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黑寡婦
黃軒沒死,最多也是謀殺未遂。
古警官發現我手臂上的抓傷,他問我怎麽回事,我抬頭凝視他,我說,我要告黃軒蓄意強/奸。
形勢比較嚴峻,目前雙方都打算起訴對方。
後來,在古警官的幫助下,安排了女警官給我拍照,我身上每一處傷痕全都要記錄下來,錄口供的時候,我將那天的情況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由於黃軒仍然昏迷,暫時還沒有他的供述。
“林離,你的律師來了。”女警官又將我帶出去,聽說有人給我請了律師,我心裏有點緊張,不知道會是誰作為我的辯護律師。
到了房間,我看到的是個陌生的男人,文質彬彬的男人站起來向我問好,他說他是岑太太請來的律師,姓韓,他介紹自己所在的事務所,但並不是司其琛的那間事務所。
“這份是委托書,麻煩林小姐在上麵簽個字。”韓律師拿出一疊合同文件之類的東西遞給我,我沒有什麽興趣,而是看著他又問,“韓律師,你知不知道,除了岑太太請了您,還有沒有其他人也請了律師?”
“這個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林小姐的家人也聘請了律師?”韓律師尷尬地問道。
看來這個韓律師還沒有調查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他還不知道我是司家的人,相比司其琛的專業,這個韓律師根本就不算是一個優秀的律師,然而他是岑太太聘請過來幫助我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岑太太的好意。
在最關鍵的時刻,隻有真正拿我當朋友的岑太太願意花錢無私地幫助我。
我猶豫片刻,還是在合同上麵簽了字。
“林小姐,麻煩你將那天的事情再跟我詳細地說一遍。”韓律師拿出自己的筆記本,打算一邊記錄一邊對我審問。
“請稱呼我‘司太太’。”我一本正經地講清楚我的身份,我身處什麽環境,所以才會麵臨什麽樣的敵人,他如果隻是一味地了解當時的情況,卻不知道根源所在,相信辯護的時候,他很容易就被對方的律師堵上嘴,何況我現在有點擔心,擔心司夢冰會找來司其琛的人作為他們的辯護律師。
“什麽?你是司大律師的……”韓律師放下筆,摸了摸額頭,他偷偷瞄了我,幹笑兩聲地安撫,“沒事,我聽說對方聘請的辯護律師也不是司先生的人。”
我心裏咯噔一沉,沒想到司其琛決定袖手旁觀,倒也是,如今司家一定又在風口浪尖,無論是我還是黃軒,都算是他的親人,他偏向任何一方都會被拿來議論。
在司其琛的心裏有一台天秤,分別放著他的良知和仇恨,我無心想要逼他麵對拷問,我隻是為自己設定了一場賭局。
通過韓律師得知,黃軒醒來後度過危險期,警方也找他問話,他們還是一口咬定我故意勾引黃軒,然後由於利益沒有談攏而發生口角爭執,最後我持刀傷人。
我們的口供截然不同,所以案件性質也肯定不一樣,最終的判定也會大相徑庭。
“你看到了什麽,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是林秋蕾的聲音,她問我看到了什麽,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麽,好像是檢察院,我看到有人戴著一雙冰冷的鐐銬,行走時,鐵質的鐐銬發出很刺耳的響聲。
我看到一雙小腳,穿著一雙布鞋,她個頭不高,但是隻有一個背影,背影離我越來越遠,她始終沒有回頭,我始終沒有看到她的臉。
“這是夢,因為你長期壓抑自己,所以會產生負麵情緒。”林秋蕾的聲音繼續控製我的思緒,“你看到一片綠地,你拚命奔跑,卻不小心崴了腳,你脫掉碎花布鞋,是不是也看到了一雙小腳。”
陽光明媚的那天,我在草地奔跑,我崴了腳,倒在草地裏脫掉鞋子檢查自己的腳踝,我看到一雙小腳,可是多了一雙手,從地底下伸出來一雙男人的手,他抓住我的腳踝,整個人從草地裏冒出來,他的舌/頭企圖舔舐我的腳趾。
“不要——”黃軒出現在我的夢境裏,我驚醒之後再也睡不著,我躲在角落,屈膝蜷縮,我不停地檢查腳踝的位置會不會有另外一隻手抓著我,雖然這裏很安靜,可是我的心跳劇烈顫動的聲響擾亂了我的鎮定。
“林離,有人給你申請了取保候審,你可以走了。”女警官看到我麵色不對勁,於是走進來,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生病了嗎?”
“沒有,謝謝。”我虛脫一般站起來,好在有女警官攙扶,我才勉強支撐自己站穩。我隨同她離開,簽了字,交代一些事情後,再由其他人將我帶出派出所。
強烈的太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在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幾團黑影究竟是什麽人的時候,卻聽到了莫少峯的聲音,他朝我跑過來,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反過來安慰他,看把他急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們,我們回去吧。”莫少峯護著我轉身,眼眸抬起,瞥見停車場有停著一輛司其琛的車。
我舉步不前,心裏湧動一股潮水,我賭贏了嗎?
