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對不起，我愛你
連問了好幾個為什麽，也得不到司其琛的回應，他這人真是有點過分，挑起話題又不肯告訴別人緣由，非要急死別人才罷休。
追出電梯，我跟著他進入事務所，前台大廳有兩個小姑娘，看到司其琛進門，她們站起來打聲招呼，接著從裏麵又來了一個女人，她抱著一份文件夾，匆忙迎接我們，完全無視我的同時，開始冉冉不絕地口述會議情況。
我才知道，司其琛是被迫離開會議，急急忙忙地趕赴莫宅，而我，很不好意思地打擾了他。
“之後幾天的行程有所變動，路局長一定要跟您見個麵，所以跟路局長吃飯的時間改到周四下午兩點，然後就是……”
“霍姐。”司其琛叫停了說話不漏風的女人，突然他站定在過道上，側身看我一眼，又對著女人吩咐，“你親自把她帶去會客廳，不要讓她到處亂走。”
這個被司其琛稱為霍姐的女人有著一雙古典型的丹鳳眼，她看起來幹練內斂，因為司其琛的話語，她發現了我的存在，她迅速打量我，然後對著我微笑，絲毫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很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紹。
司其琛簽了霍姐手中的文件，而後頭也不回地轉彎離開了我的視線。
“這邊請。”霍姐原名霍文婷，是司其琛的助手，她比司其琛年長五歲，在工作中是司其琛必不可少的幫手。霍姐並沒有對我的身份刨根問底，她將我帶去另一個方向，穿過幾間玻璃隔間的辦公室就是走廊的盡頭，會客廳在茶水廳旁邊，我跟著霍姐進入房間，她安排我在這裏等著司其琛。
後來，有個年輕的女孩子給我送來茶水和糕點，她對我笑而不語，我開口問她洗手間的方位，她熱情地想要領著我去，但是被我婉拒了好意。
我獨自一人去了洗手間，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身著正裝的宮雲揚，他這樣看起來一表人才，與以前看著他穿著休閑裝的感覺簡直大相徑庭。
“我剛剛還在想，琛哥怎麽突然間就離開了，原來是把師奶奶給接過來。”宮雲揚順勢坐在圓形餐桌的對麵，說話時察覺我的臉色，又及時改口說道，“是林姐，你看我，又說錯了。”
是宮雲揚將我領到茶水廳，他說，事務所每天接待的顧客很多，為了擴大公司規模，司其琛將寫字樓整層租下來，多虧了大廈是莫家的產業，所以他才敢決定這麽大的計劃。
茶水廳像事務所的餐廳，有專門製作糕點和煮咖啡的阿姨，司其琛對細節的要求幾近到了變態的地步，這是他徒弟宮雲揚對他的評價，可不是我的誣蔑，不過雲揚不敢當著司其琛這麽說，他感謝有了這樣的茶水廳，每天才能有美妙的下午茶時間。
據我觀察，茶水廳的餐桌都是談業務的地方，這也就怪不得司其琛追求極致的要求。從落地玻璃窗縱觀大廈外圍的高樓，不禁令我產生很強烈的失落感。看著街道上忙忙碌碌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這個城市賦予他們的精神世界。我就像是被困在孤島的流浪者，找不到一條可能通向這所城市的路，因此永遠都無法融入其中，無法獨立自己的人格。
“等一下，你要跟著我們聚餐嗎？”
“我不知道。”
宮雲揚皺著眉頭，笑了笑，“每周二的晚上，都是幾個前輩聚餐的時間，是琛哥定下的規矩，晚輩可以參加，不過名額有限，我也是找了關係才擠進來的。”
難怪每次周二都見他回來挺晚，我之前還以為他跟傅瑤約會，沒想到是跟同事聚餐。
“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聚餐好玩嗎？”我很感興趣，就是不敢開口請求司其琛帶我一起。
“好玩談不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個天，不過很多人都喜歡說一些離奇的案件，我就很喜歡聽，我暫時還不能獨立完成案子，權當學習了。”宮雲揚喝了口咖啡，吧唧一下嘴唇，又道，“琛哥會帶上我也是為了讓我多學習。”
“他有心栽培你。”我莞爾看著他，意有所指地問，“你在琛少身邊做事，你姐姐應該也比較放心吧？”
“我姐從來不管我的誌向，不過我家裏人倒是很放心。”宮雲揚憨憨一笑。
“跟著司其琛的確會讓人放心。”我抿嘴，嚐嚐這裏的奶茶。
後來我們從茶水廳出來，我本打算返回會客廳，可是宮雲揚想帶著我逛一圈，我倒是想答應，不過忌憚司其琛對我的警告，如果亂跑可能會被趕回去，就在我猶豫不決之際，司其琛偏就和幾個律師出現在過道上，撞見我和宮雲揚的時候，他與我們擦肩而過。
知道他生氣，是因為霍姐派人將我送回去，我以行李還在他車上的理由要求親自見他一麵，不用想，肯定是被他嚴詞拒絕。
外麵有兩個年輕的律助，企圖闖入他辦公室有點困難，我本打算以退為進，不料那兩個律助以為我離開了，便開始議論我的身份。
“剛才聽說會長帶回來一個女人，應該就是她吧。”
