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三隻眼
我跟到老城區，拐進巷子裏，這一帶都是即將拆遷的老房子。院子裏有棵大樹，那輛一直跟蹤我的商務車就停在大樹下麵。我小心地走進去，觀望四周情況，聽到有人開門，我便藏身在商務車一側。
我透過車窗看到房裏走出一人，那人有點眼熟，細看之下，不就是上次和峯少有過節的男人嗎？好像是叫什麽果。
“那就這麽說定了。”
“猴哥慢走，您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對，我想起來了，外號瘦猴的男人叫徐果。
他邁著大步急急忙忙地離開院子，我趁著屋內人關門之際，猛然伸出一隻腳，嚇得對方抬頭定睛一看。
“你？”
我用力推開房門，無視他的驚訝，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屋子裏比我想象中整潔，隻有客廳的餐桌上堆放不少偷拍的器材，我徑直走過去挑選。
“喂，你，你幹什麽？”
“龍曉晨，今年二十，藝術生，和司悅是校友。”我拿著單反相機試著拍照，而後轉身，氣定神閑地陳述，“受人之托跟蹤一個叫林離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我。”
“哢嚓——”我拍下龍曉晨大驚失色的樣子，這個平頭小男生長相清秀，是個好苗子。我倚著桌椅，獰笑又道，“可惜的是，露出太多馬腳，被我揭穿。”
龍曉晨緊張地眨了眨眼睛，不停地搓著雙手。
“我，那個，你怎麽會？”
“雖然我不如真正專業的人，可是對付你們兩個小孩還是綽綽有餘。”我放下單反相機，輕描淡寫地說，“為了方便繼續偷拍我，所以從學校搬出來，租住了這裏，哎呀，環境略微簡陋了點，看來你為司悅倒是挺花心思的，如果沒有猜錯，你是喜歡她的吧。”
我問得有點直白，龍曉晨飛紅了臉頰，支吾地說道：“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那你說吧，你打算怎麽做？我龍曉晨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跟司悅沒關係，是她心情不好，告訴我她被一個女人欺負，所以我才……”
龍曉晨瞅一眼我，頓了頓語氣，沉聲道：“總之我也沒偷拍什麽照片，不信你自己可以查看。”
“我來找你，而不是去學校揭發你，不就是給足了你機會？”我花了兩天時間反跟蹤，查到龍曉晨的底細和他與司悅之間的關係，本來我也不打算驚動他，可是我需要一樣東西，他一定有，也就不必麻煩我再去市麵上找人購買了。
龍曉晨皺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你，難怪司悅說，你有些令人摸不透。”
我翻找龍曉晨的背包，“我找你借樣東西，此後我們互不相欠，不過你繼續跟蹤我，我不介意。”
“借我的東西？”
“如果你打算偷拍我，必定準備了高配置的偷拍設備。”我找了半天才在背包最裏層找到我要的東西，當著龍曉晨的麵，我將設備裝進自己的手提包。
“喂，那個是……”龍曉晨上前想搶奪，我橫眉一瞪，厲聲道，“好好拍，記得把我拍得漂亮點，拆穿你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司悅，你呢，也別大嘴巴，利用這段時間祝你把她追到手。”
我走過去，拍了拍龍曉晨的肩膀，他還糊裏糊塗地歎息，問我就這麽走了？我拿到需要的設備，當然走了。龍曉晨不敢與我硬碰硬，他畢竟是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突然被我揭穿，心裏還在慌張，等他回過神，我早就返回家。
回到家，我也沒閑著。路上，我在花店買了不少鮮花，家裏的儲物房放著大小各異的花瓶，我一下午都在客廳插花，趁著他們還沒有回來，我捧著花瓶上了樓。
我隻去了書房，將花瓶放在離書桌不遠的矮櫃上麵，藏在鮮花裏麵的攝像頭正對著司其琛辦公的書桌。
他不讓我上二樓，那我隻能在二樓裝第三隻眼睛。
窗外有淡淡的風，一陣一陣，叩著我的心。我的心裏有一株海棠，剛剛發了芽，嫩嫩的葉子從土壤裏鑽出來，在風裏抖動著，顫巍巍的。
他站在書架旁邊看書，可能是找資料，所以將書架上麵的書本全都搬下來，他或站著，或坐著，或仰頭，或滑動書架。
我蜷縮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或坐著，或躺著，或偷笑，但就目光始終不離電腦。
他在樓上看著書，我在樓下看著他。
如果，我成為一個字，也能存在於他的眼下。我希望我是一個“愛”字，如此繁華，如此寂寥。
