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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執著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再喝酒了。”雲溪知道嶠子墨全然放心,也不再拖遝,直接走到陳昊麵前,一手就奪了他掌心的酒杯。


  王綱在旁邊抿了抿嘴,雖然覺得這女人有時候實在可恨,但不得不說,剛剛,幹得漂亮!

  陳昊望著她,微微笑了笑,被奪了酒,也不生氣。隻是,麵色,到底有些蒼白。“你不需要特意過來和我說話的,我隻是想看看,你準備了這麽久的演出到底是什麽樣子。”


  雲溪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有種歎息的衝動。環顧四周,vogue雜誌主編已經被cris拉走了,詹溫藍和《i—d》雜誌編輯被pola請走了,賓客們沒有了關注焦點,倒是順勢目光八卦地往她這個地方看齊。


  可不是,先是來了個前男友,身邊又有一位絕世出塵的未婚夫,現在她卻是跟第三個男人在說話。不知道內情的人,怕是能將她的情史編出一部玄幻小說。


  “這裏有點悶,換個地方說話吧。”雲溪搖了搖頭,率先朝會場門口走去。


  陳昊望著她的背影,卻是淡淡地笑了。


  其實,她自詡冷漠,心底,卻一直是溫柔的。明明,沒有必要再和他多說一個字。


  “我出去一會。”他垂眉,輕輕地和王綱交代一句。話音剛落,卻是一陣咳嗽,以手掩住唇角,他眼底劃過一抹悲涼,卻是很快就被淹沒。


  出了會場,門外的空氣便是一陣清爽。鹹濕的海風吹來,帶出一股微涼的氣息。雲溪的長裙,卻在這風中搖曳而起,像是天邊的一道流雲……。


  “還沒有恭喜你和嶠子墨,聽說,你們訂婚了。”壓了壓身上的外套,他忽而仰頭看向天空,耳邊,聽到自己模糊低語的聲音。


  “打算過段時間,舉辦訂婚宴。”她卻似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所以,並不回頭,隻是懶懶地倚在欄杆處,靜靜地望著,這一望無際的海麵。


  訂婚宴嗎?陳昊苦笑,他雖然知道她的性格,但沒想到,她會這麽平心靜氣和自己聊這種事情。當真以為,他不會突然發瘋,去炸了現場嗎?“我還以為你們會直接就結婚定下來。”


  “年紀不大,所以家裏並不著急。”算起來,才不過大學畢業沒過幾年,在張翠她們眼底,她還隻是個沒有完全長大的孩子。再說,結婚,對於目前來說,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這一輩子,是不是感覺比之前要活得幸福得多?”學著她的姿態,他也找了個地方輕輕靠著,雖然離她很近,卻是保持了三步的距離。


  正如嶠子墨所說,他識時務。不是因為畏懼,也不是因為早已放棄,而是因為在麵對自己朝思暮想的渴望麵前,明知道自己毫無控製餘地,索性,壓根,離得遠些。至少,還能保持最後一絲風度。


  他最怕的,不是被拒絕,而是讓雲溪用那種憎惡厭煩的眼神看著。


  與其,低到塵埃,連之前所有美好的回憶都變成惡心的過往,還不如,保持這最後的尊嚴,至少,他還能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和上輩子相比嗎?關於重生,似乎,能和別人光明正大的談及這個話題的,也隻有是他了。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即將離開,所以,今天,雲溪的話,沒有一絲隱藏:“很幸福。冷家上下,讓我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與上輩子,拚盡全力,和外公相依為命的清冷家世比起來,這一世,能得全家上下的嗬護包容,甚至不遺餘力的培養,說真的,何其有幸。更何況,她還遇上了真正的愛人。


  幸福就好。陳昊勾了勾唇,笑意一點點地撒了出來,但,碰到月光,似乎便徹底化了,變得了無痕跡。


  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在醫院。張翠在貴賓樓修養,嶠子墨與她成雙成對,常去探望。


  那個時候,他曾經坐在太陽下,聽著醫囑,滿心冰涼。隻是,望著她的側顏,卻依舊覺得滿足。


  本也沒指望,這輩子能活太久。


  說來可笑,自黑暗中起家的人從不信佛,更不可能信命。但,當他知道,她重生的時候,那一瞬,竟是絲毫無條件的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神佛的存在。


  橫跨黑白兩道,看似威風,實則血腥殘忍。或許,是早年自己的手段太過辛辣,所以,當確診之後,和王綱那種天崩地裂似的絕望相比,他本人的反應反而更平靜無波。


  隻是,有一件事,無論如何,他還是想要當麵提醒。


  “既然你能重生,那之前的這個冷家千金的的確確是死了。至於死因,你可查出來結果?”嶠子墨自然神通廣大,但,這件事情,雲溪怎麽和他溝通?說自己的肉身中住著另一個已故的靈魂?


