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姻緣（一）

  原來，薑一聰約她出去吃一頓便飯。並且說，無論她去或不去，他都會堅持等她到晚上十二點。香芸說什麽都不願意去，曉陽就勸她說：“你如果心裏已經放下這件事了，就應該赴約，權當是給過去一個了結；更何況，你若是不去，他就要等到十二點呢，這是不是顯得咱們不夠人道？”“等到晚上十二點又算什麽，當年我等……”香芸話說一半就停了，自己如果再不顧及曉陽的感受的話，還真是有點兒過分了。於是，她低下了頭，小聲說：“那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曉陽覺得，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糾葛，自己還是置身事外的好。“算了，我這麽大瓦特的電燈泡橫在那兒，你們兩個還能說個啥呢？”曉陽微微笑了一下，調侃到。香芸從心裏很感激曉陽的大度。首先是他不計較自己過去，然後還努力幫助自己忘掉恩怨。此時的香芸相信一句話：上帝為你關上大門的同時，也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曉陽就是自己的這扇窗，而這扇窗竟然比大門還要大。她從此不僅看到了更遼闊的天空，還看到了比天空更加無垠的內心。薑一聰坐在那裏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這是二樓的一個雅間，布置得跟家裏的書房差不多。牆壁上布置著淺淺的紫藍色的壁紙，上麵還掛了一些當代出名書畫家的作品。窗台上還放置了好多盆花草。透過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麵一大片翠綠的竹林。環境相當的幽靜、清雅。當身著淺啡色風衣的香芸，肩挎著黑色的小提包走進來的時候，薑一聰連忙站起了身。他可以在眾多軍人的麵前，表現得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可是在這個小女人麵前，他卻突然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你來了。”他改變了一往嚴肅的態度，用柔和的眼神看著漸慚走近自己的那個曾經心愛的她。香芸下意識的回避他的目光，淡淡的“嗯”了一聲。等香芸坐定後，在門口外麵站著的那名侍者，便微笑著走了過來。薑一聰拿起了菜單，遞給了香芸。香芸沒有接。不過，她終於抬眼看了他一下，冷冷的說：“你隨意點就行。”就這一眼，這一熟悉的眼神，看得薑一聰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菜都上齊的時候，香芸才發現，全都是她愛吃的菜，雖然這些菜的做法，跟在家裏時做的都不大一樣。歲月可能會改變很多的人和事，可是在人心靈最深處的記憶卻永不磨滅。看著這些菜，香芸心裏有一絲絲的感動。她本以為，她在他的世界裏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謝謝你點的菜。”香芸低著頭，輕飄飄的說。“現在，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麽一點點了。”薑一聰說完，就往香芸的盤子裏夾了一些菜。“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香芸抬起頭，目無表情的看著薑一聰的眼睛。薑一聰反而不敢迎接她的目光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一口茶，把目光投到了落地窗外，歎了一口氣說：“謝謝你，香芸，我原想你那麽的恨我，應該是不會來的。可是我心裏還是很期待，很期待你能來。”說完這句話，薑一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著風中搖擺的竹林。“過過日子後，上了年齡，我才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媽，對不起我媽還有一獻。我以為我選擇的，對大家都有好處，結果……”薑一聰有些哽咽，此時他想到香芸母親的自殺與自己母親的離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曾經我以為很愛你，後來以為我愛上了徐靈。