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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喜交加

  忙碌又緊張的高三生活,終於過去了;貌似決定前途命運的高考,也過去了。薑一聰覺得一身沉甸甸的包袱,好像一下子都卸掉了似的,心情立時輕鬆了許多。從學校剛回到家裏,便把家裏這裏收拾收拾,那裏清掃清掃,就等著香芸回來。就在一聰要去做晚飯的時候,薑一獻哭著從外麵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了。身上到處是腳印和泥巴,臉上紫一塊兒,青一塊兒的,鼻子還在往外冒血。“獻兒,咋了,摔腳了?”謝玉鳳的心揪得老高。“明顯是被人打了,媽。”一聰的心痛得要命,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憤怒。誰這麽狠心,竟對一個癡傻的人下重手。正要出門尋個究竟呢,門外來了幾個人,是村東頭的薛家三父子。三個人氣勢洶洶,那為首的是父親,帶著半筐的甜瓜,一進門便把筐扔在一聰家的院子裏。他怒氣衝衝的說:“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家那頭‘蠢驢’幹的好事,摘一個咬一口,摘一個咬一口,扔得滿地都是。”謝玉鳳趕緊上前說好話:“大哥啊,你看在這娃兒傻的份兒上,你就饒過他這一回吧。”說罷,便趕緊從口袋裏掏錢,“大哥啊,你說,你說多少錢,我賠給你,賠給你。”對方粗魯的打掉了謝玉鳳手中的錢,“你有幾個錢賠,你有幾個錢賠?”一聰攥緊了拳頭,走到母親跟前,母親使勁的拉了拉他。“大哥,不管多少錢,總會有個數兒,你說,我就是揭房子賣瓦,也會賠給你。”謝玉鳳依然陪著笑臉說。“哼,知道是傻子,也不好好的看著他,盡讓他出去禍害人,好在,這隻是甜瓜,如果是人的話,怕早就出人命了,你們,你們擔待得起嗎?”那父子三人中的大兒子,怒目圓睜的說。那其餘兩人都隨聲附和。“媽,不用再跟他們說好話了,有本事,就讓他們去法院告我們。”一聰拉著母親,就往屋裏走。誰想那三父子攔住了他們,“沒看出了呀,你小子多讀兩年書,學橫了你。”那兩個兒子正挽著袖子,準備出手呢。香芸回來了,立刻上前就推開那兩個已經一二十歲的兒子的手。“怎麽了,怎麽了,不經過別人同意,就私自闖到別人家的院子裏,還要動手打人,這就是有理了?”香芸秀目一橫,挺在那三父子的麵前,“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告你們私闖民宅?”“好男不跟女鬥,好男不跟女鬥。”那兩個兒子見麵前橫著這麽一漂亮的姑娘,立即後退幾步。“我們也是莊稼人,種個甜瓜也不容易,就是豬拱了,還給賠呢,何況是人糟蹋的。”那父親指著筐裏的甜瓜說,“你們也是莊稼人,你們自己看看,這一筐得多少錢往裏邊賠。”一聰聽見對方拿豬來給自己的弟弟比,氣得渾身發抖,極力用平靜的語氣說:“你們進來,好好說人話的話,我還會考慮給你們雙倍的賠償,可你們現在鬧到這個地步,我看,還是叫派出所來解決吧。”“你們,你們真是太過分了,糟蹋了人家東西,還理直氣壯。”那父親氣七竅生煙。“算了,算了,冤家亦解不易結,大哥,你說個數,我們賠給你就是。”謝玉鳳的心裏雖然已經他們被虐了千遍萬遍,盡量還是陪著笑臉。“媽,不用給他,一獻被打傷成這樣,這醫藥費誰出?”香芸看著一獻被打成那樣,泣不成聲的說。這時一直在裏屋躺在床上的一聰的父親,用盡力氣,叫了一聲:“聰啊,你聽就聽爹一句勸,賠給他們錢吧,畢竟咱輸理在前啊。”父親說完,在屋裏麵咳了好幾聲。聽了父親這句話,一聰正在猶豫。香芸想,這樣僵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們鬧成這個樣子無非就是想訛兩個錢。於是就說:“現在市場上,一斤甜瓜,最貴0.15元。你這一共七八個,說足了也就二三塊錢。”香芸從口袋裏掏出10元錢,遞給了那父親,“不用找了,多出那份錢,就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隨隨便便的欺負人。”那父親拿過了錢,用手摸了摸,看看錢的真假後,就帶著倆兒子走人了,邊走邊回頭說:“一家子都是窩囊廢,還想跟人鬥,真是自不量力。”一家人回到屋裏後,都沒說話。裏屋的父親一邊哭著,一邊用手打自己的臉,“都是我,都是我這個活死人害得你們今天受人欺負,我活著還有個啥用,我活著還有個啥用?”一聽見他打自己耳光,一家人都進去勸。一聰哭著死命的拽住了父親的手。香芸的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滴:“爹,這跟你沒關係,壞人壞起來,是沒有道理跟他們講的。”晚上,一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一刻,他意識到,這個世界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若不變強,不變大,就意味著你會像螻蟻一般任人踩來踩去。一個男人若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麽男人呢!一聰想來想去,自己無論如何都得出人頭地。於是,更加堅定了做軍官的信念。幾天以後,薑一聰,用堅定的筆跡,在誌願表上寫下了……國防科技大學。8月底的時候,通知下達,薑一聰以超過錄取分數線35分的高考成績,被軍校錄取。