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甕中之鱉
他們說,我會忘記所有,可是我不想忘記他。於是我用跟蹤偷拍記錄了他,在被抹去記憶之後,我換成了林離的身份,我看到一箱子的照片,照片後麵隻有一句話。
“記住他,為他活下去。”
一邊跟蹤偷拍,一邊抹去自己的記憶,他存在於我本能的欲望中。
我在偷窺中,不知不覺地愛上這個男人,當我成為林離之後,我隻知道,我愛他,卻忘了,我為什麽愛他。
“琛哥,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我心裏才會好過……”我醒來後,聽到宮雲揚啜泣的求饒。
半眯著眼,我看到司其琛的右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肚子上。
“醒了?”司其琛沉著聲,另一隻手撫摸我的額頭,他咬著唇,眼含淚光,“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對不起。”
“琛少,我活下來了,我聽了你的話,好好地活著。”我淒然一笑,深情地訴說記憶深處想要跟他說的話。
“額?”司其琛有點茫然,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上前抱住我,“好好活著,為我活著。”
“琛少爺,今天的視頻會議……”
“出去,我現在什麽都不想管。”司其琛耐著脾氣趕走明叔,我抓住他的手,冷靜地說,“孩子沒有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不要生氣,不要怪他們。”
後來,司其琛告訴我,我是被墓園的工作人員送到醫院。丁諾當時追了兩條街,記下麵包車的車牌號,他的人沒有及時開車趕到,無奈之下,他打電話聯係了琛少,他們報了警,發動全城的交警尋找那輛麵包車,古警官也加入尋找,所以找的時候也比較順利,可是找到墓地,我已經被人送去醫院,詢問之後才知道是在什麽醫院。
“啞妞呢?”
“和丁諾在外麵,你放心,不會有事。”司其琛吻著我,然後脫掉自己的外套,直接躺在病床上靜靜地摟著我,“寶寶有多大了?”
“醫生說,有七周了。”
“在紅雲村的時候就懷上了。”司其琛歎息一聲,“如果我們不出來就好了。”
“醫生說我的身體不好,各項指標都很低,所以寶寶不太容易保得住。”我雖然勸他不要傷心,可是我自己心裏忍不住滴血,我偷偷落淚,被他看到後,他也無聲凝噎。
“你別怪雲揚了,早上我看他起不來,不想叫他,所以才帶著啞妞去醫院的。”
“我沒有怪他,我怪我自己,我覺得我好失敗,所有的能力都沒有用對地方。”司其琛苦笑搖頭,“我要這麽多錢幹什麽,我要這些名聲又有什麽用,我連我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連你都保護不了,我……”
“不,這是孩子的命,琛少,我們兩人是戴罪之身,他現在還不能降臨在這個世上,你想啊,如果我生下孩子,他的身份就太尷尬了。”我覺得這是我們的報應,死去的教授和傅瑤絕對不會讓孩子出生的。
整整一天,我在司其琛懷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他的確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大概到晚上,外麵的丁諾等不及了,他闖進來,看到司其琛摟著我睡覺,又覺得很刺眼,於是帶著啞妞離開了病房。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睡了很久,當我再次醒來,聽到司其琛正在與人講電話,他站在窗邊,講電話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吵醒了我,不過天已亮,我也睡得差不多,想下床活動兩下。
“你把合同傳真一份到醫院,我檢查一下。”司其琛見我準備下床,他馬上掛斷手機,撲上來攙扶我,“你幹什麽?想去洗手間?”
“我想走動。”
“你現在就不要亂動了。”
“琛少,我想見一個人。”我想見鄭醫生,林秋蕾的一份資料還在他手中,我讓司其琛聯係了鄭毅醫生,突然接到我的電話,鄭毅吃驚不小,他聽說我要拿走林秋蕾的資料,於是馬上約定好時間將資料帶來醫院。
剩下的最後一點記憶都應該記錄在資料裏麵,隻要拿到資料,我想我應該就能與司其琛全盤托出,我告訴他,我是誰,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原來,被換掉記憶其實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人活在世上,有他生存的意義,刻意被換掉的意義,就成了別人的意義。
“明叔,你還真會見風使舵,老爺子剛倒,你就攀上新主人了?”明叔被人推進病房,我和司其琛談笑之間,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趾高氣揚的傅雯雯,見到我和司其琛後,臉色一沉,雙目犀利,似乎她並不是來探病的。
“聽說,孩子沒了?”
