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思念,就是我想見你
司其琛從司家搬出去的唯一好處就是,沒有人監管我的作息,因此我回去再晚也不必看人臉色。心裏生了疑慮,最直接的解決辦法,應該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即便我的直覺並不是將矛頭指向妙姐。
MOONBOW打烊後,尤娜她們從裏麵走出來,我隱藏在對麵的暗巷中。
像以往那樣,我照樣上到晚上十點下班,可是今天我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悄然跟上妙姐。
之前聽尤娜提起過,妙姐住在附近的公寓,是她朋友的住宅,她朋友好像移民了,然後妙姐就順便幫人看家。
我一路跟上,跟得有些吃力,因為我今天穿著旗袍,自然是踩著高跟鞋,若是知道晚上還要跟蹤人,我必定不會是這副打扮。當然,後悔已來不及,我幹脆脫掉鞋子,赤腳跟上去。
繞過酒吧街,又穿過街心公園,道路漸漸轉暗,剛剛的熱鬧也慢慢地消失,我不知道她還要走多久,回頭張望,反正離MOONBOW已經很遠了。
“啊——”我輕呼一聲,嚇得趕緊捂著自己的嘴,我沒看清楚路上的玻璃渣,不小心踩到後劃破了我的絲襪,並且很快有一種痛感刺激了我的神經末梢,我才會下意識地叫出聲。
害怕被發現,我躲在街邊的電箱後麵,心裏發怵,不知道有沒有被妙姐懷疑。
時間在心裏走了一遍,我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探出半截身子察看前麵的情況,哪知道,昏黃的路燈搖搖晃晃,隻有樹影,沒了人影的蹤跡。
方覺不對勁,我拿著鞋子從電箱後麵跑出來,忍著腳底的痛,奔赴最近的十字路口。
糟糕,四麵八方都沒有妙姐的影子,我應該去哪一邊才好?
“哎喲,流了這麽多血?”突如其來的驚呼,嚇得我膽顫。
轉身一看,居然是妙姐“逮住”了我。她指著我的腳底,憂心忡忡地說:“怎麽這麽不小心?快點,去我家消個毒,止個血。”
“可以嗎?”我惶恐心虛地問。
“我家就在那邊,有什麽不可以?就是送你去醫院也沒我家近。”妙姐上前攙扶我。
妙姐住在老城區的獨棟小洋樓,這一帶的拆遷戶都是本地人,因此他們大多都繼續住在這裏不肯搬離。我跟著進門,妙姐摸了摸牆上的開關,家裏隻是亮著一盞壁燈,顯得十分暗沉,她解釋說,最近燈管壞了,她沒有來得及找人修理。
招呼我坐在沙發上,妙姐就去翻找藥箱,我瞪大雙眼環顧四周,看到正南方擺放了供桌,並且供桌上麵的照片用一塊紅布遮蓋住,顯得就異常的古怪。
我有點好奇,又不敢挪過去揭開這塊布,正猶豫不決之際,忽然牆上有道人影被壁燈拉得很長,定睛一看,人影手裏握著一把刀,就在我身後緩慢地向我靠近。
恐懼襲來,隻覺得頭皮發麻,四肢不敢隨意動彈,不過心裏還是很清楚,等一下我應該要如何反抗,我轉動眼珠子,四下尋找可以作為武器抵抗的物品。
“你……”
“別過來。”
她支了一聲,我同時也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回首與她四目相接,她眼裏的疑惑令我萬分難堪。怔楞的時候,我看到她手裏確實拿著一把水果刀,可是另一隻手卻提著藥箱。
“小離,你沒事吧?你今晚上怎麽了?”
“我……”我放下玻璃煙灰缸,調轉身子坐著,“我還以為……”
“茶幾上有水果,但是水果刀被我放在廚房了,所以我拿來就是給你用的。”妙姐坐在我身邊,打開藥箱,抬起我受傷的腳,說道,“小離,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你直說,我溫一妙呢,行得正坐得端。”
言外之意的提示,使得我們心照不宣。
“妙姐,對不起,我今天晚上一直跟蹤你。”我別過臉,心事重重地交代。
“我知道。”妙姐淡笑地看我一眼,“我十幾歲就出來混,在道上這麽多年,早就養成了壞毛病,不過這毛病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能很容易就察覺背後的小動作。”
“所以你故意讓我跟著?”
“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想知道什麽。”
“我被警方認定為嫌犯,因為在案發現場,凶器上麵有我的指紋。”我看著妙姐,一本正經地說,“我接觸水果刀的幾率不多,但是我在MOONBOW上班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拉開紗布的妙姐坦然自若地問:“也就是說,你認為,這把凶器是從MOONBOW傳出去的,那麽我就是你的嫌疑人?”
“對不起。”
“這有什麽對不起,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一定要搞清楚真相,換做是我也會追根到底。”妙姐係好紗布,整理藥箱的時候,繼續說,“我從報紙上得知,死者是福利院的院長,聽說還是個慈善家?”