“哥。”有點昏昏入睡的時候，聽到司悅的聲音，我連忙爬起來，盯著電腦，偷聽他們說話，“這個周末要去莫宅吃飯，你去不去？”
“不去了。”司其琛頭也沒抬。
“你要逃避到什麽時候？”司悅雙手撐在書桌上，她不偏不倚地擋住司其琛。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看不到司其琛的表情。
“我胡說八道？那為什麽瑤瑤姐會跟你冷戰？”司悅繞到書桌裏麵，強行奪去司其琛的書，“我覺得你至今還不能麵對，心裏肯定還有綺姐。”
“你還是個小姑娘，我們的事情不用你操這份心了。”司其琛溫柔一笑。
司悅咬著唇，皺眉說道：“可是大舅說了，要我們把那個女人也帶上。”
司其琛臉一沉，冷冷地問：“林離？”
咦，怎麽還有我的事？我坐起來，關上電腦的同時，顧阿姨敲了我的房門，喊我出去吃飯。
按照約定，我與他們是不能在同一餐桌用餐的，可是顧阿姨今天卻提前把我叫出去。
“琛少爺說，以後吃飯的時候也叫上太太。”顧阿姨笑著解釋，我幫著搭把手，將飯菜擺放整齊，這時，司其琛他們也都紛紛下了樓。
就坐後，我低頭安靜地用餐，不與他們搭話。
“林小姐。”司其琛擦了嘴，望向我的方向，“這個周末有空嗎？”
我輕咬筷子，抬頭凝視他，點著頭，佯裝什麽都不知道。
“你應該去過莫宅。”司其琛猶豫片刻，“周末我們要去莫宅吃飯，你跟我們一起。”
他不是不想去嗎？可是害怕我在莫家丟臉吧，所以跟過去“看著”我。
“莫家呢，人多口雜，跟我們司家可不一樣了。”司悅陰陽怪氣地說，“到時候你要有個做司家太太的樣子，免得丟人現眼。”
我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垂頭吃飯。
飯後已經是晚上八點，我忙完事情，迫不及待地進入房間打開電腦。
司其琛微微側身，聚精會神地盯著牆上的飛鏢盤，手臂向前揮動，飛鏢正中靶心。隨後，他解開袖扣，又拿起桌上的飛鏢，可是這次，他的眼神落在一旁的手機上，他短暫地失神，似乎在等待電話。
接著，他又飛出飛鏢，還是百發百中。突地，他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接聽電話，聲音有點小，我聽不太清楚，然而掛了電話的他拿起桌上的外套，應該是朝著房門奔出去。
我心裏翻湧驚奇，也關上電腦，從衣架拿了自己的外套，避開了廚房的顧阿姨，悄悄地跟上司其琛。
“司機，麻煩跟上前麵的車。”司其琛是從家裏車庫開車出去的，而我隻能先小跑一段路才能攔到的士。
司機看了一眼氣喘呼呼的我，然後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我下了車，發現這裏是離家最近的沿江公園。司其琛將自己的車子停在對麵街的露天停車場，之後他擠進人群，四下張望，他應該是和誰約好了見麵，而出於直覺，那個人肯定不是傅瑤。
外套兜裏放著相機，我摸了摸，然後檢查相機，再抬頭時，就看到他身邊多了一個女人，果然不是傅瑤。
“哢嚓——”對我來說，這是重大發現，我發現了他的心。
他捧著女人的臉，女人向他靠近的時候，他又推開了對方，兩人這樣反反複複地僵持許久，最後司其琛說了幾句話就掉頭跑掉了。
我留心多拍了兩張，由於是在晚上，眼前往來的人潮太多，拍下的照片應該不太清晰。
我沒時間看清楚女人的樣貌，隻能繼續跟上司其琛。可是他坐在車上，雙手搭在方向盤，把頭埋得很深。
“哢嚓。”我在相機的鏡片中看著他，看著他把自己藏起來，把他的心藏起來。
通過之前的了解，我原本以為他和傅瑤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的一對，須不知人的心，才最難偷窺。
相紙彈出來，我借著路燈的光，端詳上麵的人。那個女人，高挑修長的身段已經完敗了傅小姐，雖然隻是側顏，可是我覺得，她必定容貌姣好，不輸婉約的傅小姐。
女人明明是想靠近司其琛的，可見她同樣心裏有他，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他要推開。
“小姐，你在我車子旁邊做什麽？”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我心裏一慌，趕緊道歉了後退。我藏在停車場其他車子的後麵，但是拍立得的像素有限，我離司其琛較近，所以剛才車主質疑我的聲音，恐怕會引起司其琛的注意。
我帶著僥幸的心裏，偷瞄一眼，就一眼，撞上他扭頭看著我的目光，他的目光蒙上薄薄的疑慮，盯住我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