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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奪嫡之爭

  宋肖頓了下,方道:"可你就算爭了,又能如何?你可知,利用你之人早在昨夜之前便進宮了。"

  他倆說的宛若墜入雲霧般模糊不清,宋清也是一怔,方道:"這跟我毫無關係,是他的事,就算是他得到了什麽,那也是他的事。"

  宋肖頓時笑了笑,懶散地道:"你這又是何苦?都怪你性子太過於急躁,如果你稍微拖一拖,那麽今夜進入天牢的人也不會是你了。"

  宋清無謂的笑笑:"我是急躁了些,可我若是想要把她接回來,就必須給她一個名分,讓她毫無顧慮的待在我身邊,讓她不受外界流言蜚語的待在我身邊。想必皇叔比我明白,一個罪臣之女能掀起何等風波。"

  宋肖道:"我知,可你這樣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就算是背上罪名,你還願意?"

  "我願,哪怕天下都唾罵我,都厭棄我,我亦不會讓她受分毫的苦楚,"宋清想起她仿佛眼神都溫柔了下來,他說:"永遠都不會了。"

  宋肖笑了,卻眼波無瀾,絲毫不帶笑意,他說:"帶走。"

  突然,燈火通明的宮殿外,烏泱泱湧出大片的皇家錦衣衛,井而有序的包圍起宋清等人,他身側的侍衛們拔劍抵抗,宋肖的軍隊卻是密密匝匝的圍了幾圈,包圍著宋清水泄不通。宋清不似其餘人一樣變了臉色,而是在萬人麵前,一甩袍尾,徑直跪下:"求皇叔放過她!"

  宋肖的大氅被寒風吹得噗噗作響,他笑了笑:"帶走。"

  宋清麵色一瞬慘敗,懇求道:"求皇叔放過她!"

  宋肖未再言聲,笑的神秘,卻猶如這殘冬的風梭般同是冷冽,同是駭人。


  重重台階之下,刀光劍影,寒光凜凜,不過須臾,火光四濺,血肉一片。廝殺聲、火燎聲、怒吼聲、似乎都漸漸遠去,宋肖負手而立,在宋清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淡淡笑了。


  有時候,緣分這東西,就是如此奇怪。宋肖不知宋清與楚琉諾是怎樣相識的,也不知是如何相愛的,他隻知道,宋清這是第一次衝他跪下,去求他放她一馬。


  宋清袍子上染了鮮血,不知是誰的血跡,在火光下,他眸光堅定沉靜;在廝殺中,他初顯暴戾;在血色間,他招招下死手。


  "盡管她知曉昔年之事,看在小侄兒的麵子上,我不會動她。"

  宋肖施施然走了,隻餘了宋清一人怔楞。這些聲音似乎都微微遠去,既是驚訝,又是驚喜。


  往日裏,他調查過楚琉諾,對於她以前的事,宋清不是不了解,隻不過在這其中,在不知不覺中,牽扯到了宋肖。


  對於宋肖,他的一貫作風便是殺人滅口。所以,他怕,他怕宋肖會派人殺了楚琉諾,所以,他並不是聽信讒言,並不是沒有頭腦,而是,為了保全她一命。


  那於第一次見麵,碧湖清波流盼,枝頭鴛鴦成雙,她挽袖踮腳,在卵石鋪滿的岸邊,在疊疊衣杆前,在那素白衣衫中。


  於**薈萃與她的眉眼,她的唇邊,堪比疏疏茂盛的百合更為驚豔。他趨步陪宋平煜走著,本是無奈,被先皇指派到東郊別苑灑掃事物,本就疲累,後又移步沾雨寺。


  他性情素來淡泊,更是不願攙染塵世間瑣事,想要踽踽獨行、孑然一身的行走。可命運就像一支利箭一樣,劃破空氣,在這本身早就安排的道路上,平平殺出一道錦繡坦途。


  於她,是緣分。於他,亦是。


  那日天高雲淡,白雲舒展,於天水一色。且正是乍暖還寒的好時候,**初展,陽光正好,清風自來,似乎摻雜著這個時節盛開的花香。


  她回眸一笑,那驚鴻一瞥。


  腳步一滯,眼神一凝,麵色一怔。


  他想,這笑容他一生也忘不掉了。


  他負手走著,手指卻不覺微動,漸漸曲卷。他麵色無異,心中卻仿佛是潺潺流動的碧水般一波高過一波,一浪翻過一浪,早已是掀起驚濤駭浪。


  如果要說這世間最美好的事,那便是在這之下,她衝你羞紅了臉。那像是迎春綻放的芍藥花,萬千**,凝繪於她的眉眼。


  就像不遠處吱吱鳴叫的百靈鳥,對對成雙,雙雙高飛。那一刻,他多想問一句'小姐芳名',奈何宋平煜先他一步。


  楚琉諾。


  他想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有了去查探她往事的念頭。他確實是瘋了,瘋到有明哲保身的道路他不走,偏偏為她走上一條滿是荊棘的血路。


  那時候,當他聽到一個女子跋山涉水踱步走去南宋之時,他的心裏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延誤,反倒生出一股心疼的情緒。


