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星之死
噩耗傳來時,已經是一周後。
娛樂報整版都是關於沈薇薇離世的消息。
我放下報紙,坐在秋千上冥思苦想。
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無論生前,擁有多少愛、欲、權、財,誘人心,迷人醉,然則,終將難敵死神的光臨。
人活著,一天就是一世,一世就是一夢,一夢就是一輪回。
百轉千回,驀然回首,靈魂還在等待。
等待,是最浪漫的心酸,是最溫馨的愛戀,是最卑微的無奈,是無聲的毀滅,是生命麵對暗礁跌宕後,還能再站起來繼續往前。
我在等什麽,什麽人在等我。我跟所有人一樣,都被等待困惑,好像等待著什麽,站在輪回的路上,等他,等他發現我。
回過神來,我跟林秋蕾聯係上,她說她要參加沈薇薇的追思會,是忠實影迷獲得沈家人同意之後舉辦的一場比較隆重的追思會。
沈薇薇死在本市,所以追思會安排在本市,我決定陪同表姐前去參加。
林秋蕾告訴我,沈薇薇死在酒店的浴室,她用自己的絲襪勒死自己,死狀很慘烈,也很決然。
追思會的外麵排著很多影迷,為了見偶像最後一麵,他們從不同城市趕來,手上都拿著白色玫瑰,像沈薇薇這樣的女人,美如玫瑰,凋零之後也會讓人銘記於心。
趁著表姐去洗手間的空檔時間裏,我掃視到坐在角落的江旬一,他有些憔悴,盯著靈堂中央的照片一直不吭聲。
我猶豫片刻,還是靠近,我在他身邊坐下來,同樣沉默,用彼此能感受到的磁場感受對方的心境。
沈薇薇喜歡他,毋庸置疑,可是他不愛她。我不明白,為了一個不愛的人,何以要如此傷感。
她等待,等他愛上,不曾想到,她等來的是絕望,她為愛而死,是很幸福的。
“有客到——”
我望去,有些吃驚,司其琛也來了,他鞠躬之後走到沈薇薇家人身邊安慰了幾句。
司其琛站起來,眼神停留在我們的角落,他沒什麽特別反應,我目送他離開大廳,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外麵鬧起來了。”
“怎麽回事?”
“聽說有影迷抓著那個心理醫生……”
“什麽?那個無良的醫生還有臉來?”
我心裏咯噔一沉,他們可能說的是林秋蕾。
有報道稱,沈薇薇是因為抑鬱加重之後想不開才會在浴室自殺,其根本禍首,便是一周前的那個輿論,由於沈薇薇患有精神疾病,所以經紀公司幫她推掉了很多通告,甚至她代言的廣告也暫時下架,估計這樣的事情影響了沈薇薇的心情,才會讓她一時想不開。
“跪下。”膝蓋被人踢了一腳,林秋蕾踉蹌退了半步,順勢跪在地上。
“是你害死我們的薇薇。”指責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找到殯儀館後院,擠進人群,撞開辱罵表姐的人,擋住人們的唾棄,忿忿地回罵:“你們幹什麽?憑什麽把所有過錯怪在別人身上,你們無憑無據,這是誹謗。”
“你是什麽人,肯定是幫凶。”
“是幫凶就給我跪下,在薇薇的靈堂前磕三個響頭。”
“對,磕頭認錯。”
說著,像是有人朝著我的膝蓋踢上去,而我巧妙地躲開,反而激怒了另外的人,那人伸手,試圖抓住我的頭發。
與此同時,歌迷的手腕又被突如其來的大手緊緊地握住,頓時,從吵鬧聲中,響起一個男人的警告:“聚眾鬥毆,可定為故意傷害罪。沒有真憑實據,故意捏造並散布虛構的事實,以破壞他人的名譽,可定為誹謗罪。兩罪並罰,足以讓你們在監獄裏安靜好幾年。”
我一聽聲音就認出人群中的司其琛,他臉上的冷漠透著震懾力,眉宇間的傲然如同發號施令的王者,不容他人質疑,更加不敢反抗。
他鬆開手,那個狂妄的粉絲支支吾吾地質問他是誰,眼見四周其他人都想要逃之夭夭,她再也站不住腳跟,慌裏慌張地向後退開。
我攙扶林秋蕾站起來,她手掌撐地時磨破了皮肉,我找來紙巾一邊擦拭一邊問她受傷的情況。期間,司其琛並沒有離開,他淡定地守在我們身邊,我抬起感謝的目光,可是他別過臉,無視我的感謝。
我循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正巧看到躲在柱子後麵的男人,鬼鬼祟祟的男人凶狠地盯著我們,當我和司其琛發現他的時候,他反而毫不在意地轉身離去。
“我想回去公寓。”林秋蕾憋著一口氣,沮喪地對我說。
“我送你們吧。”司其琛可能想到剛剛離開的陌生男人,於是解釋,“不理智的粉絲太多了,萬一他們堵在外麵,你們兩人根本招架不了。”
“那就麻煩司先生。”林秋蕾被嚇到了,所以很欣然接受了司其琛的幫助。
我們上了司其琛的車,路上,林秋蕾靠著車窗,若有所思地呢喃:“真是太突然了,我還打算借鑒你父親教我的辦法醫治她。”
司其琛晃一眼後視鏡,我盯著他,被他發現了,他將眼神移到林秋蕾身上,麵無表情地說:“我聽父親說過,你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謝謝。”林秋蕾拉下臉,苦笑一聲,“我很抱歉,這一次辱沒了師門。”
我扭頭,安慰道:“沈小姐的病情反反複複,這不能怪你。”
“抑鬱症發病率很高,幾乎每十個成年人當中就有兩個患有此種精神疾病,目前已經有超過千萬人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鬱症,所以為了治療這種精神疾病,教授和我研究了很多治療方式。”林秋蕾看著我,認真地說,“除了藥物,我們希望在其他方麵找到突破口,可是……”
“可是什麽?你們成功了嗎?”
