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停
天空不斷降下雨點，輕輕打在黑色的雨傘上，白一身白，上至銀發，下至白鞋。隻可惜這路太過泥濘，身上沾了少許泥點，但並不影響他絕美的容貌。雖然是個男人，卻用得絕美一詞，不論男女，見到他都會怦然心動，難以自拔。
今天白來是為了一個人，此時他正躺在泥水中，仰望著天空。
“你傷的很重。”白道。青木的胸口幾乎被整個切開，本來一般的傷害對他是無效的，可是孫固這一劍太強了，傷口上的金元力不斷地破壞試圖修補的木元力。
“為什麽，我明明努力了十三年，成了史詩還殺不了他一個地階的，我明明一切都比他有優勢，為什麽還是會敗給他。”青木不甘心，十三年的努力就為了今天，卻還是搞成這樣，差點被對方給一劍劈成兩半。
“即便金係已經沒落，他們仍然是最會戰鬥的，在這點上你再強求也是沒用的。”白道。
“我不信！我比他高出兩階，元力克製根本就沒有用！他一個地階……”青木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傷口猛地噴出鮮血。
“那是因為你想打敗他，而不是想殺他。你要想殺他，支會一聲，我隨時可以將他的首級給你。”白咬破無名指，紅色的鮮血匯聚成滴，“有點痛，忍著點。”
紅色的血液滴在青木的傷口上，“哧”的一聲，血液融入了青木的身體。
青木神色為之一滯，隨後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麵部瘋狂地扭曲，顯得異常痛苦，“白，你這個混蛋！啊——”青木再也忍不住了，痛苦地嘶吼起來。
青木整個人弓著如同蝦一般，不聽的顫抖，他感覺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痛的，五識盡失，隻有以往的回憶和一個女孩的身影讓他得以堅持。
疼痛感越發強烈，各種幻象和回憶衝擊著青木的精神，雖然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史詩，但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修煉不夠久，靈魂比同階的脆弱太多。
“殺了我！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青木雙眼赤紅，跪在地上抱著白的腿祈求道。
“青木，起來，你這樣很難看。”白道。
青木的瘋狂一直未減，反而愈演愈烈，甚至開始自殘，白歎了一口氣，將手放在青木的腦袋上，一陣黑煙冒出。白將青木體內的那滴血提出了一部分，希望這樣青木能夠撐過去。
許久，青木才緩過神來，雖然經過一番折騰，臉色蒼白，但是他的傷已經痊愈了，隻留下一道可怖的疤痕。
“白，這就是地獄嗎？”青木問。
“不，那隻能算是九牛一毛。”
“……你就是個怪物！”青木望著天空道，雨已經停了。
“照我這樣做你就會沒事了，快點，不然被它們看到就來不及了。”葉逍俠看著孟不凡的眼睛，希望她能好好考慮一下。
“你會死的。”孟不凡道。
“差不多吧，這是最好的辦法，至少還能活一個，不是嗎？”葉逍俠笑著道。
“你就真的那麽想死嗎？”
“若有機會，誰想死？”
“那你還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一個人去送死！”
“你可能沒弄清楚我的能力，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如果有機會見到我父母，幫我問個好。”葉逍俠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那這樣呢？”孟不凡拿匕首在自己手臂劃了一刀，血流了出來。
“你幹嘛？”葉逍俠趕緊按住孟不凡的傷口，雖然劃的不深，可是鮮血的氣味足以引來突齒狼。
“我告訴你，葉逍俠，你想怎麽死不關我事，但是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麵前，尤其是讓我躲在一邊旁觀！”
“那你可以閉上眼睛啊，你這樣我們……”葉逍俠還想再說，孟不凡猛地抱住他。
