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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和諧

  中午的時候,大舅打電話過來說王富栓的一條腿也給摔瘸了。現在呢,兩夫妻都迫切需要人來照顧。他們家的孩子因為都在外地打工,現在都還在返鄉的路上,一時半會到不了家。所以,他和大妗決定,先呆在縣城裏,照顧他們幾天。晚上,賀遠和欣怡剛吃過飯,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陣嘹亮的戲劇唱腔。欣怡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外麵唱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好奇的問了賀遠後才知道,那是河南的曲劇。賀遠側耳仔細聽了一會兒,外麵正在唱《李豁子離婚》。過一會兒唱完了,又開始唱《小寡婦上墳》。欣怡聽著,聽著,突然特別肯定的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社戲啦!”賀遠聽了,哈大笑起來,半天才笑停。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說:“薑欣怡同學,你還真是中了魯迅先生的毒了!”“不是社戲,又會是什麽呢?”欣怡被賀遠笑得都不好意思了,她有些扭捏的輕聲問。賀遠摟了摟欣怡說:“這可能是村裏麵有老人去世了,他的子孫們正在為他舉辦‘送別晚會’呢!”欣怡一聽,想著既然是晚會,那應該會有好看的節目吧。於是抱著好奇的態度,懷著興奮的心情,非要拉著賀遠到外麵去瞧瞧。賀遠無可奈何的歎口氣說:“真是‘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啊!”欣怡笑著說:“假慈悲吧,你。人家自己的子孫們都先熱鬧起來了,咱倆頂多犯了湊個熱鬧的罪,絕無興災樂禍之意。”兩人就循聲往村裏邊走。走著,走著,欣怡就發現一個怪現象。村莊裏麵到處都是坍塌的老房子,而村子的外麵,臨近馬路邊和公路邊上的全是整齊的豪華小樓。她便問賀遠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賀遠說大家都覺得臨近路邊住,出入方便。“那這些空地閑置不用,不就可惜了嗎?這要是在寸土萬金的北京,得值多少錢啊!”賀遠笑笑沒再說話,農村宅基地的改革勢在必然,而且必須改革徹底。兩人來到了搭戲台子的地方一看,那裏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婦女和小孩子,有寥寥幾個傻裏吧唧的,出門打工也沒有要的青壯年。這時《小寡婦上墳》也唱完了。台上來了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頭發染成金黃色,嘴巴塗得血紅、血紅的,兩耳朵上還戴著超大的明晃晃的圓耳環;一件耀眼,精致的晚禮服,穿在她的身上,已經被膨脹,扭曲得麵目全非了。她來了一曲《籬笆牆的影子》,聲音挺高亢的,極具穿透力。欣怡一邊聽,一邊問賀遠:“這首歌聽上去,挺哀婉悠長,挺有滋有味的,為什麽我以前就沒有聽過呢?”賀遠笑著說:“這首歌是80年代的一部非常火的農村電視劇,名叫《籬笆女人和狗》的主題曲,在我們農村都已經唱了好幾輩人了,還在唱。”欣怡說:“說明它很經典啊,經典了才得以流傳這麽久。”賀遠苦笑了一下說:“這同時也說明,有關中國農村的文化娛樂一直停留在七八十年代。”賀遠剛說完,一個油頭粉麵的報幕人就笑眯眯的登台了。