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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梨花枝梢

  這就是真相,**裸的擺在台麵,楚琉諾苦楚一笑,道,"是,七妹講得不錯,所以……"她沒講完,卻話鋒急轉,"等著吧,過不了一個月皇上的壽辰一到,就不無聊了呢。"

  就不無聊了麽?楚琉素凝神瞧她,眉梢一動,若有所思。


  日子一天天過,這日張媽媽推開門進了閣子後,指揮著眾人擺弄開窗台上麵的花盆,平日裏院外閣子裏都會養些花花草草,既能開闊神怡,又能賞心悅目,所然都養成了習慣。


  可楚琉素卻有個習慣,這些花草一旦養開了,便決然不會換掉。


  這往常裏出去澆水,施肥外,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擺弄它。楚琉素看到此不由得問道,"張媽媽,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後院中新掐的花?"

  張媽媽手中端著蒜頭瓶,裏麵插著幾株被折斷的梨花稍枝,散發著清香芬芳,她不由得含笑道,"這是剛才二夫人命人送來的,說是新掐的花,正美著呢。"

  楚琉素嗯了一聲,繼續埋頭,一手持書,一手臨摹著草書。


  張媽媽擺弄好花枝,把它擺放在窗台的台麵上,正衝的陽光揮灑下來,有些細小的灰塵在空中飛舞,空氣中似乎流動著沁心脾肺的軟香。


  楚琉素突然放下書卷,正色看著靜靜擺在窗台的梨花,卻問張媽媽,"這是二夫人送來的?不是別人嗎?"

  張媽媽神色驚訝,"小姐這意思,是猜到了這不是二夫人送來的?"

  楚琉素眉頭一挑,"是有人借著二夫人手送來的才對。"

  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平煜。


  "冬欞,"楚琉素看向門外,輕喚一聲,"去查查別的院子裏有沒有送去,最關鍵是看看大姐的那有沒有收到。"

  冬欞提裙疾跑進來,衝著楚琉素點頭便又轉身跑了出去。


  張媽媽會心笑道,"小姐是從哪看出這不是二夫人送來的?老奴都沒來得及說,您就猜到了,莫不是料事如神?"也竟打趣起來。


  楚琉素放下紫毫,垂著眸子,不作聲。眸底卻在漸漸變冷,如同灌了硯台上濃黑得稠墨一般,就算遇水,也一樣化不開。


  起初她沒在意,這花瓶她卻是隱約見過,後細細想來,那褪了色的記憶卻漸漸清晰起來,不是宋平煜的書房,又會是哪裏?


  當時他寶貴得很,聽說還是皇上賞賜下來,就他一人得了這恩惠。


  他如今送來是何意思?莫不是真的要讓她做他的側妃?

  嗬,楚琉素微微抬首,看著錯落交織斜插的梨花枝末,唇邊是化不開的諷刺,濃烈的諷刺。


  梨花,可是她兩世最愛的花。


  這不,她院子前還有棵茂盛崢嶸的梨花樹。


  宋平煜這人,當真是無處不散,當然,眼線也無處不在。


  冬欞邁進門欄,仰慕著楚琉素,一副她料事如神的表情,道,"小姐,奴婢去府邸進出記錄的嬤嬤那打聽了一下,今日來的貴客隻有三殿下。後奴婢又去碧水閣院外聽說了這花確實落入了裏麵。不出所料,這盆花隻進了咱怡風閣和碧水閣。"

  "你做得好。這偵查能力倒是頗有長進。"半晌,楚琉素才道出口,跟隨著唇畔也舒展開一抹笑意,似更勝剛剛綻放的梨花花蕊。


  冬欞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後她福嬸退出去,繼續忙活剛才之事。


  楚琉素轉身離開書桌前,走去雕花木櫥打開了門,拿出編織草籃中的剪子,走去窗欞前。


  一點一點把梨花花瓣和枝梢分剪開來,梨花散落在地,不過片刻,碧青色蒜頭瓶中便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


  陽光打在她清寒的臉上,明明該溫暖明媚卻因她渾身散發出清冷的氣息轉而都深覺涼薄起來。她道,"去把這些梨花壓平,做成標本,放入匣子中,等著做成書箋。"

  張媽媽一怔,窗欞下的楚琉素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且不說她身上散出悲哀的氣息,單是楚琉素的為人便絕不會去摧毀這無害的花瓣。她不解,知曉她有難言之隱,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心疼的感覺,刺在心頭讓她極為不舒服。


  張媽媽走去楚琉素身畔,一點一點拾起殘花,輕聲安撫道,"小姐,你還有我們。雖然老奴是卑賤之身,但隻要小姐需要,老奴刀山火海都絕不皺眉!"

  聞言,楚琉素無聲微笑,緩緩道,"無需。你們陪在我身邊已是我的福分。"

  今生,換我來守護你們。


  啪!

  楚琉素倏然把碧青瓷器花瓶摔落在地,完好無暇的花瓶碎碎成片,殘缺不一,內裏的清水也流淌滿地,浸濕大片理石地板,正在徐徐流瀉……


  張媽媽驚駭,卻忽然歉意道,"小姐對不起,老奴一時失手打碎了花瓶,求您責罰!"

