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當眾
“你的祝賀我受不起,”雲溪冷冷地瞥他一眼,自然而然地勾住嶠子墨的胳膊,朝詹溫藍道:“敘舊就不必了,省得我惡心。現在是在海上,我不逼你跳海,但你也別在我眼前晃蕩。”說罷,懶得再看他一眼,轉身朝cris和pola的方向做了個動作。至於那位自詡為正義使者的編輯,嗬,她連再說一個字的興趣都沒有。
媒體邀約的活,是pola負責的,雲溪懶得管這群自己比作為先鋒模範的人,索性依偎在嶠子墨的身側,朝會場另一邊走去。
隻見cris和pola點了點頭,隨即,pola朝那位《i—d》編輯走去。
詹溫藍嘴唇顫抖了一瞬,那一刻,他似乎想要說話,但是,看著冷雲溪的背影,看到她和嶠子墨兩人交手攙扶在一起的樣子,他猝然閉上雙眼,像是深怕被什麽刺傷了眼睛。
明知道,回不去的。
早就清楚,自他為了家族而站在她的對立麵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三個月,她呆在歐洲一直遲遲不肯回國。眼見著自己父親漸漸得到喬家支持,穩步上升,但是,心底的空虛和悲愴從未停止過。
當初,的確接觸她,是別有動機。但是,這個女人,似是這天地間最美的罌粟,一旦碰到,便再也無法離開……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悍,為了家族,既然已經拋開了一切,便不會再低賤得回頭,將自己的自尊擺在她腳下任她踐踏。卻沒想到,聽到她會擔當模特參加這場時裝發布會的時候,自己會毫無意誌地立馬找上舊日老友。隻為了,能再看她一眼。哪怕,回不去了,隻是遠遠的,看著也好……
但是,此刻,看著別的男人站在她身邊,半擁著她,嗬護著她,竟是覺得,刀尖抵在心底,來來回回,一遍又一遍地在割他的肉。
詹溫藍頹廢地轉開臉,旁邊的人,卻望著這攜手走來的兩人,不知為何,竟然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漸漸的,像是在那條銀河鑄成的台階上,為他們專門辟出一條vip通道。映著那星辰密布的燈影效果,竟是有種光彩奪目的絢爛之色。
原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哪怕沒有鎂光燈的追逐,隻是,相攜行走,都會成為一副雋永的畫……。
vogue雜誌主編略顯尷尬地望著渾身僵硬,臉色慘白的詹溫藍,想了許久,不過隻是幹巴巴地憋出幾個字來:“你不要放在心上。”
除了這無力的安慰,她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當年縱橫英國的隱形巨富,如今,竟被這般羞辱。那個wang,竟連看他一眼都嫌髒了眼睛。
這種事情,她簡直前所未聞。偏偏,由那個東方女人做出來,似乎一點都不顯得讓人憎惡。
隻是,難堪……。
讓這位跑了大半個地球,隻為看她一眼的男人,徹底在眾人麵前難堪罷了……。
“我記得,邀請函上當初我寫得很清楚,歡迎《i—d》雜誌代表光臨。請問,這位先生是您的同事,還是《i—d》的負責人?”pola的聲音忽然打斷了所有人的胡思亂想。隻見,她此刻冷凝著臉,站在《i—d》編輯麵前。
賓客是由她來搞定的,竟然不打招呼就帶閑人入場,這是要打她的臉嗎?pola冷冷地盯著那位《i—d》的編輯。
行內人說話從來一針見血。她不和他較真雲溪對詹溫藍多冷酷果決,隻和他計較他隨便帶人、魚目混珠!
《i—d》編輯臉上一陣憋紅,他可以說冷雲溪是為了爭曝光率而讓人下不了台,但是,在pola麵前,他卻自覺理虧、矮人一等的。畢竟,為了此次時裝發布會的保密工作做好,每個雜誌收到請帖時,pola都特意打招呼交代過。當著別人的麵,出這種紕漏還被抓個正著……。
他一時愣愣無語,剛剛的話就像是自打嘴巴一樣。
“既然《i—d》雜誌把我的話當做是空氣,以後,我們也不必多說什麽了。”pola在圈內是出了名的強勢作風,更何況,這次是她占著理。雖然若幹年前她曾經和cris看好過詹溫藍這人能抱得美人歸,可如今,看冷雲溪的樣子便知,這位男士已經徹底over!所以,站對位置很重要。她招了招手,立馬,有服務員小跑過來。
“給這位編輯先生和他的朋友找間房間好好休息。”
話音剛落,全場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樣毫不給麵子的“招待”,簡直就是要和《i—d》徹底劃清界限!
《i—d》編輯隻覺得自己被人當眾剝了衣服一樣,簡直渾身再沒有半分遮羞布。氣得臉上青筋乍起,卻是腦子混沌得連話都罵不出來。
唯有詹溫藍,卻像是沒有太多意外。靜靜地看著雲溪的側影,良久,卻是轉身,徑自一個人先往外走去……
那背影,沉默、孤獨,帶著一種恨不得與世隔離的痛苦不堪……。
“pola……。”vogue雜誌主編伸了伸手,正準備婉轉勸說,卻被cris走過來一把拉走:“剛剛你不是說今天的燈光效果不錯嗎,走,我帶你去控製室參觀一下。”話,說的很是客氣,但是,抓住她的手,卻是堅定如鐵。
饒是見多識廣,vogue雜誌主編也明白,今天,冷雲溪壓根都不用再說一個字,但讓詹溫藍和《i—d》編輯滾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明明剛剛在t台上,看上去冷淡優雅、置身事外,實際上,卻是一舉一動,都能主導全場!
