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死於陰謀還是愛情?
芳貴妃更不怠慢,一聲尖叫,右手抓向趙德柱的喉嚨。
趙德柱一聲呼嘯,登時,大帳外湧入七八個穿了南疆兵服的鐵衛。
趙德柱有了鐵衛的協助,壓力頓時小了不少。但困獸猶鬥,帳內的凶險程度可想而知!
李賀年老力衰,終究不是年輕鐵衛們的對手。雖然打折了老和尚一隻手臂,但自己也被幾個鐵衛打成重傷。
他看了看一旁的芳貴妃,想到他李家世受蜀王恩惠,暗道:今天就是拚了一條老命,也要讓芳貴妃逃出生天!
他一拳打退一個鐵衛,見趙德柱抽出一隻匕首,背對著芳貴妃刺了過去,怒斥一聲:“奸賊,敢爾!”
但想去救援,已經來不及了。
李賀深深看了一眼芳貴妃,合身撲了過去。
恰在此事,趙德柱的匕首也刺到了他的背脊上。
李賀隻覺得後背一涼,一把極其鋒利的匕首已經穿進了肌膚中。
他吐了一口鮮血,感到生命正在迅速的流失,撐起昏黃的老眼,看了看身下的芳貴妃,有氣無力說道:“芳兒……你,你一定……要逃……”
說到這裏,微不可聞,顯然已經死去。
芳貴妃悲從中來,尖叫一聲:“我要你死!”抓向趙德柱麵門,趙德柱不慌不忙,既不後退,也不遮擋,隻是嘲弄的看著芳貴妃。
正在這時,一隻羽箭當胸穿過,力道極大,將她釘在了大帳的桌子上。
芳貴妃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茫然,低頭看了看羽箭,又順著趙德柱嘲弄的目光向前看去,隻見大帳門口站著一個瘦弱的背影,而自己對他,熟悉極了。
他正是自己的老奴才——福叔!
芳貴妃看著福叔,自嘲一笑,嘶啞著嗓子叫道:“想不到……咳咳,想不到……居然是你!”
福叔淡淡道:“這個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背轉過身子,輕輕一歎,“你父王,曾經滅過我滿門!”
芳貴妃心裏輕輕道,原來如此……
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看向帳外,帳外的夜空一片漆黑,隻有一輪孤獨的月亮,映照在上空。
她好像透過重重天幕,看到三年之前。
那一天,她從南疆風光嫁來,聞人非靖開了四道城門鄭重迎接。
洞房花燭夜裏,聞人非靖挑下她的蓋頭,看著她的容顏,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驚豔。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抹驚豔的眼神,正是那抹眼神,讓她這麽多年來一直驕傲著、自豪著,也正是這抹眼神,讓她深深淪陷,讓她一直堅決的除掉後宮中所有受寵的嬪妃。
甚至於忘記了父王的叮囑,不顧後宮勢力的平衡,也要奪得獨寵。
而如今,她終於明白,帝王之愛,是最無情的愛!
帝王之情,心懷天下,絕對不會,隻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
聞人非靖,我詛咒你,若有來生,投胎為女人,也受這心底焚燒的苦痛!
自己對他諸多念想,而到頭來,隻是一場空!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歌聲漸遠,芳貴妃慢慢閉上了雙目。
那絕世的容顏,永遠地消散在這無人能知的茂密森林深處。
趙德柱歎息一聲,吩咐老和尚將她的屍體擺好,造成南梁士兵突襲的假象,然後才轉身離了大帳。
出了大帳,趙德柱對一個鐵衛頭目道:“開始行動!”
那鐵衛頭目點了點頭,帶著帳外的鐵衛,分成兩股,向前包抄去了。
霎時間,省親隊伍營地裏慘叫連連,不多時便血流成河。
待所有的鐵衛回到大帳,趙德柱才問道:“可留了活口?”
老和尚點了點頭,道:“留了五個活口,現在已經逃向南疆了!”
趙德柱道:“追,再殺兩個,留下三個,這樣才顯得逼真!”
老和尚道:“遵命!”吩咐五個鐵衛,繼續向南追去。
趙德柱道:“好了,弟兄們暫且休整幾天,等那幾人逃回南疆,再去蜀地!”
