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愛恨交織

  顧阿姨耐心地教我如何煲湯，我學得也算認真，上午我的任務就是將這三鮮魚翅湯完成之後送到醫院。在重症病房住了兩天，轉危為安的司其琛在單人病房住下，本來莫家的人要求轉到私立醫院由自己的人照料，可是醫院建議暫時不要轉移，以免傷者不適，大家都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也就沒再折騰。


  司其琛昏迷三天後蘇醒，這期間，最累的不是我，而是傅瑤，她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守在病床邊，沒看到司其琛睜開眼，她絕不會離開半步。


  我也是如此，她的心情，我感同身受，隻是，我沒她那麽好福氣，能夠有資格守在病床邊看著他漸漸地恢複過來。


  我在家裏不眠不休，以前不信佛的我，做了一回臨時抱佛腳，我祈求上天不要帶走他，如若可以，我減壽十年也願意，或者皈依佛門也在所不惜。


  “那我先回去一趟，你等我。”我推門進入病房，裏麵站滿了大家庭的人，我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司其琛醒過來的人，因為他們都趕來醫院了，紛紛慰問了病床上的司其琛，看到他清醒，大家心裏的石頭才敢放下。


  “會長，事務所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地休養。”霍文婷代表事務所的人過來探望，連外人都知道他早上醒來的事實，可是我是剛剛進門的時候才知道，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傅家的人將傅瑤帶出病房，她必須回去休息一下，她累垮了的話，傅家的人會心疼。之後接力的是宮洛綺，隻可惜礙於身份，她沒能如願以償，宮家的人離去時，好說歹說地把她拉走了。


  我在靠近窗台的桌子邊整理碗筷，準備將魚翅湯倒出來喂給司其琛喝一點，而坐在沙發上的莫老先生似乎太過緊張，眼神一動不動地盯住病床上的司其琛，他的火氣一直沒有消除，聽說他給局裏領導打過電話，要求他們必須查出事故原因然後抓到相關凶手。


  “我們回去吧，他需要靜養，你在這裏的話，護士他們行事不太方便。”莫太太在老先生身邊，語重心長地勸道，“你也好幾天沒有休息，看到琛少醒過來，你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到時候再來探望。”


  我小心翼翼地將湯汁倒進碗裏，偷聽著莫家人說話。


  “司太太。”莫太太走到我身邊，我放下碗筷，垂著頭應道，“莫太太，有什麽事？”


  “這幾天要辛苦你了。”莫太太客氣地說。


  “琛少是司家的長子，是司家的一切，我照顧他，也是應該的。”應該說，我終於有機會照顧他，這是我求之不得的機會。


  “醫院裏，我們都打點好了，錢的事情，你不必操心。”莫太太握住我的手，淡笑說道，“我聽說，這幾天都是你來回奔波，給傅小姐送餐，不如這樣，我安排莫家的司機給你，這樣一來，你也方便。”


  “莫太太的好意，我心領了，最近這幾天都是雲揚開車接送，所以還是不用麻煩莫家的司機。”我的婉拒似乎在她意料之中，於是她也沒強求留下自己家的司機，寒暄兩句後，莫太太扶著老先生離開了病房。


  這幾家的人一走，整個病房顯得格外寬敞，之前護士小姐都擠不進來，現在她們得以輕鬆地靠近病床，為司其琛測量血壓等，進行常例檢查。


  我讓雲揚將床頭調試高一些，坐在病床上的司其琛雖然有些蒼白憔悴，可是眸光的銳利依然不減半分，他默然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等到雲揚外出接聽電話的時候，我捧著魚翅湯坐在床沿，然後拿著湯匙輕輕地攪拌裏麵的湯汁，盛一小勺放在司其琛的唇邊。


  他無聲地凝視我，我的眸子柔情似水，像是安撫他的病痛。


  微微開啟唇瓣，他將小勺裏麵的湯汁飲下，我鬆了口氣，莞爾一笑，然後又將湯汁喂其嘴邊，他始終不移目光，緊盯我，又喝湯，難得如此聽話，我真是開心至極。


  很快，一碗湯就喝完了，我放下碗，拿起水果又問他想不想吃水果，他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我真是有點擔心，他不會是撞壞了腦袋，喪失了語言功能？


  “我去拿熱水。”手撐著床沿準備站起來，陡然，他的手從被子裏伸出，碰到我的小手指，他用他的小手指勾住了我。


  “哪裏都不要去，陪在我身邊就好。”他開口說話，沉悶沙啞的嗓音很有分量。


  我低著頭，看到他的小手指緊緊地勾著我的小手指，我忍不住用自己的無名指反過來觸碰他的無名指，然後糾結交織，緩緩地，兩隻手貼在了一起，雙方的手心裏滲出細汗，纏纏綿綿如膠漆不分。