“可不是，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她啊，是會長的後媽。”
“不可能吧，看起來怎麽這麽年輕？”
“我之前在網上看過那篇報道，說的就是我們會長的父親娶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這件事是事務所的禁忌，你才來不久，還不知道，當時事務所人人自危，都不敢提起這件事。現在的女人，為了錢都沒有了底線，你想啊，會長這麽年輕就擁有了這麽大的事務所，加上教授也是本市最有價值的教授，家裏肯定不少錢，教授這一去世，聽說她撈了不少好處。”
“我看我們會長的眼睛是雪亮的，剛才直接就讓我們趕她走了嘛。”
“這種女人太不要臉皮了。”
“就是，她肯定還想拿更多錢，否則怎麽會賴在這裏不走？”
我走，我馬上走，我直接衝出事務所，上了電梯離開。我站在電梯裏，全身有點虛脫，是因為我鼓起的勇氣忽然間泄露，導致血脈倒灌心髒入口，明明身體發熱，卻手腳冰涼。
我必須反省，反省我的自私，我何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自私。
司悅說得沒錯，我的存在就是他們司家的汙點。司其琛是個嚴謹的男人，卻無緣無故要被人非議，是我，讓他不得不麵對這些流言蜚語，他討厭這樣的生活，自然而然會討厭我。
對不起。我從大廈出來，一個勁兒地道歉，不管他們肯不肯接受，我都想說聲對不起。我站在平地上，想起以前的自己，是偷偷地藏匿在花園裏窺視他的一切，那個時候的自己，不具備傷害人的威力，而今，我的存在就是他們心裏的一根刺。
這天下午，我頂著毛毛細雨在外麵遊蕩很久，我去了一趟福利院，我在大門外麵觀察裏麵的小朋友，我想了很多事，雖然想的事情會讓自己陷入絕望的邊緣，但我必須為自己找到合理的精神世界，曾經，司其琛是我的全部，不可否認，將來，甚至到我生命終結的那天，他都是我的全部世界。
不過，他的世界，不能因為我而失去完美的平衡。
“小姐，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窗口的工作人員再次詢問我，我定了定神，正色說道，“我需要收養登記的申請書，麻煩給我兩份，謝謝。”
還好趕去社會事務科的時候，政府人員還未下班，我谘詢了收養孩童的管理條例，也拿到兩份收養登記的申請書，我打算明天一早再來福利院，與葉院長談談關於收養小魚的具體事情。
我終於承認，我錯了，我錯在我愛得瘋狂，我的愛，像是長滿利刺的玫瑰，於他人而言，全都是血肉模糊的傷害。
對不起，誰叫我不得不愛你。
回到司家已經是開飯時間，我將資料放在自己的房間，然而，一進門就發現了我的行李箱，我心裏咯噔一沉，轉身跑出去，問了忙碌的顧阿姨，沒想到司其琛早已回家，可是他不是今晚要聚餐嗎？
心裏頭不知所措，直到退出餐廳，看到他和司悅有說有笑的下了樓，我才相信，他真的回來了。這種每天回來能看到他的感覺，真心覺得幸福，可惜我不能繼續占有，我本來就是一顆錯誤的黑子，放在錯誤的地方，隻會演變成更加錯誤的人生。
“琛哥，這個周末我們去騎行怎麽樣？”黃軒坐在自己的位置，跟著司夢冰也坐下來，他們的言語無比和諧，前提是無視我的存在。
“我也要參加，聽說有個環島騎行的比賽。”司悅興致勃勃地嚷嚷。
“談不上比賽，就是組織的環保活動。”
“軒哥，你居然也會有這種覺悟，真是可喜可賀。”
“在琛哥的指導下，我的覺悟正在步步提升，以後你就知道了。”說話間，黃軒有意無意地奉承，隻是除了沉默的我，司其琛也一直不吭不語。
“就怕到時候，你心有餘而力不足，每天一個女朋友的人，恐怕不太適合做激烈運動的。”司悅不客氣的取笑。
“悅悅，你軒哥每天都在學習，就應該出去多運動才好。”司夢冰小心翼翼地說，“琛少，如果以後有什麽政府官員的聚會，別忘了帶上弟弟，他呢，現在還是學習階段，需要大哥的提攜才是。”
司其琛輕嘬紅酒，冷掃一眼他們，最後他又深深地盯住我。
我放下碗筷，迎上司其琛的目光，鄭重其事地說：“我要收養小魚，今天我去了社會事務科谘詢了收養的手續，我填寫了收養申請書。”
“什麽？”司悅最先有了反應，“你又要發什麽神經？”
“我主意已定，任何人都動搖不了我。”我說出我的決定時，是看著他的，我對我的勇氣拍手鼓掌，可是他看起來異常鎮定。
“悅悅，是不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極有可能的私生子？”司夢冰瞪大雙眸反問。
“真是混賬的女人。”司悅點了點頭，忍不住罵人，“簡直無法無天。”
“哎喲喂，我大哥才是可憐人，上帝保佑，他肯定後悔……”
“理由。”司其琛的兩個字震懾住司悅他們的慌亂。
我陡然站起來，側身對著他說：“我會離開司家，所以我收養任何人，跟司家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