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辦公室裏很安靜,傳來何子沐的聲音。
趙宇林按捺下比上墳還沉重的心情,推門而入,發現別的老師都不在,隻有他美麗知性且迷人的班導大人。
“咦?我們可愛的沐姐姐身邊竟然沒有招蜂引蝶眾星拱月,這可很是奇怪啊。”
趙宇林很沒骨氣地,上來先拍了一手馬屁。
在風老頭身邊從小長到大,除了一身的格鬥本領之外,他的阿諛能力也是不容小覷,哪怕再不情願,必要的時候他都可以在嘴裏抹上一把蜜糖。
眼下何子沐顯然是輕易得罪不起的,天曉得他還得在燕京醫學院上多久的學,該避免的麻煩,趙宇林自然是能免則免,能夠兵不血刃地跟何子沐皆大歡喜,那是最好。
“得了吧,少跟姐姐耍花樣,這點甜言蜜語也就能哄哄青春期的小姑娘。”何子沐嗔了他一眼,不過嘴上這麽說,這世上哪有禁得起誇的女人?她的表情已然出賣了她的心,對那點小馬屁,她還是很受用的。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華夏幾千年文明裏老祖宗留下了顛撲不破的真理。
趙宇林見狀,心頭一喜,眼看著有戲,便不動聲色地走到何子沐辦公桌旁坐下,唉聲歎氣道:“我也就是運氣差,轉個學轉哪兒不好,偏偏轉到沐姐姐教書的學校裏,不然我鐵定整天上趕著死纏爛打追你,反正咱倆年紀也差不多。”
原以為何子沐聽到這種話,多少反應會詫異一點,半喜半矜持的那種,不料人家猛然起身,趴在辦公桌上,把那發育不錯的戰略性高地擺到他身前六七公分的距離,媚眼如絲道:“就算在一個學校,隻要保密工作做得好,姐姐也是不介意的呀。”
“臥槽!什麽情況?”
趙宇林被小小的嚇了一跳,他自認對何子沐的觀察還算接近本質,怎麽算,眼前這種舉止也不像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事出無常必有妖!
趙宇林腦海當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妞八成要跟自己玩套路,於是咽了咽口水,抵禦著巨大的誘惑,拿出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架勢,一本正經道:“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傳統的。”
何子沐擺動象牙般的柔荑:“別緊張,我就是替樂靈試試你這個保鏢的人品。”
趙宇林點頭:“我的人品還過得去吧?”
“沒試出來。”何子沐坦誠道,並未注意到對麵的人聽到此話時,嘴角那抹意味悠長的弧度。
趙宇林見到孫樂靈的第一天,便列下了一份名單,當然不是寫在紙上,而是牢牢記在自己心裏。
出於職業習慣,趙宇林每開始執行一個任務的時候,都會對見到的人刻意觀察,借此評斷某個人是否值得重視,而重視的原因,是這樣的人有可能會對任務產生影響,或好或壞。
關於孫樂靈的這份名單,上麵的名字寥寥無幾——
勇叔是第一個,此人是孫崇嶽的心腹,也可以輕易接近孫樂靈,若是萬一倒戈,比任何殺手的威脅都更大;原本冷姨是第三個,不過後來身份揭曉,她的名字自然便從名單上劃掉了;周海閣則是第三個,這是個有能力攪局的人,並且出於某些特殊需要,他也可以有動機。
至於溫少華這些無足輕重的角色,從來不允許意外發生的趙宇林,直接將其無視了。
而何子沐,則是第四個,這個女人太聰明了,跟陳美儀有的一拚,但所在的立場,相較陳美儀與孫樂靈的關係,顯得有些微妙。
當然,陳美儀也在名單上位列第二,像她們兩個這麽有智商的美女,即便沒有威脅,往往也能為趙宇林帶來許多不言而喻的好處,原因有三:女人,漂亮,最後才是聰敏。
世界給了女人太多便利,趙宇林深有體會,無論在戰場還是在都市,於是他也就練出挺熟練的借東風本事。
“好了,不開玩笑。”
何子沐端莊坐回皮椅,清眉微揚,問道:“周海閣把你叫過去,跟你說了什麽?”
“你知道?”趙宇林反問。
何子沐自然明白他問的什麽,回答道:“何家跟周家有些生意往來,去年母親生病,我在父親手下幫襯了一段時間,見過今天來找你那人,周海閣的貼身保鏢之一,聽說是正統少林弟子,修了一身橫練的金鍾罩。”
這時她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照片以及一張簡略的表格,照片上的正是來接他的木訥漢子,表格裏則是一些相關的資料。
“圈子裏把周海閣的保鏢戲稱為九牛一毛,總共十個人,個個都有點真功夫在手上。”何子沐似乎對這類尋常人眼裏的奇人異事已經見怪不怪了,麵容恬淡的說道:“這人叫於楓,傷人能力中規中矩,勝在能扛,周海閣私自涉足黑道的早期兩年,他的風頭最盛,各種風言風語傳得很厲害,屬不屬實我不知道,但當年他為周海閣擋過十七顆子彈沒死,這倒是真的。”
“這麽猛?”趙宇林閱讀著資料,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何子沐心底不禁訝異,臉上卻依舊笑得清微:“你這樣子,可不像是覺得他很猛啊?”
