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魔鬼身後藏著天使
鏡子,像放大了的相機,拍下我自己。
我明媚一笑,不是任性,是胸有成竹,帶著一絲神經質的妖異,掩藏在一張幹淨的麵具之下。
我承認,被一雙炙熱的眸光喚醒身體的欲望,每一寸肌膚都是煎熬,想要擺脫束縛,想要被他入侵。
每一隻魔鬼的背後,都伴隨著一隻天使。
我輕咬著下嘴唇,高傲地仰起頭,我裝作若無其事,像往常那樣,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於是我走到書架找了一張西班牙風格的CD放入播放機,樂聲起,室內的氛圍瞬間柔和許多。
我將黑發隨意地盤起來,然後對著鏡子卸妝,手指滑動殷紅的嘴唇,看似輕微地呼吸,正默默地壓製悸動的情愫。
我是敏感體質,所以對周圍環境更加關注,倘若房間藏了一個人,空氣裏洋溢著那個人的氣息,而我吸入他的緊張,我能感受到他急促不安的異常,他應該是第一次如此,才會這麽不小心地“暴露”了自己。
他不擅長偷窺,可能是一次巧合。見我這麽晚還沒回來,他潛入我的房間試圖找尋什麽東西。
思及此,我悄悄地側頭看了一眼床底,我的秘密藏在床底的木箱子裏麵,這是不能被他發現的。
卸了妝,我又打算解開裙子的係帶,指尖碰到係帶的蝴蝶結,我猶豫了半秒,最終還是被打敗了理智,其實我沒有什麽理智可言,我一早就奮不顧身地投身火海,一直在燃燒自己。
脫掉長裙,裏麵的襯裙將我的胴體襯得若隱若現。
“呼——”起風了,窗簾揚起,我扭頭一看,眼神掃過我的衣櫃,突然很想知道他藏在哪裏,我現在所住的是別墅的客房,其實房間不大,所以能藏身的地方應該隻有這個大衣櫃了。
我稍稍轉了個方向,纖腰一彎,蹲下來拾起地上的長裙,襯裙的緊致將全身的微妙之處全都包裹得恰到好處。
我並不抬頭,因為一旦望去,必定會發覺衣櫃裏麵的人。
覺得差不多了,我才拿著裙子走進了浴室,我打開浴缸裏麵的龍頭,水流聲響起,我急忙又躲在浴室門後麵開啟一點小縫隙。
“吱——”衣櫃門打開,裏麵的男人現了身,他抹了把臉,沉重地深呼吸,微微敞開的襯衣能瞧見汗濕的胸肌。
眼神往下,看到他手裏攥著一朵白色小花,這朵花是之前我居喪期間戴在頭上的花,現在已經不需要再繼續戴在頭上了,可是他手上怎麽會有?
司其琛轉身看一眼浴室的方向,我下意識地關了門,比他快了一秒。
心裏突顯一個激靈,莫非是那天晚上,我藏在司其琛房間的衣櫃裏,頭上的小花不小心落在他的衣櫃,也就是說他懷疑我進入過他的房間,所以才會偷溜到我的房間裏一探究竟?
“哢啪——”關門聲很細,可是我還是聽到了。
他出去後,我從浴室也走出來,適才的興奮漸漸地平息。沒有了他的注視,感覺整個房間的溫度也都跟著冷卻。有點得意忘形,有點欲罷不能,又有點不知所措,很多複雜的情緒堆積在心頭。
我大笑一聲,然後撲倒在床上翻滾起來。
原來被他注視的感覺,比我一直默默注視他的感覺還要令人心動。
於我而言,他是可敬不可親的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醇厚低沉的嗓音,如炬敏銳的目光,透著一種隻可遠觀不敢褻玩的威嚴。
怎麽辦?他肯定不會有下一次的注視了。我側身躺著,撥弄手指的時候,心裏溢出淡淡地失落。
翌日起個早,備好早餐,餐桌也擺放整齊,就等著他下樓。
我在後院采摘一些鮮花,然後插入花瓶放在餐桌中央,當他下樓之時,我匆忙坐在餐桌最角落的位置用餐,我依然安之若素。
他一言不發地經過餐廳,去到廚房拿了冰箱裏的冷飲,難道他也沒有常識了嗎,一大清早就喝冷飲。
“吃早飯了。”我站起來,低著頭,輕輕地提醒他。
“不了。”司其琛艱難地咽下冷飲,手背擦拭嘴角,目光閃爍地回應,“我還要趕去檢察院。”
說完,他在我眼前急促地離開,絲毫沒有駐足的打算,無論是我還是早餐,他不曾看一眼。
我淡定地走到正席的位置,將給他備好的早餐挪到自己座位的對麵。
回想他和司悅用餐時的愉悅,我仿佛看到他坐在對麵吃著早餐,然後我繼續吃完自己的這一份。
最完美的情感關係就是一半清醒,一半夢幻。
他活在我的心裏,不必言辭,我擁有我的世界,他也無需打擾。
風輕雲淡的五月,吹動了花朵的春心,後院是前司太太的花園,以前司振誠親自打理,我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他嗬護花草的耐心。
我信手一拈,花瓣落在我的手心,薔薇的紅,豔而不媚,我很喜歡,於是我將地上的花朵撿起來捧著拿去廚房,再找來玻璃器皿裝好,等到風幹後,這些花製成幹花也能當作擺設。
“吱噫——”我正忙碌著,大門口有人推門進入。
“太太。”顧阿姨總算回來了,我迫不及待地奔過去,一看她,麵容憔悴不堪。
“顧阿姨,你,你家人怎麽樣了?”