“在我心裏,就是個偽君子。”
“如此說來,他的人品其實並不像外界吹捧的那樣優秀,你跟他的過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我的確有殺人動機,但是我不會殺他。”我試著穿上高跟鞋,然而妙姐一把拉住我的手,她找來軟拖鞋給我穿上。
“倘若有人為了嫁禍給你,一定是早就盯上了你,那麽這個人可能早已經知道你就在MOONBOW上班,他極有可能趁我們不留神的情況偷走你拿過的水果刀,這麽說的話,任何人都有嫌疑,你追著我不放,就顯得有失公正了。”妙姐長歎一聲,又道,“這樣吧,為了消除你心裏的顧慮,我呢,明天帶你去看看吧台附近安裝的攝像頭,以前是防止小偷,沒想到現在還能幫我洗脫嫌疑。”
“其實就我的直覺而言,我並沒有懷疑妙姐,凡事也是有根有據才能成立,你和葉院長素不相識,你犯不著為了陷害我而殺了他。”
“那就多謝你的直覺,多謝你的信任。”妙姐忽然握住我的雙肩,嘴角揚起的笑意在昏暗的壁燈下掠過一絲捉摸不透的詭譎。
我時而懷疑時而推翻自己的懷疑,把自己弄得特別糾結,出了這樣的事,我有點不太敢相信朋友,我以為朋友之間純粹就是友情,哪裏會有勾心鬥角的算計。妙姐送我上了出租車,我回頭看了看她,她揮了揮手,看起來那麽真誠,隻怪人與人之間太多的真真假假,如果真要分辨,恐怕一生都難以看透。
司機為了走小路,穿過兩條巷子,我對這裏有點眼熟,於是貼在車窗仔細地勘察附近的情況,當經過一棟廢棄的平房,我陡然一震,想起這不就是龍曉晨之前租住的老屋嗎?我還記得老屋的前院有一棵老樹,沒錯,就是這裏,這裏離妙姐的家相隔也就兩條巷子。
方隊長說過,太多巧合同時出現就變得很不真實了。
“司機,麻煩你,我要改地方。”我不想回司家,有一股衝勁令我頭腦發熱,命司機調轉方向去了司其琛的事務所。
大廈的壓迫感在我心底築起一堵無形的牆,我邁不過,也沒辦法要求牆那邊的人出來。於是,我反複滑動我的手機屏幕,始終沒敢按下他的手機號碼。
發熱的心很快冷卻。我坐在花壇邊,仰頭細數樓層,想知道他大概在哪一層,是否亮著燈,是否還在加班,是否在這個涼夜牽腸掛肚。
“阿嚏——”我在包裏拿出紙巾擦鼻涕,南方的秋天早晚溫度較大,白天穿著旗袍還不覺得,可是到了夜晚,寒氣襲人,毫不留情地卷走我體內的溫度。
“我才不會被打倒。”我嚐試與保安溝通,但是沒有大廈的門禁卡,在這麽晚的情況下,我根本沒辦法進入裏麵。
手指在他的號碼位置躊躇不定,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命令自己撥打他的手機,可是勇氣在想起他那張臉的時候突然間就泄了氣。
要不等到早上好了,白天進入大廈隻需要登記身份證號碼,我如是安慰自己,便在花壇上麵躺下來,本來隻想休息一下,可是沒想到自己居然一覺到天亮,最後還是環衛大媽將我叫醒來。
“小姑娘,你這樣睡會著涼的。”環衛大媽將她的外套蓋在我身上,我驚醒後,覺察到天邊泛白,可是稍微動了一下身子,頓時頭疼欲裂的不適感令我作嘔。
“阿嚏——”噴嚏打得止不住,環衛阿姨勸我回去,我累得雙眼冒金星,可能是有點發燒,站起來就覺得全身酸痛。
“你要不要緊,不如讓你家人來接你?”
我回頭看一眼大廈的門口,已經有上班的白領男女匆忙地進入,可是我這個樣子,恐怕還是會被保安大叔趕出來。
“阿嚏——”上了車,我一邊報了司家的地址一邊打噴嚏。
“咦,拉你這麽一個客人,我要去消毒才行了。”下車的時候,司機埋怨地白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多給他十元,算是支付他消毒的費用。
“太太,你總算回來了。”我按了門鈴,顧阿姨急急忙忙地出來迎接我,她驚訝我全身發燙,擔憂地問我昨晚上究竟去了哪裏,“太太,琛少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了你整整一晚,卻遲遲不見你回來。”
“什麽?”我大吃一驚,抓住顧阿姨的手,盯著大客廳的沙發,顧不上腦袋脹痛,“他人呢?”
“他剛走,你沒有見到他嗎?”
我好像按門鈴的時候,餘光有瞥見一輛車停靠在司家大門口,但是當時隻想回家,沒太留意。
“太太……”
我來不及穿鞋,拔腿就往外麵跑。看到我跑出了門,司其琛卻故意發動引擎駕車離去,我不顧腳底的刺痛,追上去大喊兩聲:“司其琛,我回來了,司其琛……”
車子在我眼眶中漸行漸遠,完全沒有回頭的意識。
“我回來了,嗚嗚……”我踉蹌倒地,跪在冷清的街道,哽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