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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絕望,是一切執念的根源

  我不敢太用力地掙紮,我想到肚子裏的孩子,我慌張地安撫自己,要冷靜,我一定要冷靜,醫生說,我不能太激動,不能勞累。我要冷靜,反複安慰自己的同時,我會靜聽四周的情況,以不變應萬變。


  “鈴鈴鈴……”我的手機響了。


  說話的人是用的粵語,看來他們是本地人。接著,有人將我的手機掏出來,我下意識地呻吟兩聲,我一上車就被他們罩住雙眼,並且用封箱膠封住了我的嘴巴,我隻能嚶嚶兩聲。


  我害怕他們會襲擊我,所以反抗兩次後,我暫時住口。我不知道過了多久,而他們也沒有說話,時間,走在我的血液裏,回流到我的心髒,我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越來越緩,簡直要窒息。


  “下車。”到了目的地,我被拉下車,外麵下著大雨,我的耳膜被雨聲驚動,我也如驚弓之鳥,雙腿發軟,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了兩步,被他們嫌慢,有人拉著我的手腕,十分用力,毫不客氣。我一邊追趕一邊嚶嚀兩聲,這些人是什麽人,他們要幹什麽?我腦中很亂,我不想害怕,可是被恐懼擊退的勇氣很難找出來。


  我踢到台階了,難道我在跟著上樓梯?是什麽地方?露天的地方還有很長的台階樓梯。


  全身很快淋濕,我不擔心自己的生死,我更多是擔心肚子裏的小的那個,如果是一天前出現這樣的狀況,我都無所謂他們想把我帶去哪裏,哪怕是殺了我,不行,我不能死,我還有琛少,我死了,琛少會傷心。


  就在自己胡思亂想的同時,我被人踢中膝蓋,疼痛的條件反射,令我撲通跪在地上。


  “把她的眼罩拿掉。”是男人的聲音,很陌生。


  接著,有人抽掉我的眼罩,雨水侵入我的視線,我還是看得很模糊。等到雙眼適應了雨水,我眼前的一切漸漸地清晰。可是清晰之後,我隻覺得渾身一顫,腦中一片空白。


  “司太太,知道我是誰嗎?”有人說話了,又是那個男人。


  我看清楚墓碑上的照片是誰,心裏有些惶恐不安,當聽到他又說話,我便猜到了七八分。我扭頭望去,瑟瑟發抖的身軀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天氣寒冷。


  “莫老不讓我動你,我忍著,不動你。”男人撐著一把黑傘,朝著我跟前蹲下來,冷目猙獰,凶神惡煞地啐道,“他現在躺在醫院裏,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可是,我等不及了,我要讓你在我女兒跟前認錯。”


  “傅瑤不是我殺的,警方抓到了凶手。”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傅瑤的父親。


  “傅瑤的死跟你脫不了幹係。”他暴怒吼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自己的繼子,要不是你,我的瑤瑤也不會患得患失,你搶走她的未婚夫,該死的人應該是你,應該是你……”


  “啪——”男人氣不過,罵完之後朝著我的臉頰狠狠地掌摑一個耳光,之後,他站起來,命人抓住我的雙肩,逼著我,在傅瑤的墓前叩頭。


  “就是讓你叩頭一百次都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不要這樣,求求你……”為傅瑤叩頭我並不反對,可是這樣粗暴強製性的對待我,我擔心我的肚子。這些男人不知輕重,抓住我的雙肩將我固定在地上,其中一人騰出一隻手,纏著我的長發,將我按下去,額頭狠狠地撞擊地麵才罷休,每一次的撞擊,就像是將我的腦漿晃了一下。


  我的眼掃過傅瑤的照片,其實,對於她的死,我的確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她不會對我動殺心,不對我動殺心,她也就不會卷入這場紛爭,她死得很無辜,的確是太無辜了。


  “其實你沒必要殺了傅瑤。”浮現了一些零碎的片段,想起和顧阿姨的交談。


  “她要殺了你,如果那天我不殺你,她還會找其他人殺你。”顧阿姨輕笑說道,“我不想你死,我要讓你活在這個世上,永永遠遠地折磨司其琛,這才是生不如死,這比殺人不是更有意思嗎?”


  眼前的照片開始模糊,出現紅色,我知道,我的額頭受傷出血了。而此時,我已經沒什麽知覺,強行叩頭一百次,並且每一次都是重重地撞擊地麵,我沒有暈死過去已經是萬幸。


  “老板,已經一百次了,還要不要繼續?”男人鬆開我的頭發。


  傅瑤的爸爸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地警告:“聽說,司其琛那小子要繼承莫氏?哼,他繼承可以,但是如果他還是選擇執迷不悟跟你糾纏不清的話,那不好意思了,我傅斌就是花一輩子,花光我傅家所有的資產,也要讓你們這對狗男女雞犬不寧。”


  他們走後,我被扔在地上,我恍恍惚惚地撐起上半身,我捂著肚子,看了一眼傅瑤的照片,小聲地道了歉,然後一步挪一步地往山下走。


  “琛少……”我仰頭,看著烏雲密布的蒼穹,我的絕望油然而生,我泣聲一喊,“琛少,救救我們的孩子啊。”