消息傳到家裏,沒兩天,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了。在當時,農村娃考上重點大學的並不多,考上國家重點的軍事院校的更是寥寥。引起全鎮轟動,自在情理當中。一聰的家裏,天天都有人來,有教過他的老師,有村裏的領導,有過去的同學。以前是門前冷落鞍馬稀,現在是門庭若市。一聰走在路上,之前村裏那些看見他跟沒看見一樣的人,現在也主動同他打招呼了。一聰感慨:名這東西還真受用。香芸家也時不時的有親戚上門祝賀,都誇香芸有眼光。香芸爹喜憂參半,喜的是女兒終於有個盼頭了,憂的是女婿這一去就是四年。遠在千裏之外,這兩人之間的感情不知道會不會生變。香芸媽說:“你要是怕了,就讓他們倆現在結婚。”香芸爹想想也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拴住女婿的心。母親把想法告訴香芸後,香芸便說:“哪有允許學生結婚的呢?”“我的傻閨女啊,他現在可是上軍校了,出來以後就是軍官啦,你現在不同他結婚,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香芸看母親那神色,生怕煮熟的鴨子給飛了一般。香芸這時也有些擔心,等一聰上了軍校之後,自己還真的和一聰差一大截兒呢。自己對待一聰當然是心如磐石,可四年後的一聰,會不會跟他現在一樣呢。她看了看正在抽煙的父親,父親說:“我覺得你媽說的也有些道理,不辦結婚證先結婚,既確立了夫妻關係,又不妨礙一聰上學。”“你這兩天咋沒回來呢?”剛剛把父親抱到院子裏曬太陽的一聰,看見香芸進門便問。“我回家了。”看香芸有些悶悶

  不樂的進了他的屋子,一聰也跟著走進去。香芸坐在床沿上,長氣短出的。“我上軍校以後,你上班就不用那麽拚命了,全家都為這事高興呢,你咋不開心了呢?”一聰順勢坐在她身邊,摟了摟她。香芸就把她爹媽的提議告訴了一聰,一聰聽了,平躺在床上,半晌說了句:“我怕委屈了你,這樣做不是合法婚姻。”“如果我覺得委屈,我咋會還能跟你這麽久?”看見香芸眼睛有些微紅,一聰連忙起身,把她重摟到懷裏。“都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香芸轉而破涕為笑。“不過,上回,你怎麽知道私闖民宅這詞呢?”一聰有些好奇的問。香芸笑著說,“我買了台收音機,工作的時候一邊織貨,一邊聽廣播上的知識講座。”“還惦記著學習啊?”一聰若有所思望著香芸。“我怕跟你差得太遠了,以後連個話題都沒得說。”香芸低著頭小聲說。“咱倆是過日子的,又不是搞知識競賽的,不用想恁多。”一聰攥緊了香芸的手。晚上,謝玉鳳,抄了幾個小菜,還買了瓶黃酒,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聰的母親舉起酒杯說:“芸兒,自從你進我們家門那天,我就把你當成兒媳了,我知道我們一家子都欠你的。本來應該好好挑個日子結婚的,想到一聰的事兒,媽隻能委屈你了。”謝玉鳳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杯酒就當媽給你賠不是了。”香芸給一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也飲了下去。“咱家從來都沒有氣長的活過,你倆結婚也是偷偷摸摸的,連個結婚儀式都不能給你們,我和你爹真是……”謝玉鳳說著說著,哭起來了。一聰連忙上前勸住,“媽,今天是我和香芸的大喜日子,你要往好處想。”“聰兒,無論以後你成了什麽,你都不要辜負芸兒,咱們家欠她的太多了。”“我記住了。”一聰點了點頭。香芸眼睛濕潤了:“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隨後,一聰和香芸給母親和裏屋的父親行了個大禮,就當是結婚儀式了。那天晚上,薑一聰算是真正體會到“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的心情。第二天早上,兩人一直賴在床上沒起來,由姑娘變成女人的香芸,不敢直視薑一聰的眼睛。薑一聰看到香芸那嬌羞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她美麗動人,忍不住就上去親兩口。“會不會因此生小孩啊?”心裏滋潤了半天的薑一聰突然問。“我正在安全期,況且還吃了這個。”香芸指了指枕頭邊上的複方炔諾酮片。“我想等我畢業後咱再生小孩,那樣也名正言順的,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也不用受累。”一聰撫摸著香芸的臉說。香芸羞得滿臉緋紅,一頭紮進了一聰的懷裏。去學校報到之前,香芸爹在家裏擺了宴席請了客,為的是給一聰餞行。結果那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來了。擺了三四桌席。外麵來了好多鄰居,都站在門口張望,想目睹一下這考上軍校的‘薑相公’的尊容。香芸媽笑得合不攏嘴,出門親熱的跟鄰居們打招呼。女人心裏那點虛榮心可讓香芸媽狠狠的滿足一回。香芸要帶著一聰去縣城買衣服,一聰笑著說:“學校衣服都是國家統一發放的,以後都用不著買衣服了。”一聰去C市那天,香芸送他去車站,香芸看著列車漸行漸遠,眼淚就流成了串兒。再相見,就得半年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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