  不,隻要是個神經正常的人,都不會接受這樣的解釋。先不提這種怪力神說的話題,是不是能取信於人,關鍵在於,挖出自己當年的過往,又有什麽意義?

  “已經查出來了。”雲溪的聲音微微帶出一分暖意。她沒想到,陳昊竟然會這般為她設身處地。不過,喬老的事情,她並不想他插手。畢竟,喬家如今都已經將人藏起來了,何必讓陳昊蹚渾水?


  “你自己要多注意些安全。”聽她話裏的意思,是並不想他接觸這事。陳昊就不再深入這個話題。


  時間已經不早了,晚風帶出瑟縮的冷意。他看著雲溪單薄的穿著,剛想脫下自己的外套,卻到底手指頓住。事到如今,過多的關心,對她來說,反而是種負擔。


  “你的病,什麽時候查出來的?”卻沒想,雲溪反而還是開口問了這個問題。


  沉默……。


  這個問題,其實,他不想提。


  不是因為被提及痛處,而是因為,那個時候,他整個人都懷疑自己被老天開了玩笑。


  曾經,有一段時日,他幾乎是天天反鎖在“不夜天”的地下酒窖裏,靠著酒精和當年的回憶支撐下來……


  “不願意說?”雲溪沒想到,他會這麽抵觸,下意識地回過頭來,望著他。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隻看到那刀削似的的側顏。


  忽然,他抬起頭,任微光落入他的眼中,那一份冷冽和禁欲色,便稍稍帶出一份平和,“就在冷家被調查的時候……”


  雲溪手心微微一僵,那個時候,她恰好借機在歐洲整整呆了三個月。


  而當初,詹家明明該是順勢而上,卻被他和蕭然聯手打壓,以至於,處境尷尬。


  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查出來,身體不好了嗎?


  可為什麽,一直不說?

  雲溪張了張嘴,隻覺得喉間微微發幹。


  這還有什麽意義嗎?問出了結果又有什麽關係?他這個人,向來,看似縱橫裨益,但唯獨,在對待她的時候,總是萬般小心翼翼,謹慎而行……


  “到底是什麽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想要將自己心底的鬱結之氣徹底排出,隻是,根本沒有辦法成功。這就像是小的時候,上學考試,明知道自己因為沒有複習,根本不可能拿到滿分,拿到試卷的那一瞬,心底沒底的感覺和此刻如出一轍。


  陳昊和她相識這麽多年,雖然並不能說對她十足十的了解,但這一刻,望著她那雙眼睛,他卻不過,輕輕一笑:“不過是富貴病。”


  到底,還是不肯告訴她真相。


  雲溪忽然緊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然一片平靜。


  既然決定離開b市,便一定是醫生強製靜養。怕是,已經到了不得不為之的地步。什麽樣的富貴病,竟是連生活都要徹底遠離b市?

  即便他不說,她也知道,絕不會像他說的富貴病那麽輕巧。


  這個男人……


  高傲在骨子裏,竟然,到如今,都不願意讓她有任何同情的成分在內。


  既然不愛,就遠遠地離開。哪怕,他一個人孤獨到死,也好過,望著她憐憫的眼神痛苦度日。


  這一刻,哪怕不用言語,雲溪也明白他心底的想法。和詹溫藍的來意不同,他是真的為了道別而來……。


  “好好保重。”


  “你也是。”陳昊笑了笑,卻是率先轉身。


  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再久,他怕是真的控製不住自己了。身體裏,有一個陰暗而沙啞的聲音在狂吼,“吻她!否則,再也沒有機會!”可心底裏,有一個悲哀的聲音在徜徉:“她從來都不是你的。”


  雲溪靜靜地望著他的身影出神。


  這是第一次,由他先行轉身離去。


  在陳昊邁入房間的那一瞬,他卻忽然回頭,直直地對上她的眼睛:“如果,那時候,我再勇敢點,在你和蕭然開始之前就和你表白,我會有機會嗎?”


  這是,他這輩子,最執著的一個問題,也是困惑了他這一身所有愛情的問題……。


  雲溪重生之前,他沒有機會問,重生之後,卻是再也沒有提及的必要。


  似乎,他和她,總是成了一個不能融合在一起的圓。明明,接觸的那麽早,卻終究,隻能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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