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深夜密謀
楚琉月依然不語。
大夫人接著道,"更何況,你要是嫁過去,憑寧國侯府的政治地位你以為你會是個側妃麽?"
楚琉月不傻,當即搖頭。
"正妃,往後可就是皇後。"大夫人一字一句道,重重敲在楚琉月心頭上。
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鳳袍加身,母儀天下。
這是楚琉月當年立下的誓言,這樣說一切都對,可是相處的對象卻是不一樣……這叫她如何接受?
"就算是二皇子你不願也沒關係,還有五皇子,宋清也是極有可能登上皇位之一的人。"大夫人緩緩道,"但絕對不能是三皇子,宋平煜。"
句句誅在楚琉月心頭上。
她很痛,真的痛,她現在腦海中有的也隻有宋平煜溫和一笑和俊美飄逸的身影。
叫她現在忘卻,隻怕晚了些。
"你要是在想不明白,我就叫你父親把你送去給攝政王當填房!"大夫人猙獰了麵色,冷冷說道。
填房?楚琉月心中悲哀成河,這是一個親生母親該說的話嗎?
她身為侯府萬千**愛於一身的小姐,卻終究是逃不過政治下的婚姻。
大夫人看她麵上閃過種種情緒,冷笑道,"還有,你的簪子我已沒收。"
"什麽簪子?!"楚琉月急切脫口。
大夫人壓下心中的難受,冷冷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乞巧節那日,他送了你定情信物。"
在楚琉月驚悸的眼神下,大夫人緩緩合起眼皮,道,"正妻麽?哼!他倒是想得好,打得了一手好算盤!"
"母親……"楚琉月臉頰上爬滿淚水,她手裏狠狠拽著大夫人的衣裙,試圖動之以情,"就算他登不上皇位,隻要是個皇子就好,你忘了……你忘了,我可以幫助他,幫助他登上皇位啊!以我們寧國侯府的政治地位,再加上母親韓國公的權利……不愁讓他……啊!"
話未講完,大夫人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她氣的渾身不受控製的顫抖,指著楚琉月的鼻子,哆哆嗦嗦地道,"你個孽障!我看你是被他洗腦了才是!還沒嫁給他便給他想好一切出路,你當真是想要氣死我是吧!"
"不是啊……他好歹是個皇子……隻要是個皇子就好啊!"楚琉月被這兩巴掌打得直接蒙了圈,這也更是激起她的反抗心理。
當下便衝著大夫人大吼大叫,"你當初還不是不顧祖父反對非要嫁給父親!現在憑什麽指教我!"
"你……你……你懂什麽,我是身不由己!"大夫人手中扣緊暗香玫瑰椅,試圖撐起身子,這動作反複兩遍,終究又緩緩坐了下去。
她賠上一生,隻為報複一個人!這些,她絕對不能告訴楚琉月。
"你是想讓你母親一生都踏不出這碧水閣一步麽?還是說你想讓你大哥永遠不受待見,有個通房便會被人說三道四?"
北宋權貴世家中,行為放誕的也不是沒有,但這樣做的人縱然不多,終究是難登大雅之堂。當然這為數不多的人中就有楚靖宇,而且他還是出了名的花間浪子,堂堂寧國侯府嫡出長子,不可謂不**到了極點。
但大夫人能道出這樣一番話,也算是默許了楚靖宇的所作所為。
楚琉月此時已無暇顧忌這些,她陽腔怪調道,"大哥自己不爭氣……怨得了誰?身為長子不但沒有長子該有的氣勢和擔當,反倒整日裏處在個溫柔鄉裏,就算我登上鳳位,我照舊不去管束他!"
大夫人陰狠勾唇,因生氣麵孔都微微猙獰了起來,"那你妹妹呢,大好年華的她你想讓她在山上餘度此生麽?"
楚琉月連連叫了開來,"母親,母親,我不是故意的啊,誰讓他們一個個都不爭氣,一個庶女就把他們玩成這樣,你還想讓我怎麽做啊?"
在大夫人失望的眼神中,楚琉月驀然清醒了過來,她搖著頭拽著她的裙尾,哭得一塌糊塗,"我心中還是念著妹妹的啊,她才十五歲,我怎麽人心讓她在山上度過一生,可是……可是我也是真的喜歡三殿下,你為什麽要拆散我們?"
大夫人一甩裙尾,阻擋了一切,包括她對楚琉月心存的唯一希望。
"有一個法子,你若是做到了,你便跟你的三殿下雙宿雙飛吧。"
楚琉月驚愕之餘逐笑顏開,"是什麽!"
大夫人舉目,看著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丫鬟們,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今日之事,你們什麽也沒聽到。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丫鬟們連連下跪,深深叩頭,"奴婢們什麽也沒聽見!"
