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救贖
我吩咐尤娜準備打烊，同時也讓她們下班，莫定宣紆尊降貴來到MOONBOW找我，我能做的就是為了他清場。丁諾知道這是我們的家事，識趣地離開我們身邊，帶著明叔他們一同出了MOONBOW的大門。
“對不起，我隻能以酒代茶招待您。”我平靜一笑，伸手碰到醒酒壺。
“我花了一生的時間，造就了一個完美的他，他是我的希望，是我的救贖。”莫定宣低沉的嗓音略顯嘶啞，“但卻能在瞬間崩塌。”
我放下酒杯，斂了笑意，默默地抬起頭，凝視眼前華發蒼顏的老人。在我眼中，他一向精神矍鑠，別的人對他是畏懼，而我與他見麵次數不多，卻油然而生敬意。
“我，我很抱歉。”除了抱歉一詞，我不敢流露其他情緒。
“你如今的打算是什麽？”
“被定為嫌疑人，案件不破，我身上背負的罪名也就無法解除，我不奢望我還能如何打算。”
“我相信，你早已有了打算。從你嫁入司家的那日起，你就應該有了打算，隻是你的打算出現了意外，你想改變，卻不敢。”莫定宣一針見血，戳中我內心的猶豫，我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因為緊張我容易出現小動作，這是我的壞毛病也是改不了的習慣。
“你想得到司其琛。”莫定宣攻其心，企圖攻破我的心理防線，“費盡心思地想這麽做，雖然你遲疑過，你譴責過自己，良心上也有過不安，然而，自私的本性迫使你做了劊子手。”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過，真的沒有……”我終於明白為何他們怕他。
莫定宣冷眼微怒，“你捫心自問，你僅僅隻是為了偷窺？倘若隻是偷窺，你何須嫁給教授？你一步步地靠近，想要得到他，你想要斷送他，將他拉入你的世界，因為你很清楚，你永遠都達不到他的高度。”
“這是人之常情，你又不是聖人，當然會自私，會有陰暗邪惡。”莫定宣剝開我的靈魂，抓住我的心魔，他令我直麵麵對自己，他像是一麵鏡子一樣的存在，他照出我心裏的鬼魅，我窺透他眼中的我，一個從未認識的真正的自我。
以愛情的名義，以偷窺的名義，甚至以自私的名義，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得到他，說什麽從未想過得到，其實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我垂著頭，雙手捂臉，沉思良久。
莫定宣的談判方式太不一樣了，他逼著對方直麵內心，我完全陷入自己為自己掘的墳墓。
“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打算？”我在他麵前堅強不起來，硬撐的下場就是更加體無完膚。
“你有兩條路，一條是無罪，一條是有罪。”莫定宣的態度十分強勢，丟給我的兩條路，明裏是給我的路，其實是讓我選擇司其琛的路。
無罪的他，得盡天下，有罪的他，眾叛親離，失盡所有。
莫定宣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指引，他使我原形畢露，無處可藏。
人沒法擁有一切，總要有所犧牲。
我回憶，答應嫁給教授的那一瞬間，我如何想，我偷偷地期盼著，他會注意到我，一開始，我就打破了偷窺應該遵循的法則。因為愛他，我放縱窺欲毀滅他，因為愛他，我意識到，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當我真正領悟到愛情時，我就知道了自己的過錯與罪惡。
天使與魔鬼，隻在一念之間。我千不該萬不該，就不應該將黑子放入棋盤之中。
“林離。”門口有人吆喝。
“峯少爺，老爺子說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是明叔阻止了試圖闖入的莫少峯，他回來了嗎？可想而知，傅雯雯不會任由兒子發配到那麽遠的地方。
“爸，我要見林離，明叔，你讓開。”
外麵的吵鬧，打斷我和莫定宣的談判，他自始至終沒有提出我應該如何做，卻從頭到尾都在解析我的自私。
聽說，他想過讓我死，原來，他是想讓我心死。
“峯少爺。”我拉開門，讓出道給老爺子走出去，聽到我喊了一聲，莫少峯狠狠地推開明叔，上前半步，“林離，你沒事吧？”
“難道你認為我會吃了她？”走出來的老爺子，言語犀利，神態不爽。
“爸，你怎麽會來這種地方？”莫少峯尷尬地問。
“這個地方怎麽了？這裏不是司太太經營的酒吧嗎？難道你懷疑司太太的品行？”老爺子冷冷質問，而後越過我大步走向街邊的車。
