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定婚約(一)
快半個月沒進校門的薑一聰,來上課了。喜得任課老師們都前來問長問短,問寒問暖。坐在後麵那些成績常墊底的同學,不由得側目:這個世界是優秀生的世界。老師們都發現,這家夥雖然這麽多天沒來上課,一上就接上了,一點兒也沒有脫節感。於是張老師的日記本上,多了一句語錄:聰明的人,就是不一般的人。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薑一聰在家裏,一有空就看書呢。香芸覺得織地毯的手藝,挺好學的。就像小時候買的繪畫本,上麵給你幅彩圖,下麵給你幅素描,讓你照著上麵彩圖的模樣,把相對應的顏色填到素描裏就行了。織地毯的時候,就是在人麵前,掛張樣辦圖,機架上已經上好了經線,工人們隻用把各種顏色的緯線,按照樣辦圖上的要求,編織上去就行了。做這個活兒,首先,得記性好。看一眼圖樣,就能把一條緯線上所用到的顏色以及它們排列的順序給記下來,然後填鴨式的用左手往上編,右手拿著小鋼刀切線頭。其次,還得坐得住。因為即使一張小小的壁毯,一個人做的話,也得織上三四十天才能下架,沒有耐力的話,那可就難說了。香芸把這份工作的核心經驗總結為六個字:眼到,手到,心到。一個星期之後,香芸就跟那些已經在這裏學習了一個月的員工的速度差不多一樣了。吃午飯的時候,堂姐香蘭說:“那些老員工,都在誇你聰明能幹呢。”香芸說:“是姐你這老師教的好。”香蘭捏了香芸的臉蛋一下:“丫頭這嘴巴還甜著呢。”兩人正說笑呢,門衛室的老楊叫道:“王香芸,外麵有人找。”香芸出來一看,一聰提著塑料袋子,裏麵裝了一大袋子餃子。“我媽特意給你做的。”“下次別讓她麻煩了,廠裏的夥食也挺好的。”接過還有餘溫的餃子,香芸的心裏熱乎乎的。“你等一下。”香芸轉身跑回宿舍,一會兒滿臉漲紅的跑了下來。“這是我在晚上,抽空兒給你納的鞋墊兒,你回去墊上,看合不合適?”薑一聰接過鞋墊,摸著上麵那些漂亮的並蒂蓮說:“繡這麽多的花,該多費功夫啊,下次別做了,晚上要好好休息才是。”“我知道了,你趕緊上學去吧!”香芸向薑一聰揮了揮手。“還有,這個星期天,我們休息,我可以去你們家的。”薑一聰走了兩步,回頭看著香芸認真的說。“我知道了,到時你過來接我,我倆一塊兒回去。”香芸笑盈盈的走到一聰背後,雙手輕輕的推了推一聰的後背,“上學去吧,上學去吧,記得要加油哦!”香芸把餃子拿給香蘭吃,香蘭問是誰送的。香芸不好意思的說:“他送的。”香蘭說:“那我就不吃了。”“為啥呀?”“肯定是菜餡兒的,我想吃的,是肉餡兒。”香蘭看到香芸臉上有一絲的不高興,連忙道歉:“芸兒啊,我真沒有嫌棄他們家窮的意思,其實無論送什麽,人家心意才是最重的。”香芸鄭重的對香蘭說:“姐,別人可以看不起他,我希望咱們一家人要看得起他。”香蘭趕忙說:“這是肯定的啦,來來來,先給我幾個嚐嚐,我得好好品品你未來這婆婆的手藝。”星期天,一聰騎著香芸的單車,載著香芸,一路上心情忐忑。“我忘記給你父母買東西了。”薑一聰忽然想起來說。“買啥呢,你還是個窮學生呢,我爹媽不計較這個的。”香芸看得出一聰多少有些緊張,就不停的安慰他。到了香芸家,薑一聰一看,香芸家的房子比他家的多,比他家的大,比他家的好,院子也比他家大。院裏,有幾棵粗壯的桂花樹,還有幾叢月季花。靠著垣牆,整齊的蓋著兩間雞舍,院子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他本來還認為,香芸的父母看見他肯定會拉長著臉。因為不管怎麽講,自己都有“誘拐”人家女兒的嫌疑。哪知道,人家看見他,還挺熱情的。香芸的父親,一句娃兒長,娃兒短的叫著,招呼他坐下,還叫香芸媽趕快燒雞蛋茶。薑一聰連忙推辭說:“不用了,不用了,剛吃過早飯來的。”香芸的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娃兒啊,到這裏就像到自己的家裏,別客氣,來,來,過來喝茶。”香芸父親拿出上好的茶葉,給薑一聰衝上。薑一聰連忙欠身:“伯,我來,我來。”“不用了,你坐下吧,咱爺兒倆說說話。”於是薑一聰就規規矩矩的坐下。