  我雙腿根本站不穩,下了兩個台階,我就摔在台階上,我感覺肚子頓時一陣痙攣,抽搐不止,我含著淚,忍著痛,眼睜睜地感受著他從我的身體裏慢慢地消失……


  “報應,這是報應。”咬破嘴唇的我,因為喘不上一口氣,瞬間就暈死過去。


  瓢潑大雨,無情無義。越來越沉的雨水敲打我的臉龐,我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我醒來還是發現自己躺在岩石台階上,隻是我好像有些明朗了,我的視線很明朗,我的腦袋也變得明朗。我看著天空的雨水,一滴,兩滴,三滴……


  “她就是李霞的女兒。”我感覺我又是全身淋濕,麵目全非地站在大雨之中。


  “阿琛,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你這是幹什麽?”我看到了司其琛,他的俊顏沒有什麽變化,就是看起來年輕許多,他撐著一把雨傘,為我擋住了雨水。跑過來的司其琛抓住我鮮血淋漓的手腕,我喜歡看這個男人生氣的樣子,因為他生氣的樣子是為了關心我,“我辛辛苦苦為你媽媽伸冤,你們倒好,隻會以死相逼,我希望我幫助的人最起碼就要懂得尊重生命。”


  是他為了媽媽免費做法律援助,我聽說這個男人是個律師,他相信我們母女的話,他相信我媽媽是無辜的,我們是無辜的……


  暴雨傾盆,帶著涼寒,可是他的目光透著一絲溫暖。司其琛脫掉自己的黑色大衣,罩在我的身上,語氣緩和地說:“雖然沒能救下你媽媽,可是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著。”


  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著。他走了,留下黑色大衣,溫暖著我。


  我的手腕全都是傷疤,我有很嚴重的自殘行為。我想起來了,我又想起一部分,我想起,我的母親叫李霞,李霞是我媽媽,她在獄中自殺。


  我陡然翻身,想要爬動兩下。記憶之門一旦開啟,片段的影像就會源源不斷地湧出。


  “出去出去,我這裏不招待乞丐。”服務生將我趕出門。


  “慢著,這是你們店對顧客的態度嗎?你怎麽知道她就是乞丐?”


  “琛少,她這麽髒,不是乞丐是什麽?”我看到了傅瑤,她站在司其琛身邊。


  “就算她是乞丐,我們也要尊重別人。”司其琛扭頭瞪視傅瑤,認真地教訓。之後,他走到我跟前,一本正經地問,“需要幫忙嗎?”


  我想起來了,我流浪了一年,偶然間我看到了那個希望我好好活下去的男人,於是我跟著這個男人,我跟著他來到餐廳,卻被餐廳的人趕出去。


  “我,我活著……”我害怕與他說話,我想告訴他,我聽了他的話,我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著。


  母親被抓,精神上的打擊使得我心理上發生了很大變化,我知道母親是無辜的,可是我努力了很多年,沒有人相信我們,我跪在法院外麵,求他們放過我媽媽,可是他們當我是神經病,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我,有個年輕的律師相信我媽媽是無辜的,他要為我們翻案。


  可是,不久之後,媽媽還是死在獄中,警方說,媽媽是自殺。我覺得是我害死媽媽,我不想原諒我自己,絕望的我跑到法院門口自殺,卻被年輕律師阻止了。


  我想告訴他,我活著,我聽了他的話,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下來。


  “老師,院長說了,這個女孩可以給我們做實驗。”


  “不能有麻煩,最好父母雙亡。”


  “她的母親殺了父親,最後母親在獄中自殺了。並且她在精神病院的一年,完全沒有人來看過她,她應該沒什麽親人,至少親人不在這裏。”


  “你好,我姓司,你還記得自己姓什麽嗎?”


  “我姓岑,我叫岑玉蓁。”


  “你真的想換掉所有記憶。”


  “是的,我不想做岑玉蓁,我想換掉記憶。”


  我不是被迫,我是自願的,我自願換掉自己的記憶,然後植入他們為我打造的林離。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沒關係,換掉你的記憶說不定就能治好你的心理疾病,當然這隻是一種嚐試,最後能不能成功,事在人為了。”


  “一定要換掉所有的記憶嗎?”


  “是的,所有。”


  可是我對他們說了謊,我沒有說出司其琛,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沒辦法與他們說清楚。我的記憶,單單就留下了司其琛,我本打算記著他,找機會告訴他,我活著,我想活下去,可是由於記憶的混亂,我隻知道自己跟蹤著他。


  換掉記憶的工作很龐大,林秋蕾和司教授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對我進行測試,期間,我住在林秋蕾的家中,成為他們的一員。


  “我正好有個表妹過世了,所以我們打算讓你成為她,好嗎?”


  “如果新的身份有個和睦的家庭,這樣你更加能夠融入進去,新的你就會理所當然地相信自己的身份。”司教授站在我跟前。


  “並且我們在你身邊,你萬一出現解離現象,我也可以幫你。”林秋蕾握著我,她的笑容淹沒在記憶的浩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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