他拍了拍,手裏的麥克風,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用還算說得過去的嗓音說:“各位父老鄉親們,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現在我們為大家獻上一段激情、火辣、養眼的美女舞蹈。”欣怡一聽,咯的便笑了起來,她輕捂著嘴巴跟賀遠說:“沒進步倒也不算是壞事,他們下麵這一搞,怕是還要倒退了呢。”賀遠聽了笑笑,沒再說話。此時音響裏放出的歌曲也換成了節奏明快的《瀟灑走一回》。台子上麵,一溜煙兒的上來十幾個青春少女,都化著濃裝,身穿三點式,外麵僅僅罩著一件用一串串金光閃閃的珠片串成的衫衣。欣怡一看這陣勢,趕緊兩手扒著賀遠的肩膀說:“你快點兒背我上來,你快點背我上來。”賀遠吃驚的看了看她:“這脫衣舞有什麽好看的,還需要趴高了看個仔細啊?”賀遠剛背上欣怡,兩隻眼睛很快就被欣怡的雙手給蒙上了。賀遠笑了笑說:“現在才捂啊,已經遲了十幾年了。”“我才不管呢,反正從今以後,你就是不能再看這一類的東西了。”“那還不如我們回家吧!”“不行,等我看完了,咱們再回家。”欣怡說著,兩隻手捂得更緊了。台上那十來個少女,一邊跳著激情的舞蹈,一邊向台下做著挑逗性的動作。下麵帶著小孩的婦女,連忙給自己的孩子捂上了眼睛。少女們跳著,跳著,最後把身上僅有的那件,還算得上是塊遮羞布的衫衣也給脫了。娘啊,這下可好了,下麵那些光棍漢子們,拍手的拍手,扯口哨的扯口哨,一時間場麵火爆至極。欣怡覺得自己要是再看下去話,保持二十多年的純情節操都沒有了,於是急忙要求回家。兩人手拉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賀遠清清嗓子說:“佛家有言,所有外麵的景象都是隨心而動的,你心若不動,外物自然就不動。”欣怡笑著推了他一下說:“唐僧啊,你!”賀遠笑笑摟了摟欣怡沒吭聲。“不過,我可告訴你了,你以後在任何女人麵前都要做唐僧,除了我。”欣怡說完,緊緊的攬著賀遠的腰。賀遠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覺得這小女人有時霸道起來,也挺可愛的。晚上欣怡因為看了脫衣舞,看得心裏熱辣辣的,激情澎湃了半天,都無法平複。於是便同賀遠做了現代社會裏,熱戀中的一般男女,都有可能會做的那件事兒。第二天,賀遠被窗外的鳥鳴聲叫醒了。他看了看身旁的欣怡,睡得正香甜呢。他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她的眉。想想昨夜的欣怡,賀遠很是感動。他很感激欣怡對自己的毫無保留,也很快意識到肩膀上的責任與義務。他下定決心,一回到北京就給父母說同欣怡結婚這件事。這樣一來,兩個人可以天天在一起,而且無論做什麽事都是名正言順的。正想到這兒,外麵轟隆一聲炮響,把正在睡夢中的欣怡給驚醒了。她趕緊抱著賀遠,正要問怎麽回事呢,又轟隆一聲,把欣怡又給嚇了一大跳。“這裏也有練兵場嗎?”欣怡驚魂未定的問。賀遠摟著她笑著說:“這是送葬的禮炮。”“他們這要放多少次才停啊?”“應該十一次吧。”“為什麽這麽多次呢?”“你想啊,婚禮上十炮,叫‘十全十美’;這葬禮上十一炮,就叫‘依依惜別’。”欣怡笑著說:“真會貧嘴,你們農村人也太會折騰了,昨晚半宿的晚會;今天早上,還要鳴炮。這樣算下來,辦一場葬禮需要花多少錢啊?”賀遠說:“我外公去世的時候,沒有講什麽排場,就花了好幾萬塊。”“這得一個普通農村家庭好幾年的收入吧,這農村人還死得起嗎?”“這都是農村人虛榮心,攀比心刺激出來的消費。農村人普遍的觀念認為,葬禮辦得越隆重,表示對逝者欲孝順,自己呢也愈有麵子。”欣怡歎了口氣說:“這便叫‘打腫臉充胖子’吧。”賀遠無奈的笑了笑。他看了看時間,七點鍾了,於是就翻身起床。長輩沒在家,欣怡就想貪睡一會兒。賀遠在欣怡的額頭親了一口之後,笑著說他要下樓做飯了。“晚點咱倆一起做吧,現在我還不想吃呢。”“嗻,老婆