“我不太懂這些,隻有拉上司其琛了,不過他也是奇怪,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也不幫你向法院求情,要知道他可認識不少人。”莫少峯鬱悶地埋怨。
我要求不高,他能來接我,我已心滿意足。
我們上了司其琛的車,他發動引擎,驅車離開派出所,但是大門外異常熱鬧,圍堵的記者們蜂擁而至,司其琛沒辦法開動一步,我看著窗邊的人群,嚇得怔然。
“這些爛人,如果敢亂寫,我就廢掉他們的報社。”莫少峯忿忿不平地低吼,他拍了拍座位,催促道,“司其琛,你倒是衝出去。”
“我重視每個人的生命,絕不會任意妄為。”司其琛的目光通過後視鏡傳到我身上,在我心裏撞擊了一下。
之後,派出所的警員出來趕走了這群鬧心的記者,車子還以自由,司其琛加大油門迅速離開了這裏,我們直接返回了司家。
時隔三天,風波在各大媒體網站開始肆意發酵。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站在道德的最高端,對這件事進行或大或小的評判。我和黃軒,必定有一人說謊,然而,謊言和真相的權衡,跟隨每個人不同的認知而發生著微妙的變化,人們往往會落入主觀臆斷的陷阱中,偏移的天秤很難直麵內心的黑暗,因此,對於“真相”的追求也就變得盲目起來。
“我買了柚子,攢了不少柚子皮,太太,你洗澡的時候把柚子皮放在浴缸裏,可以除穢氣。”顧阿姨的確積攢了不少柚子皮,柚子的淡香飄散在整個浴室,使我平靜下來。
我找來衣服,拿著浴巾又問:“警官找你問話了嗎?”
“問了。”顧阿姨義正言辭地說,“我實話實說,把軒少爺平時在家裏的行為全都告訴了警官。”
我鬆了一口氣,莞爾一笑:“顧阿姨,你先出去忙,我洗完之後再出來用餐。”
“好的,太太。”
我坐在浴缸裏麵,用柚子皮搓著自己的皮肉,手臂的傷還沒有痊愈,刺痛的感覺令我越發清醒。我清洗了身子,同時也命顧阿姨換掉我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包括沙發椅,雖然很多東西都已經擦幹淨,可我總是能感覺到黃軒身上的血腥味,我討厭他的血,討厭被他的血沾染過的任何物體。
“你好,司太太。”韓律師馬上趕到司家,當他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司其琛,也誠惶誠恐地打聲招呼,他對司其琛的敬意望而生畏。
“你就是司太太的委托律師?”峯少客客氣氣地邀請韓律師就坐。
突然間,司其琛扔掉手中的雜誌,蹭地站起來,跨步邁出,踏上樓梯台階。
“哼,他不幫忙沒關係,這件案子我們贏定了。”莫少峯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撫地說,“別以為隻有他認識檢察院的人,我照樣也認識不少人。”
“目前來說,證據比較有利於司太太,通常這樣的案件,法官也會酌情考慮女方這邊的權益。”韓律師也補充地說,“所以司太太,你大可放心。”
“黃軒的傷勢定了嗎?”
“輕傷一級。”韓律師正色說道,“隻要法院判定司太太是正當防衛,不但不必判刑,也不用賠償。”
“可是黃軒是強/奸未遂,我以前聽人說,這類案子比較模糊,所以韓律師不能掉以輕心。”莫少峯心事重重地提醒。
“莫先生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大家把這個狐狸精拍下來,快點拍下來。”門口的喧鬧引起我們的注意,顧阿姨從廚房出來,跑去阻攔,可她勢單力薄,被闖入的記者推倒在地上。
司夢冰帶領媒體朋友大張旗鼓地來到司家,莫少峯下意識地將我拉在他的身後,怒目瞪視這些亂拍照的記者。
“走開,不許拍,你們這是私闖民宅。”莫少峯搶走衝到最前麵的男記者的相機,怒不可遏地斥責。
“你們看到沒有?這個狐狸精到處招蜂引蝶,勾引男人。”司夢冰張開血盆大口,一雙幹澀的眼珠仿佛要掉了出來,“峯少爺,你可是身份尊貴的莫氏大少爺,你就擦亮眼睛看清楚這個女人,你不要再繼續被她蒙蔽了,說不定下一個受傷害的男人就是你啊……”
“傳聞司太太是黑寡婦,與她有染的男人都沒有好下場,請問峯少爺會不會感到害怕……”
“什麽狗屁問題,你們給我走開。”莫少峯與記者推搡,韓律師也想將我護在自己身後,可是記者們像是打了興奮劑,他們的散光燈晃得我頭昏眼花。
“滾——”如雷鳴般的震撼,肅殺的寒意落在每個人的頭頂,一聲凜斥,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