“我不想再看到別人死在我的麵前，尤其是那些對我好的人。”孟不凡輕聲道。
葉逍俠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小丫頭心中這麽重要，不過是兩頓飯而已，用不著把自己命也給搭上吧？
葉逍俠並不清楚，在一個缺愛的少女心中，他的份量有多重，對她來說，那是渴望了許久而從未得到過的。
現在這種情況，容不得葉逍俠再有其他考量了，讓孟不凡一個人走是不可能了，隻能用最後一個辦法。這是葉逍俠留給自己最後的生路，雖然不一定奏效，但總好過坐以待斃。
“會爬樹不？”葉逍俠問。
“啊？”孟不凡沒有反應過來。
“既然我們都跑不了，那就隻能上樹了，希望它們不會爬樹。”葉逍俠道，“你先上去，踩我的肩膀上去，來。”
孟不凡從來沒有爬過樹，不過走了葉逍俠這個“墊腳石”，她還是爬了上去。
“這裏不夠，繼續往上，不要停。”葉逍俠道。
“那你呢？”孟不凡在樹上看著葉逍俠道。
“放心，我可是這方麵的高手，哪怕是隻有一隻手。”葉逍俠舉了舉還沒斷的左手。
“好。”孟不凡繼續往上爬，其實她已經決定了，如果葉逍俠不上來，她就再跳下去。
孟不凡爬到足夠高的地方時，突齒狼已經圍了上來，它們嚎叫著，露出尖銳的獠牙示威。葉逍俠雖然隻有一隻手，但足夠在它們撲上來之前上樹。
孟不凡反身發現葉逍俠已經上來了，下麵是一群餓狼在嚎叫，卻怎麽也爬不上來。
“哈哈哈，這群家夥原來不會爬樹，這下算是安全了。”葉逍俠鬆了一口氣，倦意如潮水般襲來。
“我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兒。”葉逍俠道。
“靠我這吧，可別掉下去了。”孟不凡亮出了自己懷抱。
葉逍俠本來想說自己在樹上就沒掉下去過，但最終隻是笑了笑，安靜地躺在孟不凡的懷裏，沉沉地睡著了。
葉逍俠很久沒有睡過覺了，如果不算被孫固打昏的那次，大概有四年沒睡過了。畢竟一個人在充滿毒蟲猛獸的森林裏，對於黃階的他來說，睡覺和死亡基本上屬於同一件事。
今天有些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受傷生病，又或許是身邊又多了一個人，總之他不再為自己即將陷入沉睡而感到不安，這或許也是他四年來一直想要得到的吧。睡著了的葉逍俠不覺地流露出一絲微笑。
“他又在做些什麽奇怪的夢？”孟不凡看到葉逍俠傻笑，不由得也笑了。
雨已經停了，樹下的突齒狼還在嚎叫著，爪子在樹幹上留下了無數劃痕，它們不是輕易放棄的獵食者，耐心和凶殘是它們賴以生存的法則。
它們深知，樹上的兩人已經窮途末路了，隻要等待就能得到食物，這可比在其他地方做無用功好多了。於是它們也不嚎叫，全都安靜的等待起來，這是最恐怖的事，生與死隻在誰堅持得更久。
微風夾雜著絲絲寒意，慢慢抽走孟不凡身上的溫度，不由得將葉逍俠抱得更緊了。對於孟不凡來說，最大的問題不是寒冷，也不是下麵如饑似渴的餓狼，而是餓。
可以說，孟不凡隻要一刻不往嘴裏塞東西，就會感覺到強烈的饑餓，開始還能忍受，如果超過一定程度，她可能什麽都會吃。
以前孟不凡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嗜吃，父親說這是病，對此也並未多提，她也以為自己得了奇怪的病。直到昨天，父親才告訴自己真相。
“不凡，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打算說出來的，今天大祭司再次提起，我想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你之所以嗜吃，並不是因為你得了什麽怪病，而是因為你是「混沌之土」。”
“「混沌之土」？”
“我最初是無意中聽大祭司說出來的，並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也沒有在意，後來在一次神醫安九來土之聖城時，無意中談到「混沌之土」。
據說這世界上有十位被神厭棄的人，五行中各兩個，你就是「混沌之土」。她說以她現在的醫術無能為力，如今十多年過去了，說不定她的醫術足以治好你。”