趙宇林把資料放回去,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反正我是抗不住十七顆子彈。”
“但你能躲開,不是嗎?”何子沐倏忽間眼神莫名幽深幾分,笑而開口:“昨天你在校門口的英雄壯舉,被學生們傳誦得都成神仙了,好幾把步槍對著你,你卻隻中了一彈。”
“您幹脆嫌我沒死得了,那照您的心情,我該中幾彈?”
趙宇林笑得意興闌珊,還是避重就輕地沒有正麵回答。兩人雖然始終笑顏相對,貌似談得很開心,他卻隻能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對何子沐施加了更重的戒心。
事實上,他不但能憑借‘翩若驚鴻’躲子彈,迫不得已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一招‘不動明王’的詭術,能把血肉之軀強化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足以硬扛兩枚迫擊炮彈的威力而毫發無損。
然而那一招,卻是有著堪稱致命的弊端,從學會那招到戰場上數次死生之鬥,他從來沒用過。
這種秘密,透露給任何人,都等於是在給自己挖坑,何況是何子沐這樣深淺未知的對象。
趙宇林寧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想有天自己把自己埋了。
何子沐追究得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周海閣跟你談的事情,我猜你沒答應?否則也不會自己坐車回來了。”
“是沒答應,我壓根兒也沒聽他講。”趙宇林隨意道,這些倒是沒必要隱瞞。
“嗯,那個人野心太大,跟他合作必須慎之又慎,當然最好還是別合作。”何子沐臻首輕點,不知是讚同趙宇林的做法,還是想著別的念頭。
“我聽說你昨天在校門口救了一個女生,樂靈不參與家裏的生意交際,認不得她,但我聽樂靈的描述,那個女生應該是周家的周彩鳳?”她又問道。
“嗯。”趙宇林再次點頭。
“那你和她接吻,也是真的咯?”
“對。”
“你們是什麽關係?”
“兩口子的關係吧?”趙宇林想了想回答道,他的初吻給了周彩鳳,按照他的認知,周彩鳳從今往後便是他的女人了,沒毛病。
“……”
何子沐如流的問答忽然中斷,安靜下來,麵露思索幾秒後,凝眉道:“給你一個忠告,可以的話,以後還是跟周彩鳳保持距離比較好。”
趙宇林眼睛虛眯,看著那張始終不像長舌婦的俏臉蛋,問道:“這算是老師對學生早戀的奉勸嗎?”
“與老師的身份無關。”
何子沐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我了解樂靈,名義上你們是傭兵跟雇主的關心,但她對你有多上心,你自己想必也能感覺到,所以我隻是站在她朋友的立場,向你說出這些話,周彩鳳這朵花,不是那麽容易采摘的。”
趙宇林暫且將這句提醒當作出於善意,沉聲道:“我不覺得她哪裏不好,性子溫婉又沒有大小姐的嬌蠻,長得也是上上之姿,品貌俱佳,怎麽就不能采摘呢?”
何子沐沉吟著,大概是在整理措辭,半晌後長呼了一口氣,換了個坐姿,十指交叉置於桌上,托著下巴,說道:“身在同一個圈子,或多或少都有些交集,周彩鳳這個人我還算大體上了解,品性麵容皆是無可挑剔,一等一的窈窕淑女,若是放在幾個月以前,燕京城裏想追她的人,恐怕得排隊排到山海關去了,但是現在,你看到她身邊還有幾個護花使者?”
“那關我什麽事?”趙宇林笑道。
何子沐歎息道:“周彩鳳的父親周海鳴是周氏集團的掌門人,半年前,夫婦倆都在一場空難中喪生,大部分股權都落到了周彩鳳和她弟弟的名下,現在的她無疑是塊香餑餑,誰都想去啃兩口。”
“那不挺好?我娶了她等於一步登天。”趙宇林滿不在乎地說道,表情略顯戲謔。
何子沐搖了搖頭:“周海閣這個人誅求無厭,周海鳴夫婦的死,到現在他都還沒洗清幹係,周氏集團正值群龍無首動亂之際,他那顆改朝換代的心昭然若揭,神擋殺神。”
她眼裏凝著幾分誠懇顏色看向趙宇林:“周彩鳳是塊香餑餑,但更是塊燙手山芋,現在的周家……水太深,趟這淌渾水,就得事先做好掉層皮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