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陳姨全名陳芸,是莫太太的閨蜜,同時也是她的私人裁縫。由莫太太出資,陳姨有自己的工作室,大多都是為了給莫太太以及莫家的朋友設計和定製禮服,偶爾,她會帶上作品飛去國外參賽,得不得獎不重要,主要就是混個臉熟。
跟隨傅瑤進了工作室,這裏環境優雅,白色係的裝潢顯得室內格外的明亮,大廳中央一張皮質沙發,正對麵就是落地圓鏡,四個角落各自放著人形模特,不過並不是穿著婚紗,而是不同風格的禮服。
我被西北角落的改良旗袍吸引,看來這個陳姨也喜歡做旗袍,摸上去的手感很不錯,必定是精挑細選的質地,配上這天衣無縫的手工,這件旗袍倘若穿在身上,簡直驚豔四座。
“我還以為我眼花,工作室又多了一個人形模特。”從二樓走下來的女人,個高消瘦,短發齊肩,著裝幹練。傅瑤上前打聲招呼,我才知道她就是陳姨,看到我身上的旗袍,陳姨感興趣地與我主動搭訕,知道我也是訂做的旗袍,便毫不吝嗇地讚美了江太太的手藝。
她們素未謀麵,卻有點英雄識英雄的味道。
後來傅瑤想將模特身上的旗袍作為其中一件婚服,卻不料被陳姨婉拒,她堅持自己的觀點,這件衣服不能做婚服。看到此,我倒是頗為欣賞這位陳姨,周旋於富貴人家之間,還能一直保持自己的獨特眼光,可能如此才會深得莫太太的心,所以莫太太順便將她未來的兒媳也給送到這裏來了。
我正襟危坐沙發上,眼珠子轉動,看一眼左邊的傅瑤,又看一眼右邊的宮洛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總之兩人試婚紗的日期撞在一起了。
“瑤瑤姐真好看,還好我們的婚期沒有定在同日,否則那天,都去看瑤瑤姐,那我這個新娘子隻會被人冷落了。”宮洛綺站定傅瑤跟前,笑意深邃地說道。
傅瑤臉色不太好,她的情緒波動輕易便能浮現,這一點就是她敗於宮洛綺之下的關鍵。
“洛綺,沒想到你也是今天來試婚紗,可是我怎麽沒有聽說你和峯少的婚期是定在哪天?”
“如果我說,我是特意過來想看看琛哥的新娘子究竟有多漂亮,不知道瑤瑤姐會不會介意哦。”宮洛綺笑裏藏刀,連我都察覺半分犀利。
此話一出,傅瑤刷地一下臉色慘白,她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之後,宮洛綺去到更衣間試裝。我淡漠地品著茶,餘光小心地看著傅瑤坐在沙發上,她垂著頭,喪氣地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還是會搶走的,她不可能甘心看著我嫁給他,她會搶走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麽想。”放下茶杯,我心靜如水,“她想看到的,就是你們的患得患失。”
傅瑤紅著雙眼,像是急得快要哭出來,但是聽到我說話,她又止住掉淚的衝動,扭頭問道:“我們患得患失?你是說誰?”
“有一種女人,在愛情中太有攻擊力了,總認為自己就是所有人的中心,她喜歡看戲,看為了她而廝殺的戲,長久的寵溺,養成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情感,她的愛情不是給予,是施舍,無論對誰都是如此。”我抿嘴一笑,斜睨傅瑤,“她輕易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因為她知道如何抓住對方的心思。”
“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是話劇導師,按理來說,最會演戲了,為何在生活中不懂得偽裝?”我將自己的茶杯挪過去,示意給她品嚐,繼而說道,“喝口水,將剛才的一切咽下去,隻有喜怒不形於色才能保護自己的內心。”
傅瑤冷靜下來,盯著我的茶杯,久久不能釋懷。
“我說過,安安心心地做新娘子,胡思亂想對你沒有好處。”
“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嗎?隻有我一個人愛,這種痛苦,又有誰知道?”觸動的地方,傅瑤還是淚瑩於睫。
我地上紙巾,悠然勸道:“可是有些人連愛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如此一想,你還有愛人的權利,得到的權利,已然是幸福了。”
“還有這麽慘的人?”傅瑤接了我的紙巾,擦拭眼角,不經意地問。
我瞥見從二樓更衣室下來的宮洛綺,她穿著定製的婚紗,笑容刺眼,柔媚萬千。
“她來了。”我提醒傅瑤,“一開始就打退堂鼓,這場戰役注定是敗局。”
有了我的鼓勵,傅瑤似乎找回一點信心,她硬著頭皮應了我一聲,然後站起來,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到宮洛綺跟前。