“被神厭棄的人麽……”孟不凡喃喃自語。
“什麽？”葉逍俠突然醒了，要不是孟不凡抓著他，估計得摔下去。
“你小心點，掉下去連骨頭都會沒有。”孟不凡道。
“我想到一個辦法，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很值得一試。”葉逍俠笑著道。
“什麽辦法？”孟不凡急忙問。
“我以前見過兩隻餓極了的突齒狼，它們在餓瘋了的情況下，連同類也會吃，如果我們……”
“讓它們自相殘殺？沒那麽容易吧？而且現在是我們更餓吧！”一提起吃的，孟不凡就感覺自己的饑餓感快要把自己吞噬了。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會，如果給它們加點料就不一定了，不凡，把匕首給我。”葉逍俠從充滿疑惑的孟不凡手上接過匕首，“它們不是喜歡血嗎？那就讓它們去舔自己的血去！”
說著，葉逍俠將匕首當成飛刀一樣飛了出去，在一隻趴著的突齒狼右前腳上劃出一道傷口，它叫了一聲，對著樹上的兩人低吼。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徒勞無功的，它低下頭開始舔自己的傷口。
“好可惜，沒能殺死了它。”孟不凡惋惜道。
“這才是最好的結局，”葉逍俠笑道，“屍體可是不會反抗的，隻有這樣才能讓它們每個都沾上自己的血。”
孟不凡聽的一愣一愣的，“然後呢？”
“等，我已經把我想到的都用上了，成不成就看天意和它們的本性了。”
開始的時候確實像是徒勞無功，等他們兩個不再盯著下麵時，這一道小小的傷口不停地勾引著它們自身的欲望。剛開始一些突齒狼慢慢向受傷的狼靠近，然後是試探性的接觸，接著示威，最後一隻性情火暴的突齒狼撲向受傷的狼。
滾燙的鮮血四處都是，其它的狼終於按耐不住性子，也加入了這場廝殺的盛宴，不知道是誰的血，也不知道是誰的肉，最後隻剩下三頭突齒狼活了下來。它們吃飽了，也受了重傷，原來的同伴變成了敵人，各自嗚咽地離開了。
“你好厲害啊，這麽多狼全部解決了，還留下這麽多美味……”孟不凡簡直快要飛撲下去了，幸好葉逍俠及時拉住了她。
“突齒狼的牙齒有毒，不是所有的都能吃，我們得先篩選。”葉逍俠道。
最後葉逍俠一個人完成了了篩選工作，原因是怕孟不凡忍不住直接全給生吃了。雖然生吃確實挺惡心的，不過孟不凡的樣子讓葉逍俠毫不懷疑她的決心。
被牙齒咬過的肉會變成紫色，隻要把看起來新鮮的挑出來就行了，最後挑完大概有兩頭狼的量。雖然看上去挺多的，但葉逍俠知道，在孟不凡麵前，數量毫無意義。
除了食物，葉逍俠還得到另一份禮物——一個洞穴。這是被一隻受傷的突齒狼帶來的，麵對氣勢洶洶的兩人，它明智地選擇了離開。
葉逍俠架起了火堆，把肉放在火上烤，雖然隻有一隻手，但這種事葉逍俠可不敢麻煩孟不凡，不然肉還沒開始烤就可能全沒了。
“你就不能把口水收一收嗎？”葉逍俠有些無奈。
“我也不想啊，問題是這味道太誘人了……”孟不凡的流量越發令人，連話都說不清了。
“等下，還沒好，你要是忍不住就不要看。”
“不行，我要看我就要看！”
“好啦好啦，馬上就好啦，我又不是火係修煉者，烤肉我可快不起來。”
“可以吃了吧？樣子看上去熟了！”
“還差得遠呢，這樣還沒讓味道出來，還得多烤……”
葉逍俠還想讓孟不凡等一下，沒想到她直接搶過烤肉，大口吃起來。葉逍俠一時沒注意，被推得摔到在地，碰到失去知覺的右手，血止不住地從包紮處往外流。
“對不起，我……”孟不凡意識到自己弄傷了葉逍俠，可是她並不能停止自己的食欲，隻能一邊拚命地往嘴裏塞食物，一邊流著眼淚。
“沒事，反正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早就沒知覺了……抱歉，我也忘了你沒有味覺……”葉逍俠才想起孟不凡根本就品嚐不出味道，“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不，沒有，很好吃的，光是聞氣味就知道很美味的。”孟不凡強忍住淚水，笑著道。
“那你可要多吃點，不然我一個人可吃不完……”葉逍俠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