  大人!”賀遠微笑著走了出去。欣怡望著賀遠頎長、性感的背影,便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她反複的問自己,自己做了有違中國傳統女德的事,這樣子是對,還是錯呢。想來想去,沒個結果。隨後,便覺得國家打擊“黃色事業”是多麽的有必要,如若不是昨晚看了那場脫衣舞,也應該不會有後來這件事。於是她便趴在桌子上寫了一篇《關於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若幹建議》。大致提綱:一、嚴厲打擊各種形式的色情表演,色情服務,倡導積極健康的文化娛樂方式;二、加強農村人思想道德方麵的建設;三、多渠道全方位培養適合農村娛樂生活的文化娛樂人;四、建立建全農村文化娛樂設施;五、加大對優秀的農村文藝作品的支持與宣傳;六、鼓勵國家優秀的文藝工作者深入到農村。賀遠緩步走到了涼亭,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做了幾個伸展運動。之後便回想起在老家的這些日子裏所遇見的每件事情,於是回客房寫了一篇《影響農村未來發展的幾大問題》。內容講到農村閑置宅基地以及農田變宅基地的問題,農村養老的問題,農村少年兒童的生活及教育現狀的問題,農村落後的價值觀念與畸形消費觀念的問題,以及滯後的低俗的文化娛樂方式的問題等等。欣怡等自己寫完後,就想拿給賀遠看看,幫自己斧正一下。結果路過客房,看見賀遠也正趴在桌子寫東西呢。他會寫些什麽呢,不會寫昨晚兩人之間發生的事兒吧。想到這裏,欣怡紅著臉,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等賀遠寫完了,再去偷看。八點多的時候,賀遠下樓做飯去了,欣怡就悄悄的進了客房,拿起了賀遠剛寫好的文章。看後,覺得自己跟賀遠還真是差了一段距離。自己總是隻看到一點點,賀遠的思慮卻是既全麵又深刻。看來賀遠也特別適合做行政人員啊。早上吃著賀遠做的可口的飯菜,欣怡吃著,吃著就笑了。賀遠問她笑什麽,她說:“我覺得我很幸運,找了個這麽能幹的老公,什麽事都能拿得下。”賀遠也笑了:“為夫愚笨,請老婆大人明示。”欣怡笑嗬的看著賀遠說:“你看你這飯菜上的文章做這麽好,還有我剛才看了你桌子上寫的那篇文章也特別的棒。”賀遠看著她笑笑,沒說話。欣怡接著說之前的她和其他同學一樣,隻想著自己如何能奔個好前程,從沒有考慮過自己以外的其他任何事情,總冷漠的認為別人的事都與自己無關,社會上的事更與自己無關。跟賀遠在一起久了,才知道去關心身邊其他的人和事,才真正抬眼來看這個社會,才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一草一木,原來都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欣怡突然提議說:“那我們畢業後,要不要考公務員呢?”賀遠笑了笑說:“其實一個國家,並不是隻有公務員才有責任關心這個社會。每個活著的人,都應該學會關注他人,關注這個社會,都有責任去努力,都有義務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欣怡用崇拜的眼神,端詳了賀遠很久。忽然大笑不止的說:“我怎麽感覺到,我將要嫁給國家領導人了呢。”兩人正開心的聊著呢,欣怡的手機又響了,是徐靈催欣怡回家的聲音。於是兩人決定,等大妗和大舅從縣城回來,兩人就馬上動身。三天以後,兩人告別了秀蓮和金芸,回到了北京。當要各回各家的時候,兩人才意識到,哪怕是暫時分開,也是一件多麽令人難受的事兒。兩個人都在內心反複的告訴自己,回到家裏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訴父母兩人準備結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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