“等著我,我也有獨一無二的婚紗。”說完,傅瑤昂首挺胸地蹬上台階上樓去了。
留下茫然失措的宮洛綺有些不明就裏,她抓著婚紗跑到鏡子前,左右察看,不確定地問了身邊的陪護,她需要讚美的灌溉,她需要被人肯定,她需要極致的完美,因此身邊的小跟班習慣性地奉承,她聽罷,又揚起了得意之色。
從鏡子裏可以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我並沒有多看她一眼,隻是喊了工作室的前台小妹妹幫我再倒杯茶,被我忽視,令她不悅,她緩慢地轉過身來,端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打探我。
“司太太,真是抱歉,現在才注意到你。”
“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你沒有注意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宮洛綺在我身邊坐下,故意靠得很近,意味深長地問:“我有幾個報社的朋友,她們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這丫頭又來招惹我。
“要說還是司太太厲害,總能輕而易舉地成為報社的話題人物,我看我是沒有這個機會了。”宮洛綺笑得詭異,眼色帶有攻擊力。
想刺激我?她還是先修煉個三五年再說吧。
“想成為頭版頭條還不簡單?”我故意反諷,“婚禮當日,或許峯少不會出現,如若隻有一個新娘子的婚禮,你說,這還不夠勁爆嗎?”
宮洛綺蹭地站起,居高臨下地問:“司太太,我可沒有得罪你吧?”
“你最好不要得罪我,因為我,不想陪你玩遊戲。”說著,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對著身後的小姑娘吩咐,“稍後傅小姐出來,你替我說一聲,就說我身體不適,先走一步了。”
“好的,司太太。”
我的戲早早地落幕,司其琛不是我能爭取的男人,她們要鬧,我也阻止不了。
走出工作室,沒料到偏就在大門口撞見了他。戲裏戲外,我們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化,戲子聽命,寂寞無常。
雙方不由自主停了腳步,瞬間,定格眼前的他露出很微妙的尷尬,接著他側身,十分紳士地給我讓出門口的路。他做得這麽明顯,我不得不打開腳步。相隔五天,我們總算又見了麵,可是那又如何,見或不見,我們都隻有沉默對待。
擦肩而過後,我背脊一顫,感知背後有他熾熱的目光,很強烈的感覺,於是我陡然止步,忍不住回頭。
他背對我停了腳步,似乎也有跟我一樣強烈的感知,我莫名地湧現期盼,癡癡地凝望他的背影。忽然,陳姨出現了,熱情洋溢地喊了一聲司其琛的名字。
他走了,帶走我全部的思念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帶走我的期盼。
我苦笑地舒了一口氣,搖著頭離開大門口。
時間還早,我不想回家,家裏冷冷清清,容易患病。
“總算看到你了。”奈奈抱著我,開心不已,“又不敢打擾你,可是好擔心,不知道該怎麽辦。”
“妙姐說,這個時候的你最需要的是安靜的環境。”尤娜拍了拍我的肩膀,“深藏不露啊,我說司太太。”
“噓。”我捂著尤娜的嘴,俏皮地一笑,“在MOONBOW,我隻是林姐。”
“對對對,隻是我們的林姐。”奈奈靠著我的肩膀,撒嬌地說。
“喂,你們幾個逼問夠了沒?有沒有人可以幫我卸貨?”妙姐雖然帶著責怪的語氣,其實衝著我咧嘴大笑。
我本打算過去幫忙,可是尤娜扔了抹布,說這種粗重的活不適合我,這丫頭,之前那半個月,是誰幫忙卸貨的?我的兩隻胳膊早就練出力量。
“那我做什麽?”
“你幫我把檸檬切片,切點水果冷藏起來備用。”尤娜進入後倉之前,安排了我的工作內容。
我洗了手,在吧台清理調酒的工具,順便拿著刀切水果。
“刀?”手握著刀柄,腦中閃過一陣恍惚。
“師奶奶,這麽說的話,那把刀應該就是你曾經拿過,然後被凶手偷走,伺機陷害。”
“就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
水果刀?我鬆開手,雙手捧著這把水果刀。心裏忐忑不定,我怎麽忘了,我在MOONBOW上班,經常接觸水果刀,所以我有機會碰到刀,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是誰偷走了這裏的水果刀,然後栽贓嫁禍給我。
可是不對,我在MOONBOW上班戴著麵具,誰知道我是司太太?
猛然間,我渾身一顫,扭頭看著後倉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