丁諾從自己的車內下來，特意走到莫家的車後座，對著莫老禮貌性地談了幾句，期間，莫少峯走到我跟前，闊別已久的慰問兩句，然後就直奔主題。
“回國前，我去了一趟莊園，我見到司其琛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坐在車上的莫定宣，見我遲遲不說話，莫少峯又急了，“他跟我分析了案情，說你是無辜的，不過，就算沒有他的分析，我也堅信你是無辜的。”
“多謝峯少爺，多謝琛少爺相信我。”
“最近你和丁諾會不會走得太近了？我回國就看到了你和他的一些不好的緋聞，這個節骨眼，你是不是應該和這種人保持距離？”莫少峯小心翼翼地問道。
“丁先生找了律師為我做辯護，這個時候，除了他，沒有人敢得罪你父親。”我扭頭，目視莫少峯，“峯少，有些事情，是該做個了斷了。”
“了斷？你和琛哥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要了斷什麽？”
我見到靠近我們的明叔，於是住了口，明叔在離我們半米的距離站定，他通傳了莫老爺子的話，要求峯少跟老爺子一起回去，不得耽誤。這時候，丁諾也走向我們，他側身，示意讓我跟上他返回。
莫少峯有些看不慣丁諾的嘴臉，故意對我說道：“司太太如果不想住在司家，理應在莫家休養，你跟我回莫家，有我在，我不會讓傅家的人欺負你。”
“峯少爺，據悉你是剛回國，大概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奉勸你回去理清楚事情的輕重之後再來說話。”丁諾不客氣地冷笑一聲。
“丁諾，你是不是想再進醫院？”莫少峯衝動地警告。
“少爺，老爺在這裏呢，您還是先回去吧。”明叔擔心不已，催促峯少跟他回到莫家車上。
我不走，峯少不會安安心心地離開，於是我在他們爭論之際，迅速朝著丁諾的座駕走去。
“林離。”莫少峯追了兩步，“難道你不等他回來？”
我等他，等他回來做什麽？等他來到我的世界，等他變得一無所有。
魔鬼如我，給自己編造了故事的開頭，卻不敢繼續錯下去，那是愛，我慢慢懂得，愛到瘋狂，真的會讓人不得不變成天使。
凝思過後，我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我坐上丁諾的車，待丁諾也上了車，司機便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我和丁諾的流言蜚語很快會讓人們遺忘了偷窺司家大少的醜聞，隻要讓司其琛置身事外，他便獨善其身。我想，這樣的結果最好不過，他不會失去什麽，而我，回到原來的位置。
“黃先生，您稍等，我馬上通知丁先生。”阿姨上樓的時候，我正巧從院子裏走進客廳，我和黃維德突然相見，兩人怔楞片刻，陡然，我臉色一沉，不悅質問：“你來做什麽？”
“哎呀呀，看來傳言不假，司太太果真要改嫁丁先生了？”黃維德嬉皮笑臉，懶懶散散地說，“我改不改嫁，還輪不到你來評論。”
“司太太大人不記小人過，黃維德在這裏給您賠不是。”說著，黃維德向我鞠躬三次，我白了一眼他，別過臉啐道，“哼，惺惺作態，你不覺得惡心嗎？”
“其實算起來我兩人還真是有緣，你想啊，以前你是司太太，我跟你算半個親戚，不久你嫁給丁諾，做了丁太太，我又跟你成了半個親戚，嘖嘖，我們兩人的緣分……”
“誰跟你說我要嫁給丁先生？你別在這裏造謠是非。”
“可是你不就是丁諾這小子的未婚妻嗎？”黃維德想當然地脫口而出，“當年我在丁家見過你，我聽丁諾的父親說，你被他們家收養，等到再大一些就給丁諾做媳婦。”
“你見過我？”我頓時目瞪口呆。
“我想應該不會認錯，除非你有一個雙胞胎姐妹。”黃維德抿了抿嘴，“當初我幾次三番去司家找你，就是想跟你問個清楚，我看你現在跟丁諾走得這麽近，還以為你們終於相認，難道丁諾沒有跟你說明？”
“黃叔叔，司太太忘了一些事情，而她又不肯相信我，所以我一直沒有說。”丁諾緩步走下樓，凜然說道，“我不想惹她不高興，因此一直等待她自己親口問我，她想什麽時候知道，我就什麽時候全盤托出。”
“我，我真的是你的……”我環抱雙臂，後退半步，踉蹌站穩，“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不是林離，我是岑玉蓁，我是丁諾的未婚妻，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究竟應該相信誰。
“你叫林離，是我的表妹，生了病，所以我帶你來看病。”
“我叫林離，是你的表妹，生了病，所以你帶我來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