  他知道,這輩子都別想逃出她那回眸一笑中了。


  他默默的做這一切,誰人都不知道。直到宋平煜那夜找上他,他知道他該有所行動了。其實,他有大好前程,錦繡坦途,可他卻捉摸不透宋肖的性情,隻得冒險一試。


  當宋肖說出那句,我不會動她之時,他的心才平安落地。


  隻因他在調查中,查出了侯府主母與宋肖聯手一事。


  隻有他自己知道,知道楚琉諾是處在一個什麽位置,前是懸崖,後無退路。當他知道楚琉諾前往沾雨寺之時,他的心,不知是何情緒,似乎是苦,似乎是欣慰。


  她走了也好,至少不再攙染這些汙穢之事,這一切,由他來做吧。


  就算背上謀反的罪名,他亦毫無悔意。


  就算不是大理寺牢獄,而是天牢。


  他承認自己太過於自私,他去求母妃的家族,不惜賠上多數人的性命,也隻為楚琉諾放手一搏。


  寒風蕭索一旦至,他被帶入天牢。


  那夜燈火通明,血濺大殿,為的不過是那句肯定的話。


  發生了此等大事,整個京都都已傳遍。皇帝斂入棺槨的日子是十二月三日,欽天監算的日子是十日後出殯,然後舉行祭天儀式。是以,宋清一事隻得暫時壓下來。


  其實有些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例如宋平煜的野心,其餘人不知,宋肖等人還會不知曉嗎?正待皇宮亂則一團之時,邊關八百裏加急傳回宋燁突破重圍,絞殺敵軍的消息。經過幾日之期,就算消息傳到變關外,宋燁也是見不到皇帝最後一麵了。


  宋肖以鐵血手腕,雷霆之勢,怒斬抱有謀反之心的奸臣。其中不乏有支持宋平煜的內閣群臣,正是戰亂之時,加之朝堂上的勢均力敵,整個皇宮可謂是亂作一團。各路人馬,皆是露出野心,就連後宮的女眷也攙染其中。


  就比如宋平煜的生母蓮貴妃,再比如宋燁的母後皇後。兩位美人,在後宮中更是爭鋒相對,處處作對。


  可就在亂作一團之時,宋肖忽然下了一道聖旨。


  那意思便是寧國侯府被有心人故意汙蔑,以至於闔府入獄,現下水落石出,特赦無罪釋放。


  此聖旨一下,楚琉素當時就擱了茶杯,心念電轉,半晌方道:"看來,是走不了了。"

  南清不知是何意思,隻得斂下眉眼,佇立在一側。楚琉素起身,走去炭盆前,伸手暖和了手掌,無端端的笑了一笑。


  看來,她這身份也丟不了了,就連去南宋一事,也隻能拖上一拖。


  琉素道:"宋肖近來在做什麽?"

  南清恭敬回話:"奴婢不敢妄自說道,要是姑娘想見主公,不如親自去書房瞧瞧。"

  琉素恍若未聞,來回翻著手掌,方才覺得暖些,便聽見門外響起輕輕的叩門聲。南清覷了眼琉素,福身道:"奴婢去瞧瞧。"

  楚琉素卻神秘一笑,懶洋洋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正是這局勢緊張的時刻,她倒也拉的下臉來。"

  南清腳步一滯,眨了眨眼,未有過多言語,倒向看看琉素所說的能拉下臉的人是誰。


  叫她千猜萬猜也沒想到這人竟是皇後。


  殿外飛雪如絮,樸素撲簌而落,飄在皇後精白的大氅上,仿佛融為一體。她臉色煞白,就連唇瓣都毫無血色,叫人不難看出這兩日後宮的瑣事把她磨滅的老了一些。她就連登門的氣勢都與往昔絲毫未有差別,一雙鳳眸耿直瞪著,淩厲不減。


  琉素也為起身迎接,雖是在靠著火盆,餘光卻是留在地上那絨毛地毯上,地毯都是嶄新的,白色的,盈亮的。琉素瞧著,淡淡笑了,卻恍若不覺皇後已然進來。


  南清施了禮,引著皇後進來,方才趨步退下。


  皇後攏這大氅,斜睨在暖閣中的琉素,冷聲一笑:"縣主真是自在。"琉素'唔'了聲,聲音輕輕傳出來:"綰邑不是皇後娘娘,還要掌管著中宮,自然自在。"

  皇後輕哼一聲,卻未反駁,自知有求於她,便一改臉色來,道:"縣主可知本宮要來?"琉素挑開珠簾,珠子相碰脆生生的聲音傳出來,仿佛她清脆的嗓音,"這段時間本該是娘娘最忙的時候,娘娘既有時間來看望琉素,這其中的意思,綰邑不用想,便也知曉。"

  皇後道:"縣主倒是聰明,不錯,這段時日屬於特殊時期,我本該是明哲保身在先,其餘的,自當是不該大動幹戈。本宮從去年開始便已知曉北宋這一天不遠了,卻沒想到來得如此快,快的叫本宮還未準備好一切,快的叫本宮措手不及。以至於現下,為他人做了嫁衣!"

  琉素靠在門欄上,方才一笑,緩聲道:"這樣說來,蓮貴妃的心思也早就暴露了?你們也撕破臉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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