“這裏不歡迎你,請出去。”司其琛倒是給了幾分薄麵,不過他忍得有些吃力。
“哎,這孩子會是誰的呢?”傅雯雯故意反問,“司太太,司教授都死了這麽久了,你怎麽才懷孕呢?你想給司家添點人丁,選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吧,不會是以為多個人出來,就能多分一點遺產吧。”
“傅雯雯,如果不是小離拉著我,再三勸我不要找你們傅家的麻煩,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司其琛凝著一股氣,雙拳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反複壓製內心的憤怒,是啊,我坦白了公墓的事情,不過並沒有言明傅瑤父親的仇恨,隻是說他將我帶去祭拜傅瑤,要求我在傅瑤墓前認錯,我覺得自己的確有錯,也就認了,至於孩子,是下山時從台階上滾了兩下所以才沒的。
“哼,口氣倒不小,你以為你是誰?老爺子重視你,你就真的以為自己非池中之物?”傅雯雯不甘示弱,厲言嘲諷,“我告訴你,司其琛,有我在莫氏,還輪不到你個毛頭小子為非作歹。”
“為非作歹?”司其琛踱步,繞到傅雯雯身後,聳了聳肩,狂笑兩聲,“這四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我真是覺得這是你講過的最可悲的笑話。”
傅雯雯冷眸一轉,陰陽怪氣地說話:“司其琛,老爺子一天不死,遺囑上麵的內容隨時都有可能更改,你……”
“遺囑,遺囑,在你心裏究竟除了遺囑,還有什麽?”司其琛有點聽不下去了,即刻打斷,殺氣頓現,言語毫不客氣,“我明確告訴你,在很早之前的那份遺囑上麵,確實沒有我的名字,老爺子打算將大部分的遺產捐贈給愛心基金,峯少有莫氏百分之十的遺產,此生可以說是衣食無憂。”
“他……”
“可是,”傅雯雯轉身想爭辯,因為她肯定不可能接受峯少隻有百分之十,然而司其琛還是堵上她的嘴,“現在這份遺囑,恐怕你很難找到峯少的名字。”
傅雯雯氣得臉色發青,“你少糊弄我,現在莫氏上下主管,全都是峯少的人,在你離開的三個月時間裏,峯少的成長,大家是有目共睹,老爺子也有意讓峯少取代你,他不會不給峯少,不會……”
“老爺子不是不愛峯少,隻是他愛不起來。”司其琛斜睨傅雯雯,輕慢冷笑,“一個沒有心的女人,試問如何讓老爺子偏愛?”
“你幾斤幾兩,敢這麽說我?”
“我有什麽不敢,我不但敢罵你,我還敢揭發你,揭發你醜惡的嘴臉。”司其琛雙手插進褲袋,身子微微傾斜,目光凝視窗外的大雨,心緒沉重,語氣也變得蒼涼,“我想過,葉建明的那幅畫,為什麽會是被你拍走,就算你拍走,理應也是送給老爺子,因為葉建明到底是老爺子的戰友,老爺子之前也收集過葉建明的字畫。”
我感覺我懷疑的事情,司其琛也感應到了。
“峯少跟蹤了你,他說,他親眼看到你將這幅畫交給了顧阿姨。”司其琛頓了一下,他的話令傅雯雯驚愕,“什麽?峯少為什麽跟蹤我?”
“被自己兒子跟蹤,這種滋味不好受吧。”司其琛嘴角微揚,蔑視她的驚訝,“既然這幅畫是你交給的顧阿姨,那麽我有理由相信,你和顧阿姨之間必定存在某種,我很想去了解的事實真相。”
“一幅畫而已,有必要大驚小怪?”傅雯雯此時還鎮定自若,絲毫不減囂張。
“小離,你告訴她,這幅畫的意義。”
司其琛突然轉向我,我還以為沒我什麽事,他這麽一說,我馬上應聲:“這幅畫是葉建明為章策宇而作,畫裏麵藏有章策宇是雙性人的秘密,所以顧阿姨才會很緊張這幅畫,其實她是緊張過頭了,畫很含蓄,倘若不是知情人,根本也看不出來,當然,顧阿姨護子心切,在網上又聽說了,解開畫中的秘密就能知道凶手,於是她害怕被人解開這幅畫的秘密,也就要求你,在拍賣會拍下這幅畫。”
“那又如何,是她求的我,我看她這麽喜歡,也就答應了,她在司家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司家沒個主心骨,我做主幫個忙,也沒什麽問題。”
這回,沒等司其琛開口,我先忍不住追問:“莫太太真是大好人,一副熱心腸,什麽事情都搶著幫忙。據說,龍曉晨被害的那天晚上,有人找司悅先問了龍曉晨所住的地址,如果沒有猜錯,這大概就是莫太太幫的好忙,對嗎?”
我的質問,令傅雯雯拉長了臉,她驟然一驚,冷叱我,“你嘴巴放幹淨點,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這話有沒有亂說,還不簡單,把司悅找過來當麵對質,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我調查了傅家近四十年的阿姨,因為這些阿姨一般都是經人介紹才能進門做工,所以查起來雖然有點繁瑣,卻也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司其琛憤而激起逼人之勢,“三十多年前,傅家有個姓章的阿姨,不,應該是姓章的年輕保姆,那時,傅瑤的母親懷了第一個孩子,由於沒有保住,在家坐月子的時候,你們多請了這個小保姆,章女士手腳麻利,做事勤快,加上有在鄉下接生的經驗,後來就被司家的人借用。”
“章女士?琛少,是不是章秀瑛?”
“我一開始隻是懷疑,不過因為跟章策宇同一個姓氏,我實在是忍不住要追查,還好我派出去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章秀瑛的介紹人,他們將章秀瑛年輕時候的照片拍下來發給我。”司其琛翻出手機上麵的黑白照片,舉起,凜嚴地問,“莫太太,要不要欣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