒。”
葫蘆裏裝的是酒。
或許是極好的酒。
路開以為凡無命是一個薄情冷漠的人，但是當他看見凡無命一說到葫蘆裏麵裝的是酒的時候，嘴角流露出來的笑意，便知道，這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
路開問道：“我可以喝兩口麽？”
凡無命抬起頭，仿佛直到現在，他才看見二樓上還有一個人。
“可以。”
凡無命取下葫蘆，向路開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