林秋蕾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不知道算不算成功,可是就算成功,他也看不到了。”
在林秋蕾心目中,教授是她的精神世界,她一生崇拜教授,與教授的師生情也是令我欽佩不已,因為我已經想不起來,大學裏麵的老師,我忘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沒辦法感受這種師生之間的情義。
“到了,林小姐。”司其琛將車子停在街邊。
下車前,林秋蕾本不想要我送她上樓,可是我擔心她,堅持要送她上去,無奈之下,林秋蕾又前傾了身子,對著司其琛請求道:“司先生,再麻煩你一下好嗎?小離送我上樓,你在樓下等她,反正你們都是回司家,不如一起,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司其琛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我等不來他的答案,未免難堪,於是將林秋蕾推下車,催促她趕緊上樓休息。
林秋蕾自認為司其琛會在樓下等我,他不知道,現如今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我不認為他會等我一起回家,可是內心的期盼還是會啃咬我的認知。我下了樓,明顯是疾步前往公寓大門口。
然而,我的認知是正確的,他不在。
我站在街邊,笑自己的奢望,所以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陰沉沉的天,下起了細雨。我搓擦雙手,轉身走去車站。
剛走了幾步,感覺身後有輛車靠過來,行得緩慢,我警覺地回頭,我認出他的車。
他踩了油門,在我身邊停下來。
“上車。”他命令一聲,像是飄零在地麵的冷雨。
我瞅一眼副駕駛,但識趣地打開後座車門。
是因為下了雨,他特意返回來接我?坐在車上,我窺視後視鏡裏麵的他,他聚精會神地開車,不再施舍半個字。
我應該滿足的,他會回來,無論出於什麽理由,他還是回來接我回家。
我望著車窗,偷偷地笑起來。外麵的繁華與我們擦身而過,這個世界,總有一些人,一些美景與我們錯過,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錯過就是失去,可是我卻覺得,我在錯過中擁有了更多。
錯過,是一種篤定。至少我能在走走停停的時空裏,遇見他,遇見錯過,遇見一個可以無怨無悔付出的自己。
在等紅綠燈之際,我不經意間掃到路邊門麵賣著孕婦的東西。這讓我有了心血來潮的想法,也讓我想起追思會角落的江先生。
“司其琛,我暫時不回家。”他發車前,我忽然開口,“我要去一個地方。”
司其琛不解地看一眼後視鏡,我誠懇地說:“我擔心一個人,是我的朋友,所以請你靠邊停車,我可以自己打車過去,就不用麻煩你了。”
“他在哪裏?”司其琛木然地問,“你朋友。”
“可是你,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嗎?”
“說吧,他家住在哪裏?”司其琛不耐煩地追問。
我咬著唇,不好意思地說:“去之前,可能還是要停一下車,我需要買點禮物。”
岑繪送了我旗袍,我總不能去她家還兩手空空,因此我先去商場買些孕婦的生活用品。司其琛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那裏麵空氣不好,他隻能跟我下了車,一道去了商場逛街,我們進入母嬰店,然後分開挑選商品,我偷看他,似乎對嬰兒車很感興趣,總是滑動不同款式的嬰兒車。
“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我想買防輻射的孕婦裝,還有孕婦喝的牛奶,還有……”
“先生,這種嬰兒車是專門為雙胞胎小嬰兒設計的,不知道您太太是不是懷了雙胞胎?”走到司其琛身邊的營業員熱情地招待他,並且將目光還投射到我身上,我身邊的營業員收到同事的眼色,也討好地笑道:“小姐,您懷孕之後身材還保養得這麽好,真是看不出來。”
“我?”
“您先生這麽帥氣,今後寶寶肯定也很漂亮,並且還是兩個漂亮的寶寶。”營業員的話激怒了司其琛,他拉黑了臉,卻瞪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拜托,瞪我幹什麽,又不是我誤會的,真是個小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