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障礙
手機關機超過兩天,林秋蕾因為找不到我而趕來司家。我不想她擔心,也就沒說前兩天發生的事,我給她泡了茶,然後蹲在後院整理自己移植的海棠花。
“這麽多種類的花,你怎麽選種這麽普通的海棠?”
“不知道。”我修剪枝葉,敷衍地回她。其實一進花圃園,我一眼就相中這株白色海棠樹。大多時候,人都是感性的,對第一眼格外的重視,古人雲驚鴻一瞥,一眼望去,那棵樹,那個人,像紮了根一般活在自己心裏。
海棠開了花,那麽一棵小樹,細細的樹枝上,開得密密匝匝,花瓣如指甲蓋般大小,幹淨的白色花朵,誘我湊上前嗅了嗅,它隱逸了香味,許是暗戀某人,怕人聞出心事,所以舍棄了花香。
豔而無香的海棠背後,藏著我的故事,因此我想看著它花開花落,也就決定移植過來了。
“咦,這堆是什麽?”林秋蕾走到另一邊堆著雜草和泥土的地方,蹲下來看了看,撿起上麵的植物,蹙眉低喃,“好像是草藥,你們司家還自己種植草藥嗎?”
我走過去,蹲在林秋蕾身邊,同樣拾起一些雜草。為了移植海棠而挖開這片草地,於是這些植被隨意地堆在一旁。
“教授之前的確會喝中藥,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種植的中草藥。”
林秋蕾將草藥放在鼻子下麵認真地聞了一下,“好像是生草烏,但是不敢肯定。”
“這種草藥治什麽的?”我好奇地問,林秋蕾學醫,應該對草藥多少有些認識。
“這種草藥一般都是外用。”林秋蕾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對治療腰腿痛有一定功效。”
我恍然又道:“好像是聽司教授提過,他有風濕,經常腿痛。”
“教授對醫藥有研究,恐怕是想自醫吧。”
“太太,有你的電話。”顧阿姨從偏廳走出來,站在台階上,笑著說道,“林小姐,你的茶涼了,我去給你換一杯。”
“不了,我們馬上要出去一趟。”
“出去?我跟你?”我回頭,一邊脫掉皮手套一邊問。
“今天我要去祭拜一個人,你跟我一起吧。”
電話是江太太打給我的,我們在電話裏約定好量身的時間,她說,她想下次來司家拜訪我,我當然歡迎,第一次覺得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吃了午飯,我跟著林秋蕾去墓地,到了地方我才想起來,每年她都要在這天祭拜這個叫李霞的女人。我放下白菊,看著模糊不清的照片,我不知道這人是誰,可是堂姐每年都要來,之前問了她,她隻說這人是她曾經的病人,因為無親無故很可憐,所以才會每年由她來盡點心意。
“上次我聽你說,這個女人是自殺去世的。”我和林秋蕾下山後,在墓園的水池洗手。
“她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加上當時正在服刑,所以沒辦法好好治療。”林秋蕾拿出紙巾擦手,“每年,有不計其數的人死在自己手上,而多半都是由於抑鬱症。”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那個沈薇薇,她會不會也是因為抑鬱才會導致有自殘傾向?”
“沒錯,她就是如此。”林秋蕾將紙巾遞給我,耐心地解釋,“抑鬱症又稱抑鬱障礙,以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為主要臨床特征。一般情況下,患者沒辦法控製自己的低落情緒,時間久了,這種情緒帶來的危害開始侵入患者的意誌,一開始可能會失眠,這裏的失眠是指很嚴重的失眠狀態,長久性的失眠,然後會感到莫名地悲觀厭世,甚至出現自殘自殺的行為。”
“我失眠很久了。”坐上車,我捂著嘴笑了笑,“可是我可沒想過自殺。”
林秋蕾突然不說話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察覺她的異樣,於是扭頭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不,沒有什麽。”林秋蕾發動車,轉動方向盤的時候,又開口,“雖然現在有藥物治療這個辦法,可是我和教授一直都想創新其他的治療方式,畢竟人對藥物的依賴也有很大的副作用,並且根本沒辦法根治。”
“可惜的是,教授還沒有完成,卻……”我歎息一聲,“其實我真的很懷疑,是不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吃那些東西,也就不會出現意外。”
“你怎麽又開始自責起來?這不關你的事。”林秋蕾握住我的手,安撫地說,“教授是真心想娶你,就算他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照樣還是會這麽做。”
好像隻有林秋蕾才真正了解司振誠的想法,所以當初全世界都反對我們的時候,隻有林秋蕾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們。
返回的路上,我讓林秋蕾先放下我,她要去診所整理病人的資料,而我想四處逛逛。我們在時代廣場前麵分道揚鑣,她離開後,我獨自一人閑逛起來。
我逛到電腦城,裏麵的店鋪有些是賣攝影器材,有大有小,款式各異。我知道家裏的相紙不多了,也就趁這個機會買一些回去,就在我結了賬準備離開電腦城之際,我卻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不算熟悉,隻是一麵之緣,可是隻需看一眼,我就記住了那張臉。
那個女人買的是相機,我跟著她又去了陽光孤兒院。那天的福利院,人心惶惶,不知道是誰用紅色的油漆在外牆噴了一些不好的詛咒。
老女人盯著清潔阿姨搞衛生,之後她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她看著我,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態,不會是懷疑我吧?