本來有些拘束的薑一聰,看著香芸的父親待自己像親生兒子一樣,也就放鬆了許多,便陪著他嘮起家常來。香芸陪著母親在灶房燒雞蛋茶。“這娃兒,長得有模有樣的,學習又那麽好,咋就有個傻弟弟呢?”香芸嗔怪的說:“媽,你咋這樣子說人家呢,人家那弟是生病,生成那樣子的,不是天生的。”薑一聰看看香芸端上來的碗裏,全是“合包蛋”,就說,“太多了,太多了,再盛出去幾個。”香芸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他腰一下:“說啥呢,要你多吃,你就多吃點唄。”“娃兒,你盡管吃,吃不完再說。”聽香芸的父親這麽一說,他也隻能撐開肚皮吃了。中午,香芸的母親炒了一大桌子菜,香芸爹還把在村小學做校長的堂哥,叫過來陪客。薑一聰沒想到香芸的父母這麽盛情的款待自己。他想,人家這麽的看重自己,正是因為他們太愛護自己的女兒了,自己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香芸。臨走的時候,香芸的父親拍拍薑一聰的肩頭說,“孩子啊,我呢,這輩子就這一個閨女,我和她媽呢,都盼著她以後有個好日子,她現在認定你了,不管你以後如何,你都要好好待她。”說著,說著,香芸父親的眼淚就出來了。“爹……”香芸拉了拉父親的衣服。“伯,娘,你們放心,我以後,一定會讓香芸過上好日子的。”薑一聰此時說這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的。目送著薑一聰載著香芸走後,香芸爹對香芸媽說:“這娃兒,十七八歲,說話處事像個大人,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倒是個極其穩重,能做大事的人,我看了他那相法,以後應該是人中之龍,怕是日後,香芸配不上人家。”“哎喲,我說你這人,以前還說我相信打卦算命的呢,這啥時候,你也學會相麵了?”香芸媽笑著說,“我看這娃兒,額寬,鼻高,眉黑,眼俊,嘴不大不小的,挺好看的,這萬官營這麽大的村子,就沒見過有人長成這模樣的。”“你看你,前一陣子,還死活不願意,這一見麵,立馬就轉風向了,女人啊,真是見識淺,就知道看人外貌。”“香芸認定了人家,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呢,以後怎麽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我們也不能跟她一輩子的。”香芸媽說到這兒,又笑了,“反正我現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上眼了。”由於第一個月還是個生手,所以香芸才拿了不到300元的工資,但這已經在生手裏麵算是工資最高的了。吃過晚飯,香芸就來到了一聰的家。一聰還在學校上晚自習。謝玉鳳熱情的拉著香芸的手,閨女長,閨女短的叫著。她先謝謝香芸為他們家一聰,所做的一切,後來又問香芸在地毯廠裏,幹活辛不辛苦;廠裏的飯,吃得習不習慣。香芸一一的有禮貌的做了回答。“閨女啊,嬸找人算了一下,訂婚日子在農曆6月6日,那時聰兒的中招考試也過了。”謝玉鳳笑嘻的看著未來的兒媳婦。說實在的,光看這姑娘的模樣,她就有十二分的喜歡,何況這姑娘的心底還這麽好。她暗地裏想,自己不知道哪輩子燒高香了,送來這麽好的兒媳婦。“你爹媽對這訂婚有什麽要求嗎,你問問他們,我現在就開始準備,準備。”她拉著香芸的手反複的撫摸,目光裏充滿著對香芸無限的愛憐。“嬸啊,我爹說了,什麽訂婚禮物都不用,叫上雙方的親戚,在這裏吃頓飯就行了。”“那怎麽行呢,這畢竟是人生大事,馬虎不得。”其實她聽了香芸這麽一說,心裏是無比高興的,畢竟現在她也拿不出什麽像樣兒的禮物,可表麵上她還是得謙讓一下的。“嬸,我媽說了,以後兩人在一塊兒過得好,就行了。”“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家真是遇上親人了,你爹媽也真是實實在在的人啊。”說著說著,謝玉鳳感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