大夫人動了動眼皮,看著窗外的深夜如墨,緩緩動了唇。
破碎的花瓶,剪碎的花瓣,便猶如那一去不複返的滿腔熱血,和那不顧一切拿出勇氣去愛的往昔。
八月末尾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過,九月秋分無聲無息的到來。立秋之日,涼風至,白霜降,寒蟬鳴。
八月十五時,侯府一家人當然是吃起了團圓飯,平平常常的一頓家宴,倒也張羅的頗為盛大。當然這期間大夫人自然是不能踏出閣子一步的,就連帶著楚琉月也極少出來露麵。
席間的時候楚琉月可謂是見到了二房所出的嫡小姐。
楚語蘭,可與她的名字大為不符。
根據前世的記憶來看,這丫頭也是絲毫沒變,確實是個能鬧騰的,長相倒是個美人胚子,眉宇間跟二夫人與二老爺有三分相似,但性子可是決然不同。算不成仗勢欺人野蠻型的,總歸是個天真無邪,說話口無遮攔的。
就好比,席間她一語點破楚琉月。
"大姐,看你整日愁眉苦臉,麵帶愁容,莫不是相思了?"
"這可不行呀,要是相思了就嫁啊,轉過年來你可就是個老姑娘了,要是再不出嫁,在北宋怕是無人敢要你了,到時候你想生孩子都生不出來。"
後,楚語蘭又喃喃自道,"十六歲的老姑娘……"
這一小部分,當是楚琉素記憶尤為深刻的,可謂是直戳楚琉月心窩子,當時話一脫口,楚琉月的麵色劇變,卻又不得當著眾位長輩的麵訓斥她。
且楚語蘭雖然話糙,但道理在。
大家也都認為她是小孩子心性,口無遮攔,倒也沒去反駁她。
楚琉月越想越難受,直到麵色慘白後,她終是坐不住道了句身子不適便轉身落荒而逃。
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和楚淩昊緊縮的眉目。
楚琉素站在窗欞下,半掩著眉目,垂思良久,微帶點感慨的氣息。在某時某刻一瞬間她的心中還是軟的,軟到打起了是不是就此停手的念頭,這想法一出,她被自個嚇到了,難道前世的重重都可以向過眼雲煙一樣縹緲轉瞬嗎?她糾結,她難過,卻也狠過心。
一人損,闔府損,她們身為寧國侯府的子女,一言一行自當時代表著侯府,何曾,何曾,幾度之時,她們能想透這句話的含義呢?
這些長遠的記憶,雖退了色,卻如猛水一般洶湧而出,使得她眉目都蹙了起來。冬欞不知何時站在了楚琉素身畔,為她添披風,貌似看出楚琉素的心情不佳,倒也輕聲勸慰道,"小姐……明日就是啟程去東郊別苑的日子,您早些休息才是,何況都已立秋,這溫度的不比往常,總歸是透著涼意。"
楚琉素轉眸看著她,不知何時冬欞的臉色也不似剛回府時那般蠟黃,轉而變得白皙起來,這眉目間也隱約透著一股大家之風,倒是成了個小大人。
"你都快成個嘮叨婆了,等往後嫁了人我看你丈夫能不能受得了你。"
冬欞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垂下頭攥著衣角,抿來抿去,怯生生道,"小姐光知道取笑奴婢,奴婢要一輩子陪在您身邊,伺候著您。"
"你這丫頭!"楚琉素笑嗔一聲,"這些時日讓你去打理咱名下的產業,處理的怎麽樣?"
冬欞看著問起正事來,當下一改之前的模樣,正言道,"除去一家手工產業外,一切安好。最是那衣裳坊月收入最多。"
老夫人交予她秦菀生前的產業,房產等住宅皆有,自她接手後便交予冬欞跟張媽媽著手打理,張媽媽曆練經驗頗多,漸漸地便手把手交著冬欞去實踐,日子一長,冬欞也慢慢熟悉起來,到現在也算得上是一把手。
"手工產業?"楚琉素問道,"莫不是那首飾門店?"
"正是。賬目一直出錯,奴婢去查證,那店主四兩撥千斤的打發奴婢,奴婢仔細看過賬目,卻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楚琉素淡淡道,"無事,等皇上壽辰一過,咱們一起去探探實情。"
"是!"
當夜楚琉素便早早歇下,這去向東郊別苑路途雖不遠,但加上當天沒時間休息,又歹奔波住下,又歹參加宴會。
更何況,這一去,便要住上五日。
翌日,天還未亮,燭火依舊在徹夜搖曳,天空上還發著灰蒙蒙薄霧,楚琉素便起身打扮起來。
不單是她,整個京都今日都統一時辰的起身收拾起來。這皇家出發,定是轟動天下。
這場麵足以震動滿京都,皆是這個時辰,每家每戶統一點起了燭光,一瞬間,整個京都色彩不一,卻滿城燈火通明。
這震撼心神的場麵,全數被一人盡收眼底,宋肖站在紫金琉璃瓦片上,涼風刮起他飛舞在空中的袍尾,衣袂飄飄的他睥睨著整個京都。
卻忽然道,"吩咐下去,三日後動手。"
身側人稱青爺的男子恭敬道,"是,主公!"
"但是……"宋肖漆黑的眸子定格在一刻,忽的勾起唇畔,"我怕那小丫頭會壞我的事,畢竟她需要個身份呢。"
說著,宋肖被自個的想法逗樂了,突然放肆一笑,搖頭自道,"罷了,罷了,給她個身份又如何。我看我的小侄倒是喜歡她喜歡得緊。"
青爺也點頭,盡管他不知主公指的小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