到最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最愛的是我自己。當年我一直都想走得更遠，飛得更高。結果，卻傷害了一群真心待我的親人。如果人生重來，無論做什麽事，我都不會再去傷害任何一個人，非要傷害的話，我寧肯委屈我自己。因為傷害別人，要受一輩子的良心折磨，要用一生的懺悔去求得原諒。而委屈自己，頂多也就是幾年的傷痛。我的自私和我所謂的誌向，蒙蔽了我的初心，讓我算錯了這筆賬。”香芸看薑一聰流淚了，她輕輕的取了麵巾紙，緩步走到他的跟前。就要遞給他的時候，薑一聰突然間用力的拉過她，把她緊緊的擁在了懷裏。香芸幾經掙脫，都沒有效果。“求你了，你就要我抱一會兒吧，這樣我感覺得心安，我也許欠你的有很多，很多。可是，我覺得最欠你的就是擁抱。但是，從此以後，我再也找不到擁抱你的理由了。當我看到你成了別人的老婆的時候，我心裏忽然就有點兒嫉妒你丈夫。我已經有了徐靈，卻發現自己心裏還裝著你。”“服務員進來了，你不要這樣子了！”香芸輕聲提醒了他一下。薑一聰這才戀戀不舍的鬆開了自己的雙手。薑一聰看了服務員一眼說：“你就在外麵，我們有需要的時候再叫你。”“好的，先生。”服務員很有禮貌的退了出去。“點了這麽多的菜，不吃就浪費了，快過來坐下吃吧！”香芸卸掉自己故作疏離的外殼，輕聲說到。“我隻求你原諒我，香芸。”薑一聰用紙巾拭了拭眼淚。他覺得今天，自己在香芸麵前就象個剛找到了家的孩子。雖然她現在已經成了別人的女人，但那種自青春年少就已經帶上的親密與熟悉是無論無如何也磨滅不掉的。跟她說了自己悶在心裏好久的話之後，薑一聰覺得此時的自己無比的輕鬆。“聽大嫂說你回鄉拜祭父母的事情之後，其實，從內心裏講，我就已經原諒你了。畢竟現在我和曉陽過得很幸福。也許真的沒有昨天的你，就不會有今天的我，我感謝老天對我不薄。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因為我們大家都找到了屬於自已的幸福。”香芸一邊說著，一邊給一聰的小盤子裏夾了好多菜。“其實，今天來，我也有話要跟你說的，我現在同意讓賀遠跟欣怡在一起。”香芸看了看薑一聰，輕聲問道：“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想法？”“欣怡她已經有賀遠的孩子了。”薑一聰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說。“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要盡早辦婚禮才行，我可不想讓別人對孩子們指指點點的。”香芸放下了筷子，著急的望著薑一聰。“我跟你的意思一樣。”薑一聰說出這句話時，感慨萬千。自己種下了什麽樣的因，最終就會有收什麽樣的果。一個星期之後，賀遠和薑欣怡領了結婚證。又一個星期之後，兩人舉辦了簡單的中式婚禮。那天，賀遠來了很多的朋友，欣怡的舍友也全來了。坐在下麵席位上林雪，看著賀遠和欣怡甜蜜幸福的樣子，想想自己遭遇的不幸，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一舍友拉拉她的手說：“不用羨慕，不久的將來，我們的另一半也會有的，激動人心的婚禮也會有的。”已經畢業了兩年的林英浩，應該是從林雪這裏得到了消息吧，非要來參加婚禮。想著自己做不成新郎官，至少給個伴郎做做吧。結果，人家為了不忘中國悠久的傳統民俗，特別要求辦一場中式婚禮。這伴郎也沒有做成，林英浩的心裏自然是十分的遺憾。不過，看著欣怡臉上幸福的笑容，他覺得這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當司儀宣告由親人們輪流給新人獻祝福的時候，首先上台的是薑一聰。很少動情的他，今天站在一對新人麵前，哽咽了半天才說：“希望你們執起手，就是一輩子。”兩位新人可能是受到薑一聰的情緒影響，也是淚光閃閃的。接著輪到了徐靈。徐靈呢，她本最不希望的就是故事的結尾是這個結局。她首先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放棄了她以為的大好前途，就這樣的下嫁給賀遠；其次，她不願意相信，從此以後自己竟然要和情敵做一家人了；再次，她想起那次宴席上薑一聰看王香芸的那種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的眼神，她心裏就吃醋。若出於本心，她根本就不想參加這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