  “琛少。”古警官闖入，嚇得我們撤回自己的手。


  “古警官，琛哥早上才醒過來，你要錄口供的話，能不能改明天？”宮雲揚也跟了進來。


  我馬上站起來，讓出位置給他們靠近司其琛。


  “雲揚，我沒事了。”司其琛立刻變了臉色，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古警官，我的車被人動了手腳，刹車失靈。”


  “交警部的同仁已經查出來了。”古警官坐在床邊，凝重地問，“你近來得罪了誰？看來這人要害死你。”


  “哼，我得罪的人何止一兩個，恐怕不少人都想我死。”司其琛沉思片刻，接著又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這個凶手可能跟我最近調查的葉建明他們的案子有關聯。”


  “你上次給我的信息，我也都做了一番追查，那個素食館沒什麽問題，老板娘沒有案底，至於她的老公，也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在外的口碑一直不錯，兩夫妻的感情也很好。”古警官正色說道，“可惜的是，素食館沒有攝像頭，所以沒辦法看到溫一妙生前進出素食館的準確記錄。”


  “據小票上麵顯示的時間和老板娘的回憶，溫一妙當時與人在素食館接頭，很大程度上是從對方手中拿取一種可以害死我爸的藥物。”


  “你這麽確定教授的死其實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


  “這個人處心積慮地害死我爸，我看他一定會藥理常識，很多中藥亦藥亦毒，倘若使用不當，很有可能導致器官的負擔，損害內髒的功能，再加上我爸服用劣質偉哥的話，很容易使他突然暴斃，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的便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古警官倒抽一口冷氣，“琛少啊琛少，還是你心思縝密，當時被定性為意外案件，我們都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司其琛沉重地歎息，愁苦地自責：“他是我爸，我對他了解，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他會愚昧到相信民間沒有考證的偏方治病。”


  “可是教授究竟有什麽病？不能在正規醫院治療嗎？”古警官不解地問。


  宮雲揚也是撓頭嘀咕：“我看教授的身體很好嘛，沒覺得他有什麽頑疾。”


  司其琛一想到教授，就將他冷厲的眸子射向我，穿心的眸光同樣撕裂我的自責。


  我想，在他心裏，恨意還是大過一切，哪怕是相信我無心之過，卻依然背負著源頭的罪名。


  坐在過道，我心事重重，我看著自己的手，是剛剛被他緊握的那隻右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手指的味道，好像有他的味道。


  “哪裏都不要去，陪在我身邊就好。”


  那一瞬間，他是把我當作傅瑤，還是宮洛綺了？我知道，人在危難或者傷病期間，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依戀，這種依戀來自內心脆弱的宣泄，哪怕是堅忍不拔的硬漢也會有薄弱的地方，這個地方往往被他們隱藏很深，深不見底，甚至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還有這麽一個地方，所以，當這個地方需要宣泄的時候，它會湧出來產生難以控製的依戀。


  司其琛是個理智的人，他不會將依戀持續很久，更不會將薄弱的地方暴露無遺，他隨即隱藏之後再也不會輕易拿出，我想，我應該很難再如此接近他了。


  “想什麽呢？”古警官從病房出來，見我一個人落落寞寞。


  “口供問完了？”他坐在我身邊，我扭頭與他攀談。


  “不問完不行啊，傅小姐和宮小姐一直不停地插嘴，我根本沒辦法繼續下去。”古警官無奈地一笑，聳了聳肩，“你會不會覺得，男人太受歡迎了，不是一件好事？”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男人。”我會心一笑，“這件事，你應該問問琛少。”


  “我認識的男人好像都很受女人歡迎。”古警官雙手抱頭，身子後仰，自嘲地說，“偏偏就沒有喜歡警察的女人，哎，下輩子還是不做警察了，都沒有女人喜歡。”


  我撲哧一笑，安慰道：“其實我覺得古警官肯定有女孩子喜歡，隻是你後知後覺，不知道而已。”


  “那司太太呢？”古警官突然瞥了我一眼，笑意深遠，“司太太真的打算守寡一輩子？我想，教授應該不會答應吧，他一定想有個男人可以繼承他的位置，然後替他愛你，照顧你。”


  我心裏沉甸甸，苦笑呢喃：“這世上，任何事情都可以繼承，偏就是一樣東西是沒辦法繼承的。”


  “什麽東西沒辦法繼承？”古警官好奇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