這個冷雲溪,她到底還是低估了。
vogue雜誌主編抿了抿嘴唇,氣血翻湧,終不過,扯著嘴角,強自微笑:“那你可不能藏私,一定要給我好好介紹一下燈光構造,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立體逼真的效果。”
大佬們言語來回間,已經定下了基調。既然,連vogue雜誌主編都翻不了盤,有還會有誰會去觸黴頭,專門和東道主過不去?
頓時,剛剛稍顯冷場的氣氛,在所有賓客故意熱鬧起來的談笑間,慢慢淡去。
慶功宴,終於又恢複了幾分本該的熱鬧和歡暢。
“陳昊也來了,你要不要過去?”嶠子墨見這些人都極為識相,轉過身,朝外麵看了一眼。原本待命的遊輪經理立馬點了點頭,讓安保人員散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對詹溫藍狂風暴雨般冷冽,對於陳昊,倒是放心得下?
他側頭輕輕往她手裏放了一杯雞尾酒,忍不住,到底還是低下頭,輕輕吻了一口:“他比較識時務。”否則,剛剛詹溫藍一出現的時候,陳昊就會衝出來。
雲溪收起臉上的戲謔表情,微微垂了眼簾,半晌,就在嶠子墨以為她什麽都不會說的時候,卻忽然踮起腳,靜靜地雙手環抱在他背後。輕微的呼吸在耳邊劃過,他聞到那股熟悉的芳香,卻聽她的聲音微微下沉:“他不會呆在b市太久了。”
他?是指陳昊?
目光微微一轉,嶠子墨看到陳昊靜靜地望過來的沉默的眼神,忽然,若有所悟……
原來,並不是不爭不搶,而是,他覺得,他自己已經不具備競爭的基本條件。
“他病了。”雲溪歎息,雖然沒有回頭,卻依舊能感覺到,身後望過來的目光。有些事,她並不願意,讓嶠子墨蒙在鼓裏。
從本質上來說,她認定了一個人,就不願意讓他心底有一絲不舒服。嶠子墨的氣度,毫無置疑,的確是她平生緊見,但是,作為她的男人,擔心她,顧慮她,這些和氣度無關。再大度的男人,都不會願意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別人有曖昧情緒。
“他要離開b市?”沉默了一瞬,他才扣住雲溪的腰,聲音帶著一種舒緩,放鬆而自然。
“嗯。王綱在走秀前來找過我,和我說的。”其實,他的病,應該很重吧。
雲溪微微側頭,讓自己的脖子椅在嶠子墨的肩頸旁,聲音帶出一絲疲倦。
上輩子起,就認識的人,即便不能成為情侶,但至少,還有一份情誼。更何況,是他全力保下了外公的公司,又親手交還給了她。
所以,和詹溫藍出現在這不同,陳昊是專門過來道別的?
嶠子墨吻了吻她的耳垂,不知道為什麽,心底竟然有些為這個男人悲哀。畢竟,在自己和冷雲溪認識之前,陳昊,便是她的守護人。麵對蕭氏、麵對張先生、麵對商會的種種刁難,他一直是守在雲溪的身後。
“去吧。”
輕輕放開她的腰肢,他笑了笑,轉身,卻是走到了霄梵那邊。
而霄梵此刻簡直懷疑自己的腦子被人砸了,否則,怎麽會看到自家好友竟然放任他的未婚妻去和別的男人說話?
“你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霄梵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嶠子墨,深怕自己一個疏忽,漏看了什麽。
“你認為,什麽是愛情?”出乎意料,嶠子墨竟然反問了他這麽一句。
酸,真酸。霄梵簡直覺得自己的牙齒都要酥了。這還是他那高冷不屑塵俗的好友嗎?突然問出這種心靈雞湯似的話題,他完全不能適應啊。
“你,你該不會是撞邪了吧。”霄梵簡直懷疑自己在夢遊。
“愛情,就是那種,明明近在咫尺,但,不是你的,永遠就不是你的。誰,也奪不走。”所以,哪怕陳昊守護了那麽久,到最後,雲溪還是不會選擇他。更何況,和蕭然、詹溫藍他們相比,他其實,對陳昊是最另眼以待的。
“所以,你是對自己特別有自信,才放心雲溪?”霄梵覺得自己雖然不能完全弄懂,但是,子墨話裏的含義,倒是能聽出些意思來了。
“不全是。”他卻搖了搖頭,低頭,拿起一杯伏特加,靜靜喝了一口:“那個男人,愛雲溪,不下於我。”
所以,最開始,選擇默默守護,到如今,亦不過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平靜地看著她幸福。
霄梵全身忽然一頓,這一刻,才明白,嶠子墨真正的意思。
他對那個男人,惺惺相惜。
雖然,並不喜歡,卻因為他對冷雲溪的無微不至而願意忍耐。
這對於占有欲極強的嶠子墨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真的發生了。
霄梵忽然轉頭,望向雲溪和陳昊站的位置。
那位傳說中,遊走在黑白邊緣,縱橫灰色地界的男人,究竟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才能平心靜氣地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被人懷裏肆意微笑、暢懷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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