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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心痛,情之一字

  紀雲墨推開門,快步走到桌前。那副紅梅傲雪圖依舊平鋪地展開著,墨跡已幹,那朱砂的色澤便顯得越發明豔。她低垂下眉目,用目光將那圖幅上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根枝枝蔓蔓都格外清楚地看過一次,見並無紕漏,這才微弓下身子,將那幅畫小心翼翼地卷起,抱在懷裏。她麵色裏不自知地露出些許微笑,然後轉身,推門而出。由於朝暉已然全部顯露了行跡,屋外已然變得一片明媚。暖陽輕薄地灑落在院子裏,傅青鴻一身素衣,就那麽靜靜地坐在是桌邊,看著她來的方向,麵含微笑。哪怕一動不動,哪怕一言不發,也已然是一副絕美無雙的畫卷。紀雲墨怦然心動。在原地定了定神,這才走上前去。“讓傅大夫久候了。”她在離對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唰”地一聲,將長長的畫卷在自己的身前展了開來。帶著一點俏皮的微笑,她凝視著傅大夫,道:“大夫亦是飽讀詩書之人,可否替小女子品鑒一番?”傅青鴻的目光極慢地在圖幅上逡巡幾回,卻沒有最終流連下去,而是一點一點地上移視線,直至同那手持畫卷的人,四目相對。紀雲墨凝視著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隻覺得整個人近乎要溺死在其中。她將笑容舒展了幾分,刻意地又問道:“不知傅大夫可從這畫中看出什麽來?”傅青鴻沒有回答,依舊是含笑看進她的眼眸中,眼波一點一點地變得深沉。而紀雲墨從起初的羞澀,到後來的沉醉之後,忽然隱約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傅青鴻的目光,雖然是直視著自己,卻漸漸地如同將穿透了一般,徑自看向虛無的,渺遠的後方……“傅大夫……”她皺了眉,小聲地試探道。這一聲呼喚,似乎讓傅青鴻找回了幾分神智。紀雲墨稍稍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卻眼見著麵前的男子,身形一抖。傅青鴻弓起背脊,一手按住胸口,霍然超前噴出一口血來。血潑灑一般,盡數落在了紀雲墨手中的畫上。一刹間,已分不清紅梅似血,還是血似紅梅。紀雲墨整個人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幾乎動彈不得。她大睜著雙眼,眼睜睜地看著方才還好端端對著自己微笑的傅青鴻,這一刻,血染前襟,霍然栽倒在地……“傅青鴻!傅青鴻!”片刻後,她終於回過神來,再顧不得手裏的畫,她飛奔過去將對方扶住。情急之下,甚至脫口而出了自己心底對對方,最渴望的稱呼。而就在觸到對方的刹那間,她忽然如遭雷擊般地一個顫抖。傅青鴻吐出的血,在短暫的鮮豔之後,很快變成了烏紅的色澤,連帶著那畫上的紅梅,也成了一幅將要萎靡的樣子。而他麵色發黃,氣息急促,雙眼之下很快泛起了青黑……這種種的症狀,旁人或許還會存著些疑慮,但紀雲墨卻隻需看上一眼,便能徹底明白。沒有人會比她更清楚,這是怎樣的情形,又因何而起。正是怔愣之時,卻聽聞主屋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抬頭看去,紀思嬛披著厚重的狐裘大氅,素白著一張臉,在玉蟬的攙扶下,緩步地走了出來。“傅大夫……這是怎麽了?”她問。然而那語氣中,並沒有一分一毫的焦急。紀雲墨驟然起身。“是你!”她高聲道,“他為你診病多年如一日,任勞任怨,從無懈怠,你……你卻竟如此心狠,恩將仇報!”很顯然,傅青鴻一出事,紀雲墨的方寸便全然亂了套。紀思嬛看在眼裏,又用餘光不著痕跡地看了傅青鴻一眼,很快收回。依舊保持著麵上平靜無波的神情,她淡聲反問道:“那你可知,傅大夫為何會為我診病多年?”紀雲墨一怔,很快明白,對方怕是猜到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是了,她怕是……連自己對傅青鴻的心思也看穿了!若是換做平日裏的紀雲墨,定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現紀思嬛的用意。然而此刻的她,卻是正正地被戳中著軟肋,心中全然一片亂碼,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或許她和紀思嬛原本是一對實力相當的對手。然而就在傅青鴻倒下的那個瞬間,二人之間的優劣之勢,便早已發生了變化。故而此刻的紀雲墨,無暇去理清腦中的思緒,她隻是強自鎮定地穩住了麵上的情緒,對紀思嬛道:“不論我做了什麽,同傅大夫並無幹係,這一點你同樣清楚,為何要將他牽連進去?”“牽連?”紀思嬛稍稍揚眉,“你莫不是以為……是我給他下的毒?”未料她會忽然有此反問,紀雲墨一皺眉,沒有接話。紀思嬛卻是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到石桌邊,拿起茶壺給自己斟滿了一杯茶,隨後仰起頭,幹脆利落地一飲而盡。