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重生複仇:毒後歸來> 【084】當真,如膠似漆

【084】當真,如膠似漆

  段天璘回到府邸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作為整個瀘州城的權力中心所在,秦王府從來便是一派毫不遮掩的張揚架勢。入了夜,整個府邸內燈火通明,紅燭搖曳,從很遠的地方便能攫住旁人的目光。在府門外下了車,他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自門外的紅燭燈籠上掃過,似乎是覺得那光太過刺眼了些,還微微皺了眉。而正此時,一個家丁從門內匆忙走出,在他麵前一行禮,低聲道:“殿下,有一位姓玉的公子前來拜訪。”段天璘稍一思量,麵色便在霎時間沉了下來,比這夜色更為幽暗。對方雖然不曾告訴過他,然而從這個“玉”字展開去,有些事,卻也不難猜想。天家之子,以段為姓,以玉字為輩。故而來者何人,已盡在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中。“他來多久了?”不動聲色地,段天璘看向身旁的家丁。“回殿下,頗有些時候了。”家丁低眉道,“尋不到殿下,那公子似是半點也不著急,隻是頗為閑散地等候院中的小亭裏。”尋人不遇,卻分毫也不急,這隻能說明兩點。要麽,便是他早已知曉自己的去向;要麽,便是他有更大底牌在手,故而人也會因此而變得更為耐心。遇著這兩者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是好事。更何況,段天璘心裏清楚,無論是去向也好,底牌也罷,自己的這個對手,極有可能都握在了手中。否則,他也沒有必要,如此特意前來。稍稍定定神,他吩咐家丁帶自己去見對方。穿過秦王府闊大奢華的院子,終於如家丁口中所言,在後院的小亭中,見到了一身黑衣,幾乎要融入夜色之中的段天玦。倘若要用顏色去形容一個人,那麽段天璘認為自己應當是黑,然而每每麵對了段天玦,他卻又忽然覺得,這世上的黑,也是分許多種的。比如,深淺濃淡之分。段天玦給人的感覺,便如同一道密不透風的泰山,帶著厚重而深沉的陰影,籠罩住周圍的所有人。這種渾然天成的天價威儀,是即便隱藏住了太子身份,換了一身尋常的衣衫,也無法遮掩的。然而,這種魄力,並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能有的。隻有那種甫一出身,便被奉於萬人之上的巔峰的人,才會有。他是太子。沒有什麽緣故,隻因為他是皇後的孩子,所以許多旁人縱然奮鬥一生也無法求來的東西,於他而言,卻是唾手可得。人倒是,天道大公。然而天意,時則又何其不公。同樣是一父所出的天家皇子,段天璘的境遇卻是截然不同。他的生母趙氏不過是宮中的一個小小宮女,一次皇上喝醉了酒,錯把她當做寵妃臨幸,便因此而有了他。而母憑子貴,並非在哪朝哪代都能行得通。雖然有了皇子,趙氏依舊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終其一生也隻不過被封了個常在而已。而段天璘因了母親身份卑微,在皇族中也是被收欺辱,時常被喚作“賤婢之子”。就連那些宮女太監,眼見著皇上對自己的這個皇子也並未如何上心,便也學會了那陽奉陰違的一套,暗地裏沒有少克扣他們母子的用度。常年處在這樣的境地之中,人自然而然地,便會學會了一些自我保護的法子。幼時的段天璘,也曾為了那充滿侮辱的稱呼,和自己的兄弟廝打成一團,不可開交;也曾為了宮女太監們背地裏的一句議論,而氣衝衝地去找自己的父皇。然而結果呢?結果每次廝打,自己以少敵多,傷的最重,最後卻還要挨最嚴厲的處罰;而麵對著抹眼淚的自己,富皇上身邊的貼身他總管,會擺出一張虛偽的笑容,告訴他:“皇上正忙著呢。”到最後,對於自己的事,父皇豈止是不願意管,根本連麵都不願意見他一次……久而久之他便知道,人活於世,太剛,反而易折。有時候為了生存,必須改變自己,必須磨掉身上的棱角,也必須讓自己不要太在乎一些事情……於是漸漸的,段天璘便好似換了一個人。麵對皇子皇妹的侮辱和嘲笑,他隻會笑著聳聳肩,全不在乎的樣子,於是拳腳打在棉花上的孩子們,便反而十分無趣地放棄了捉弄他;麵對宮女太監的閑言碎語,他不再生氣地衝上去理論或者找誰為自己做主,而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湊到他們身邊,道:“當值的時候圍在一起說閑話,定然是格外有趣的話題吧?”於是旁人會忌憚他拿住自己“當值不力”的把柄做文章,而有所收斂。人便是這樣一步步變化著的。不知何時起,他的麵上便漸漸地附著上了一張麵具。這麵具無形,卻無時不在,有了這張麵具,他不論遇上任何難堪,或者充滿惡意的事情,也能用那張麵具上所帶著的,慵懶的,玩世不恭的,全部在乎的笑意,一一阻擋回去。時間一長,秦王段天璘“貪財好色”“遊戲人生”“花花公子”“閑散王爺”一類的名聲,便逐漸傳了開去。段天璘聽了也不反駁,畢竟身在波譎雲詭的皇家,有了這樣的名聲,反而能讓很多人對自己放下心來。再後來,他聽聞父皇有意將諸皇子分封到各個地方去,便主動請纓,來到瀘州。瀘州商業繁華富裕,然而由於地形緣故,卻十分為京中製肘。通俗一點來講,便是個想造反也早不了的地方。他之所以提出來到這裏,便是安旁人的心:他段天璘想要的不過是安穩日子,榮華富貴。至於其它的,別無興趣。隻不過,段天璘不曾想到的是,自己都做到這個田地了,卻依舊有人不肯輕易放過,步步緊逼到如此地步。“玉公子,殿下回來了。”家丁的聲音打斷了段天璘的思緒。而亭中的段天玦聽聞聲響,也回過身來。見了段天玦,他眯起眼眸微微一笑,衝對方一拱手,不緊不慢地道:“草民見過秦王殿下。”這話中聽在旁人耳中並無什麽差池,然而於段天璘而言,卻無疑是一種赤裸裸的嘲諷。然而他卻沒有在麵色中表露分毫,隻淡淡地吩咐家丁道:“你且退下吧。”待到這院中隻餘下了他們二人之後,段