  張媽媽……


  楚琉素眸色柔和的看著她,緩緩勾唇,"不過是個花瓶,到時候再去向二嬸討要個便是。"

  "是,老奴省得了。"張媽媽含笑,福了福便退了下去。邊走還不忘吩咐絲竹,"絲竹,快去吧瓷片打掃掉,莫讓小姐傷到手。"

  絲竹不明所以,隻得連連點頭,轉身去旮旯裏找到掃帚和簸箕便走了進去。


  楚琉素回到書桌前,繼續持起書,拿起筆,靜心摹仿。


  仿若一切都沒發生……但確確實實有著。


  例如她把宋平煜的'煞費心思'踩碎在地。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冬欞進了閣子後突然道,"小姐,奴婢聽人說大小姐很愛護這三殿下送來的花,聽說是株牡丹。"

  楚琉素恍若未聞,冬欞覷了她一眼,沒再言語。


  就在她以為楚琉素不會開口的時候,楚琉素卻道,"百花之王牡丹嗎?"

  冬欞連連點頭。雖然楚琉素垂著頭看不到。


  "他倒是有心……"楚琉素喃喃自語。


  冬欞摸不透楚琉素的意思,見她眼不離書便也不好打攪,就悄聲退了下去。


  燈油如豆襯在楚琉素的麵容上,打出點點暗影,閣子裏無聲安靜,有的也隻有她卷翹睫毛投出的陰影隨著微動。


  一連五日,轉瞬即逝,楚琉素這幾日所來無事,便開始臨摹上代書法家的草書。


  一時之間,倒也樂在其中。


  這次冬欞又來,悄聲稟報,"小姐,大小姐近日裏竟然親自動手打理起那花瓶裏的花,一連著好幾日都是如此。"

  楚琉素這次心情頗好,淡淡嗯了聲。


  冬欞皆大歡喜,接著興致勃勃地講起了八卦,"但是,紙終究是瞞不住火的,這消息論她如何隱瞞卻還是傳到了大夫人的耳中,大夫人大動肝火,聽說跑去偏院撞開西院的門,一把把花瓶打碎成片。這件事現在已經人盡皆知,為此大小姐還與大夫人大吵了一架。"

  "嗯?"楚琉素沒抬眼,卻微笑了一下,"你這丫頭不如送你去茶樓說書?我看你倒是頗有這個天賦,講起事來,倒是聲情並茂。"

  冬欞嘻嘻傻笑,卻極為傲嬌的扭頭,"小姐慣會取笑人家。奴婢才不要,那裏麵的人聽說都是男子,不禁拍案叫板,更是橫突飛沫,況且工錢還不好,倒不如伺候小姐。自在!"

  楚琉素直起身,微微活動下筋骨,瞧著她驕橫的表情,不禁咋舌搖頭,"你是覺得月錢沒有這怡風閣拿的多才是。"

  "小姐……"

  冬欞不依,被楚琉素道破,紅煞了臉。


  楚琉素凝目望去半敞的窗欞外,似笑非笑,而那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大夫人的碧水閣。


  啪!

  隨著這聲,碧水閣內外無一人敢抬起頭,這場麵使得她們噤若寒蟬,皆是努力壓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夫人麵色慘白且有陰沉的坐在錦杌上,冷眼睥睨著跪在地下的楚琉月,恨鐵不成鋼地道,"白養活你了,誰人不選,偏偏選個最廢物的三皇子!"

  楚琉月因剛才大夫人這狠心的一巴掌打的腦子怔楞住,臉頰上滲透著痛意最終使得她遽然清醒過來,不可置信的扶著臉,大叫道,"母親!你這是何意?不就是一個花瓶能代表著什麽!"

  "能代表什麽?"大夫人陰冷單挑嘴角,"不能證明他想娶你,他對你的愛意麽?你當真以為我傻麽?"

  楚琉月憤恨道,"三皇子又如何,到底是個皇子,雖是庶出,但我覺得他極有可能登上皇位……"

  說著說著,她底氣也確有不足,但內心還算堅定。


  大夫人惱恨的看著她,麵色越來越白,"我讓你好好接近二皇子,你偏偏不聽,去弄來個舞女肚子裏爬出來的。你當真是要氣死我麽!"

  大夫人的口氣極為嚴厲,可以說楚琉月長這麽大就從來沒見過大夫人這幅樣子,她眼神懊惱的看著她,卻漸漸變味了羞愧,母親的臉色何時變得如此差了,不禁漆白更是微透滄桑……而她的眼角也何時布滿細細的皺紋了?


  ……母親失**,大權失手,尚被禁足,勢單力薄……


  這些,這些到底是如何演變成得?

  "母親……"

  大夫人失望的看著她,突然重重歎氣道,"你也是個糊塗的,三皇子無權無勢,跟了他正妃又怎樣?還不如二皇子一個側妃之味來的穩當,有權勢。二皇子是誰……他是北宋唯一嫡出皇長子,最有可能冊封太子的人。"

  楚琉月咬唇,眼眶微紅了起來。


  大夫人見狀,無奈道,"北宋向來是立長不立賢。再說二皇子本人長的更是俊美豔麗,多少女子擠破頭也想要嫁進去,就你個沒腦子的,還念著三皇子,你可知,這要是讓你父親知道了,他該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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