將空杯刻意地朝對方展示了一番,她這才轉了身,靜靜地看向對方。長久的沉默間,紀思嬛的黯然無恙已然證明了:茶中無毒。“我不曾給他下過毒,”看清了紀雲墨眼中的不可思議,她又道,“這毒……是他自己服下的。”“不!不可能!”紀雲墨跪在地上,摟著懷中的人,怔怔地搖著頭,“他不可能這樣做……”“為何不可能?”紀思嬛上前一步,在她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女子。然後,她微微地弓下身子,幾乎以說悄悄話的姿態,附在對方耳畔,輕聲道,“你不要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其實該知道的,他早已心知肚明了。正因如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明白,隻有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有些東西你才願意拿出來。這一切……他都是心甘情願的。”紀雲墨雙眼長大,轉頭看向紀思嬛,半晌說不出話來。紀思嬛卻也不顧她的反應,隻輕聲地繼續道:“他中的毒,你應該並不陌生吧?”語聲稍頓,帶了些笑的意味,“隻是,據我所知,這‘風霽月’實則是有兩種的。一種被添加進一味藜蘆,這藜蘆本身並無毒素,然而若是與解藥中的玄參相遇,則會化身為另一種劇毒。換而言之,不加玄參,則無法解‘風霽月’;加了,便是毒上加毒。相較之下,我身中的這種‘風霽月’,因為沒有藜蘆,便顯得不值一提了……妹妹,我對藥理的了解遠不如你,不知剛才這番話,說得可還有幾分在理?”紀雲墨麵色如霜,然而在起初的慌亂之後,她已然平靜了下來。畢竟她是最了解‘風霽月’的,知道這種毒


  直接服用雖然烈,卻也不至於立刻猝死,尤其是傅青鴻這樣的青壯年男子,多則半月,最少也能維持十來日的功夫。而且,既然那毒是‘風霽月’,於她而言,又有什麽好忌憚的呢?。想到這裏,她越發鎮定,隻是微沉了眼眸,問:“不知姐姐這番話究竟何意?”“既然妹妹一時聽不明白,我稍作解釋倒也無妨。”紀思嬛也不急,看著對方,悠悠道,“這兩種‘風霽月’雖然名字相同,然而古人雲‘對症下藥’,毒和解藥之間的關係,亦是如此。”語聲稍頓,她看著紀雲墨,微眯了眼眸,問道,“隻不過……你可知傅青鴻服用的,是哪一種‘風霽月’麽?”話音落下,紀雲墨神情當即便是一變。是了,這兩種‘風霽月’,她的確都有解藥。可正如紀思嬛所言,她並不知道傅青鴻服下的是哪一種。而倘若解藥用錯,帶來的將不是解毒,而是毒上加毒。換句話說,她隻有五成的幾率,能夠替傅青鴻解毒。“我知道你一定會救他,”紀思嬛端然立在原地,垂目看著她,淡聲道,“區別隻在於,用他的命再下一次賭注,亦或是給我想要的,我告訴你答案……這兩條路,看你要選擇哪一條了。”實則紀思嬛說出這話的時候,便知道於紀雲墨而言,根本無從選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深愛之人,就這樣被劇毒所折磨,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忍受都的事情。這樣的感覺,對於紀思嬛而言雖然已經遙遠得隔了一世,但畢竟也曾真是發生過,故而如今的她這般看著,一時間竟也有些感同身受。前世的回憶,又浮上心頭。那還是她身在草莽的時候,為了扶持段天玦奪回屬於自己的皇位,自己和哥哥蕭慕白帶著手中所有的人馬,披荊斬棘,為他開出一條康莊大道。而段天玦自己,卻在一次戰鬥中了埋伏,身中五箭,墜下馬去。一箭在左肩,一箭在右脅,一箭在左大腿,一箭在背部,一箭在側腰。每一處地方,紀思嬛到如今也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而那個時候的她,在營中看到被人抬回來,幾乎是奄奄一息的段天玦時,刹那間隻覺得天旋地轉,頭腦一片空白。動作已然不能為頭腦所控製,她猝然飛奔到對方麵前,涕淚橫流,聲淚俱下。思緒已然被冰封了一般,無法流動,什麽也無法思考。腦中滿滿的,隻有這樣的念頭:他不能死。她不能讓她死。她不能沒有他。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換他回來。隻要他不死,什麽都可以,什麽可以……然而最後的事實證明,無論是誰沒了誰,最後都沒有到不能活的地步。段天玦沒有在那樣的重傷下死去,而她卻在多年後,被登上皇位的他,滿門抄斬,棄若敝屣。世事的殘酷和嘲諷,便至於如此。……收回一時間有些恍惚的思緒,她重新鎮定下來。看向麵洽的女子,紀思嬛知道,無論對方表現的如何的平靜,此時此刻的內心,一定是洶湧澎湃的。畢竟情之一字,始終是無法為人所真正掌控的。“如何?”緩緩地,她問,“不知妹妹可曾考慮好了,要用哪一種方式,救傅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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