“該處理的事情也都處理完了,實在是抱歉,耽誤這麽久。”
“你別這樣說。哦對了,你等一下。”我返回自己房間,將準備好的信封拿出來,回到客廳的時候,顧阿姨去了傭人房間,我跟著進門,安慰地說,“顧阿姨,這是上個月的工資,應該早就發給你,可是我沒有你的銀行賬戶,沒辦法轉賬給你。”
“啊,太太,不用了,我請假這麽久,應該要扣工資的。”
“誰家裏還不會有個急事。”我塞給顧阿姨,微笑地說,“你回來,我很高興。”
後來,顧阿姨簡單地解釋,她說家裏有人生病去世,雖然她說得十分平靜,可是我看得出來,這個人一定是她很重要的家人。我沒有說破,失去親人的痛苦,我能理解。
下午,我又去了林秋蕾的診所,跟她具體談了一下關於捐款的事情,我想抽一點錢給顧阿姨。
“可是我已經捐出去了。”林秋蕾有些為難地皺著眉頭。
我吃驚地問:“這麽快?”
“你給我的時候,我就覺得這麽一大筆錢還是趕緊處理了好。”林秋蕾坐在我身邊,尷尬地笑了笑,“一部分捐給慈善機構,另一部分捐給福利院,我這裏有發票,我找給你。”
“不用了。”我拉住林秋蕾,“我如果不相信你,一開始就不會把所有錢交給你。”
“但是我給你留了一點,你今後的生活還沒有保障,這些錢不多,我存在一張卡裏麵的,如果你需要,隨時可以拿去。”林秋蕾語重心長地說,“但是別給那個什麽顧阿姨了,人家有手有腳,可以自己掙錢。”
“我也想自力更生。”
“怎麽突然間有這種想法?”
“這種想法一直都有,以前是司教授不肯。”我定了定神,繼而又抬頭看著林秋蕾,“姐,你剛才說,一部分錢捐給福利院,你所指的這個福利院是不是陽光福利院?”
林秋蕾反常地瞪視我,脫口而問:“你怎麽知道?你又做噩夢了?”
她的樣子令我生疑,但是我沒有表現出來。
“我沒有做噩夢,這幾天都睡得很好。”我吃了安眠藥,肯定睡得安穩。
林秋蕾籲了一口氣,幹笑地說:“我還以為你又做噩夢了。”
“我從來沒有夢到這家福利院,但是我偶爾在新聞上麵看到關於這家福利院的信息,說這家福利院挺人性化的,規模也很大,這個院長以前還是個老師,所以從這家福利院考出去的學生也挺多的。”其實這些信息是我自己在網上搜出來的,當時看到林秋蕾去了這家福利院,我得空的時候拿手機順便就調查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林秋蕾放鬆一些,笑著說道,“我的確捐了一些錢,這家福利院的孩子挺多,這些錢可以改善他們這一年的飲食。”
我覺得林秋蕾有事瞞著我,當然,瞞著我的事情應該與金錢無關,我了解林秋蕾的年收入,她不會是把金錢看得太重的女人,可是她瞞著我什麽呢?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敢問,既然她不願說破,我問了也是白問。
我從診所出來,上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裏,一開始我說了司家的地址,可是半道上,我讓司機轉了個方向,說出陽光福利院的地址。
林秋蕾不願說出隱瞞的事情,那我就自己調查好了,我也不知道應該從什麽地方開始調查,心裏沒底,隻覺得這家福利院可能是線索,於是我決定先去福利院探探虛實。
到了目的地,我沒料到此時的福利院還挺忙的。
“這邊的油漆洗不掉。”
“洗不掉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中年婦女對著搞衛生的阿姨大吼。
我走近兩步,看到福利院的外牆被人噴了油漆,前麵幾個字已經刮掉了,後麵隻留下“不得好死”四個字,大紅色的油漆,配上這幾個字,看起來有點滲人。
我警覺地環顧周圍環境,門口的監控視頻懸掛在半空,看樣子早就被人故意弄壞了。
就在轉身之際,餘光撞上福利院裏麵的人影,因為那人毫不避諱地盯著我,我才回頭盯住他,是個女人,瘦高的老女人,一聲不吭地用她那雙陷進去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