南疆,蜀王府。
天氣陰沉,狂風呼嘯,蜀王府那棵老槐樹被風吹的搖搖欲墜。
蜀王負手站在回廊裏,看著那棵老槐樹,怔怔出神。
王妃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對於這個和他相守一生的伴侶,蜀王著實是舍不得。
但人不與天爭命,任是權力再大,也終究有老而腐朽的一天。
想到這裏,他又不禁想到,這看起來顯赫無比,固若金湯的蜀王府,豈不和王妃一般,早就病入膏肓了?
蜀王府的勢力之大,早就遠超其他藩王。不僅在南疆控甲百萬,經過累世積累,更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
是以,蜀王早就成了北炎皇室的心腹大患!
他很久之前,曾經聽人說過:在南疆,你可以不知道皇帝,但一定要知道蜀王!
當時他很驕傲,但現在想起來,卻忍不住一陣後怕。
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
用芊芊的話來總結,那就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蜀王忍不住苦笑一聲,他今日特別煩悶,是以沒在王妃的屋子裏守著,出來透透風。
這時見大風吹得滿園樹葉亂飛,又不免想到自己身上,歎了口氣,問道:“郡主今天應該到了吧?”
服侍他多年的老奴回道:“按行程來說,郡主今天確實應該回來了。但看這天氣,郡主今天恐怕要耽擱在路上了!”
蜀王捏了捏眉頭,道:“本王今天心裏很煩,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你再去差人催一催,看看郡主究竟到了哪裏!”
老奴回道:“奴才這就去辦!”
蜀王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那老奴去而複返,蜀王問道:“是郡主回來了嗎?”
那老奴隻是喘著粗氣,並未回話。
蜀王轉過頭來,見他臉色衰敗,心裏不由一顫,問道:“郡主回來了嗎?”
老奴跪在地上,還未說話,卻先嚎啕大哭了起來。
蜀王一聽他哭了,心裏一陣冰涼,身子一晃,險些一跤跌倒。
待老奴哭了良久,才沙啞著問道:“郡主到底怎樣了?”
老奴道:“王爺,王爺!郡主她……郡主她遇難了!”
老蜀王隻覺得一記重錘重重打在了胸膛上,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老奴更加驚慌,大聲叫道:“王爺,您節哀啊!王爺,您醒醒啊!”
躺在病床上的王妃聽到老奴的尖叫,從昏睡中驚醒。
張開黯淡的雙眼,王妃問身邊的侍女道:“是誰在院子裏吵鬧?”
那侍女諾諾道:“好像……好像是總管!”
王妃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這時,老奴的哭聲漸漸清晰起來。
她凝神去聽,聽到老奴尖銳的聲音“王爺節哀……”心裏一陣奇怪:自己還沒死,節哀什麽?又為誰節哀?
想到這裏,不由想到前段時間被打入冷宮的愛女,心裏一顫,一個恐怖的念頭無法抑製的湧向心頭。
難道是芳兒嗎?真的是嗎?
想到這裏,雙眼一黑,暈倒過去。
侍女見王妃突然暈倒,不禁一聲尖叫。
蜀王從地上虛弱的坐了起來,又聽到這一聲尖叫,心中一驚,有氣無力問老奴道:“又……又怎麽了?”
老奴茫然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見是王妃的屋子,心往下沉,一個不好的念頭湧向了心頭。
蜀王的臉上更加衰敗,對老奴點了點頭,示意他扶著自己過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中就更加沉重幾分。
待到王妃門前,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老奴推開房門,隻見王妃倒在床上,而那侍女在一旁哭個不停,見他進來,跪在地上,哭訴道:“總管大人,王妃……王妃她仙逝了!”
門外的蜀王聽聞這個消息,兩眼一黑,噗通一聲,徹底栽倒在了地上。
連天的夜雨,洗禮著南疆大地,一陣狂風呼嘯吹來,帶起一股青煙,裹著塵土,烏沉沉的籠罩在蜀王府上空。
這種天氣,在十月裏的南疆是不多見的。
而淒風夜雨,愁雲慘淡,也更加增添了幾分淒傷之外的陰霾。
蜀王府的門前,掛著兩個巨大的“奠”字,門環上,此時此刻也換上了白布帷子。
大門緊閉,門後的王府內院也是一派寧靜。
隻有正堂之中熹微的一豆火光,昭示著這裏並未人走茶涼。
大殿正中,老邁的蜀王閉著眼睛坐在正中王座上,他的表情木然生硬,一言不發。