最近總是有一股力量牽引著我來到這個福利院,可是奇怪了,為什麽我的記憶裏又沒有這家福利院的任何蛛絲馬跡,有點想不通,又有點好奇。
“鈴鈴——”我想進去福利院的時候,手機響了。
“太太,你快回來,二小姐她……”
風平浪靜的日子不到一天,司悅又在家裏大鬧天宮了。我不舍地離開福利院,打了車匆匆忙忙地趕回去,回到家,果然是司悅拉開了戰幕。
“顧阿姨,打電話給琛少爺。”一回到家,我隱約感覺不對勁,立即命令。
“顧阿姨,不許打電話。”司悅從後院衝進偏廳,氣呼呼地質問,“怎麽?想告狀?你就這點本事?”
“難道隻許你告狀,就不能我告狀?”越過她,我走向後院,眼看海棠被司悅折斷不少樹枝,我心疼,但是不願出手。
“你……”司悅跟上來。
“你還想激怒我對你動武?可惜我看穿了你的這點伎倆。”我繞著司悅,不屑一笑,“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一次,是你哥求我回來的。”
“不可能。”司悅轉身怒斥,“我哥才不會求你,一定是你求我哥,一定是。”
她簡直不可理喻,為了不重蹈覆轍,我盡量不去理會她的生氣,司悅怪我移植了海棠,損害了她母親的薔薇,我怎麽舍得損害薔薇,我移植的時候已經避開了很大一塊地方,她這麽做無非就是故意找茬。
海棠的花瓣散落一地,被司悅糟蹋了不少,還不知道今後能不能存活。
“你聾了嗎?跟你說話呢。”司悅用力一推,由於我心思全在海棠樹上麵,她這一推搡,盡將我推倒在地上。
“司悅。”這一幕被趕來的司其琛碰巧看到,傅瑤也急急忙地朝我們跑來。
“哥,她……”
“你剛才做什麽?”
“她,是她先罵我。”司悅有點心慌,指責的話語明顯底氣不足。
司其琛板著臉,嚴厲地教訓:“司悅,你不但出手傷人還學著說謊了?”
“我……”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我跟你說的話,你覺得可以不聽了是不是?”司其琛披頭開罵,因為當著我的麵,司悅自然覺得更加委屈,“哥,你,我,我不就是推了她一下,她之前可厲害了,我怎麽知道我這一推就把她推倒了?”
說著,司悅衝到我跟前,指著我的鼻尖,喝道:“是你,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哥要回來,你故意摔倒讓他們誤會我,都是你這個狐狸精的陰謀,都是你的錯。”
扶我起來的顧阿姨已經悄悄地告訴我,是她剛才給我打電話的同時,又順便給琛少爺打了電話,她擔心我和司悅又要起衝突,也就多留了個心眼,所以司其琛才會跟我一前一後地趕回來。
“司悅,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嗎?你現在像什麽樣?你把自己弄得像個潑婦,胡攪蠻纏還不講理了?”司其琛拉著司悅的手臂,想把她拽回客廳,然而司悅回頭時,淚眼婆娑地哽咽,“哥,你從來沒有這麽大聲地對我說話,你為什麽要罵我,嗚嗚,你為了這個女人罵我怪我,我不服氣,我就是不服氣。”
“阿琛,你就少說一句吧。”傅瑤見狀,想做和事老,她護著司悅,抱著她,勸道,“你又沒有看到整件事的經過,也許中間真的有誤會。”說話時,傅瑤故意瞅了我一眼,而後又道,“你這樣教訓司悅,實在是有失公平,這可不像你。”
“就因為我們慣著她,她才會變得不明事理。”司其琛焦慮地說。
“我可不覺得司悅不明事理,因為有些人的確是讓人很容易誤會。”傅瑤話中有話,語畢,她摟著司悅返回了客廳。
我杵在原地,保持緘默。司其琛尷尬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對顧阿姨交代,看我有沒有受傷,之後他也趕緊地回到客廳,又要安慰司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