  天玦麵容之中,也漸漸地浮現出笑意。“皇兄當真是有閑情逸致,親自前來等候了這麽久不說,還能如此自如地同我打趣。”他輕笑道,仿佛對於對方之前弦外之音,分毫也沒有聽出來。段天玦隻是輕輕哼笑一聲,沒有接口。他平素裏是極少發笑的,隻因以他這樣的身份地位,無需掩飾什麽,也能呼風喚雨,來去自如。故而他的笑,同段天璘不同,不是一種偽裝。他一旦笑了,便定是源於發自內心的愉悅。段天璘看在眼中,卻主動開了口,沒有讓這二人之間的沉默繼續延長下去。“不知皇兄此番,有何見教?”他微揚了眉,道。與此同時,走到段天玦的對麵,撩起衣擺坐下,動作輕鬆自如,仿若閑庭信步。段天玦的笑意已然淡了許多,他盯著段天璘看了片刻,麵上卻忽然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來。“天璘,我上次同你說過的話,”幽幽地,他道,“你似乎……並未曾放在心上啊。”這顯然是一句語氣不怎麽友善的警告之辭。段天璘心中稍稍一緊,麵上卻仍舊是笑嘻嘻的模樣,道:“皇兄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可當真是要嚇煞天璘了。不知天璘錯做了何事,惹皇兄生氣了?”實則段天玦並不是個生了氣的模樣。相反,他因為太成竹在胸,反而不會輕易生氣。畢竟在他看來,段天璘的任何舉動,不過是垂死掙紮,負隅頑抗罷了,便好比那在水中死命撲騰的小小螞蟻,掙紮過後,終歸是要沉下去的。於是如同最後調戲那垂死掙紮的獵物一般,他反而一改過去直來直去的性子,拐彎抹角起來。“看來你同那紀家小姐,當真是如膠似漆,一刻也不忍分離?”段天璘一聽這話,便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段天玦真正要說的,和感興趣的,絕非是自己和紀思嬛如何如何。而是……他再向自己炫耀,或者警告:自己的一舉一動,竟在他的掌控之中。興許便連他進出紀府的準確時間,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那麽……除了這個以外呢?自己的行蹤,他究竟還知道些什麽?段天璘心中稍稍有些警惕,然而麵上反而表現得越發不在乎。“皇兄,天璘流連花叢這麽久,難得看上個可心的女子,你當真一定要奪走麽?”頗有些無賴地,他歎了口氣道,“皇兄你貴為天子,什麽女人沒有,便把這一個讓給弟弟我吧!”他有意模糊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仿佛二人這一番爭鬥,隻是單純地為了一個女子,而絕非她背後的家財。至少他著意地表現出,自己是決然不在乎的。段天玦眯起眼睛,細細地盯著他看了片刻,似乎也是在判斷對方的反應,究竟是真是假。“實不相瞞,你若當真看上了那樣的女子,也不奇怪。”緩緩地,他開了口。“皇兄……此言何意?”段天璘疑惑道。“那女子我也見過了,”段天玦一字一句道,麵容之中,竟又帶了一點笑意,“故而我也越發地覺得,那是個不容錯過的好女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